第一章 隕落

花開花落又一季，冬去春來又一年。但今年的冬季格外的寒冷，大雪夾雜着西伯利亞的北風席捲京城已有一月有餘。c國一號參加完元宵晚會後來到辦公室，脫下尼龍大衣掛在辦公室那個千年沒變的衣架上，看着正在打掃衛生的警衛員問道「李老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有清醒過來嗎？王院長那邊關於李老的治療方案研究的怎麼樣了？」警衛員聽到一號的詢問迅速回答道「李老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至今為止還沒有清醒過來，王院長和醫學院的各位專家已經試了好幾種方案但是一直沒有效果，李老的病情現在還是有加重的趨勢，到底能不能醒來真的不好說。」一號剛拿起報告的手停在了半空，緩緩的說到「醫院那邊只要有消息及時告訴我，把我明天早上的形成更改一下，騰出兩個小時，我去一趟醫院看看。」警衛立正回答道「是！」一號緩緩拿起報告，坐在碩大的辦公桌前淡淡的說到「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此時的一號靠在凳子上獃獃的看着前方，但他的思緒以不在此，回想起自己年輕時和李老在路邊攤吹過的牛。

當時的一號還不是一號，還是一個剛從學校畢業的學生。李老也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副主任工程師，一次偶然的機會，兩人在路邊攤相遇，又因小流氓的攪局兩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那年一個24歲，一個27歲。雖然已經過去了快一個甲子的時間，但現在想起依然記憶猶新。當時的大家都還是那麼的年輕，那麼的有活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同時都為自己的理想一步步的奮鬥着。不知不覺間一號靠在辦公椅上緩緩睡去。

叮鈴鈴，急促的鈴聲在辦公室回蕩，吵起了了睡夢中的一號，當接起電話，聽到醫院中的李老已經蘇醒時，迫不及待的扔下手中的文件向外跑去，全然沒有了平時的威嚴，此時京城的天空也漸漸放晴，久違的太陽從東邊升起，驅趕走了多日的陰霾，壓抑的氣息在此刻當然無從。

醫院的病房裏，李老帶着氧氣面罩，左手握著那雙已經牽了幾十年的手，右手握住那已經用到包漿的滑鼠，認真的看着面前老掉牙的電腦，時不時用顫顫巍巍的手敲擊幾下鍵盤。在他的面前站着的是c國目前航空航天系的代表人物，這些都是李老曾經的學生，他們靜靜的站在那裏，不曾發出一聲，雖然他們都想讓老師停下手上的工作，但他們都知道老師的脾氣，平時嘻嘻哈哈，但對於實驗數據與製造精度的要求卻異常苛刻，要求精確到小數點后四位是常態，小數點后五位的要求也時常出現，現在的他們只能在心裏干著急，只希望師母能在旁邊勸勸，可師母卻一直拉着老師的手沒有說過一句話。時間飛速流逝，在接到李老蘇醒后的一個小時，一號終於坐着車趕到了醫院，看着那個躺在病床上拿着電腦的小老頭，充滿埋怨的邊走邊動手道「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工作，嫂子你也不說他就讓他在這胡鬧。」

床邊的老太太幽怨的說到「這麼多年了，工作上的事他什麼時候聽過我的，現在他要想弄就弄吧！」李老喘著粗氣嬉皮笑臉的轉頭對着一號說道「最後一點了，最後一點弄完，交給他們，我也就放心了，最後半個小時，就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候就好好休息。」一號拿出多年上位者的氣勢淡淡的說到「那就半個小時，多一秒都不行。」李老淡淡的點點頭，又一次用顫抖的手敲擊了幾下鍵盤，抬起頭，淡淡的對面前站着的學生說到「各個項目資料我都整理好了，在這個電腦里，你們自己去查閱吧，別給我們的前輩丟人，你們都先出去把各自的文件拷貝一下之後再說」他的學生們乖乖的走到床前，拿走了那台陳舊的電腦，並走向了門外。

李老接着看向床邊的兩人說「這次我說話還算數吧，沒有拖延工作的時間。」李夫人握住李老的手，看着躺在床上的愛人道「這次還行，馬馬虎虎算你達標了。」一號這時站起來抱怨道「這幫兔崽子都是幹什麼吃的，就站在那看着你，也不知道阻止，醫生護士呢都在哪兒涼快的呢。」李老無奈的看了看那在咆哮著的一號說道「我強烈要求的，不是他們的問題，我們都多大了，他們也得敢反抗不是，別為難人家了。好想和你再去吃一次那個火鍋，估計現在是沒轍嘍，如果有機會記得把弟妹叫上，我們四個老人再去吃一次怎麼樣。」一號嬉皮笑臉的回復到「行，但這次得你掏錢，上次就是我掏的，上上次也是我掏的，這麼多年你就掏了幾次錢，每次你說你請客，但都是我掏錢，這次必須你請客，把錢包帶上。」李老回到「好好好，我請，這次絕對我請，不讓你掏一分錢，我不請我就是狗。」一號埋怨道「你別和年輕的時候一樣，到買單的時候學狗叫就行。我那邊還有會，我先走了，看你這個樣子應該問題不大，我就先撤了，記得請客。」李老笑着說「好，我不會忘的，出去的時候順帶把我們家那幾個兔崽子叫一下，我想陪陪他們。」一號不耐煩的回了句知道了，就緩步離開了病房。

李老兩隻手握住床邊陪床的愛人，他們從高中時相識，磕磕絆絆走到了現在。看着愛人多天來為了照顧自己而留下的黑眼圈，歉意的情緒由心而生，抬起顫抖的手臂慢慢的放在愛人的臉上「小可愛，委屈你了，這幾天讓你擔心了，你看我現在好好的，今天晚上不許在這了，回家裏好好休息，聽話話好不好。」兒女在此時已近來到了床邊，李老轉過頭，數着人數，有閨女，有兒子，有孫女外孫等等，都到齊了，大家圍床而坐，小重孫女趴在床上，問爺爺「爺爺你什麼時候能帶我去動物園呀，你好久都沒帶我去了。」李老慈祥的回道「過幾天爺爺身體好了就帶你去好不好。」

一家人在病房裏說說笑笑的過了這美好的一天，午飯時分由醫院小灶做的一桌家宴，也在這小小的房間中被所有人消化乾淨。就這樣李老和他的家人們度過了算是美好的一天，李夫人更是在今天前所未有的開心。太陽漸漸落下，在李老三番五次的勸說下，李夫人終於同意在閨女的陪同下回家休息，病房裏只留下兒子一人陪床。停了一天的雪花在人們進入夢鄉后又漸漸的飄落，這個夜晚可能將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