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苦

第二十四章 苦

難路城。

行人如織,賀白紙怔怔站在街邊。

凝出人身的鬼王,手上顛著個錢袋子,一臉紈絝子弟的模樣,另外一手拎着一紙袋的煎餅。

煎餅里還夾着牛肉。

他取出五個分給了沿街乞丐。

「沒想到你還有這心腸。」

鬼王捋了一下頭髮,拈著蘭花指,:「大爺莫不要看上我了。」

接着他正了一下神色,收起輕浮動作,:「我曾也是一名菩薩心腸的書生啊。」

賀白紙沒有太多的遐想,唯一不足的是有一名妖道,追着一對文弱書生和一個花季少女,伸出了魔掌。

鬼王拉着他往前走了幾步,便放開手,示意他繼續走。

又逛起了街。

「我生前最喜歡的就是聽書,有很多佳人佳話,可後來我才明白,佳人會斷佳話,我就沒再聽過了。」

「我回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說佳話的說書先生給浸豬籠,此生不碰聖賢書。」

見到他的疑慮,拍拍肩膀,:「那胖子運氣好,被人救上來了。」

鬼王那張英氣的臉被許多女子大量著,回頭率極高,不過這的女孩比較靦腆沒有上前搭話。

鬼王因此錯失許多桃花。

賀白紙則走到一家客棧,把碎銀拿了出來,並讓小二換算成銅板,這樣不惹人眼。

鬼王瞄了一眼,沒有出言譏諷。

黃昏中,前方的街道傳來喧囂,一輛馬車破開人群。

橫衝直撞

上面的人奮力揮舞着鞭子,驅趕人群,手拉韁繩。

只是名車夫,而車廂里那位就必然是地方豪紳。

賀白紙沒有多管閑事,沒有做出傷人的行為也就不必再多勸說一番。

下一息,馬車掠出人群,一鞭子破空而來,呼嘯聲在眼前翻起。

眾人已經想到這名黝黑少年的結局被一鞭子抽翻在地。

鬼王比他速度更快,單手握住,桀驁的看着馬夫,嘴裏還嚼著一顆糖。

鬼王呢喃一聲,很甜。

單手一甩,馬夫翻滾在地。

「打狗也要看主……」

帘子被風掀起。

鬼王已經揪出一個鼻青臉腫的紈絝子弟跪在地上。

雙膝正要被他擰折而斷。

他這是被地方紈絝欺凌過吧……

賀白紙擋住了他,當然,如果鬼主執意要折他攔不住。

鬼主自然收起喧囂氣焰,繼續剝了一顆糖扔入嘴裏。

一人一鬼進入人群。

「這是城主府的二公子吧。」

「是他,上次我去他家送菜的時候在花園裏見過。」

賀白紙閑來無事,嬉笑道:「你好像惹了一個對我來說很硬的點子。」

鬼主咧嘴笑了一下:「對我很軟。」

賀白紙突然問道,「你們修鬼體系和修真或者說修仙有是一樣的。」

鬼主笑了一下:「我和你說過吧,我是蠱而已,被那妖道煉化,我反噬了他,才有這身修為,如何修鍊我不知道,莫名其妙我的境界自己會上漲,我問那群小弟,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連我自己是如何修的都不知道。」

賀白紙點點頭。「沒事,我就是怕,怕我到了目的地還只是一個草境中品的廢物。」

鬼王也怕泄露天機的反噬,只是在心中想,就算柳師變成凡人,你都不會永遠待在草境。

賀白紙笑了一下,託了一下後背的劍匣。

「我給你講講佛吧……」

講完,鬼王又笑言:「修鍊我不知道,當是我覺得要打人嘛,就應該先學會唉打,他們對這個事叫……」

鬼王心思翻湧,想不起那個字眼。

賀白紙則想起來楊奈和他對練:「喂招。」

鬼王一砸手心,:「對就是這個。」

鬼王陰森森笑道:「你想嗎。」

「如果真能解決我現在的問題可以一試。」

頓了頓,他補充道:「在城中休息一日,明日出城后你再動手吧,畢竟動靜有點大。」

鬼王沒有異議抓起一把紙袋子裏的花生塞入嘴裏。

想了想又給了賀白紙一捧。

他含糊不清道:「賀白紙,你有什麼想追求的嗎。」

他認真的想了一下,:「找尋一個答案。」

他自己都知道,無緣無故的,楊奈,江平老祖宗,劍修,萬京城外最有名的青雲觀,觀主師弟柳暗州,接近自己的目的是啥,說沒有目的,給他補十個魚腦子都不信。

試問一個門房養子,能走到這一步?

如果能追求的話,他也很想找一找自己的身世。

不果根本無從查起。

除非有個男子突然冒出來,「你爹是我。」

恩……大概會被鬼王一拳打死吧。

賀白紙收起遐想,買了一些乾糧,鬼王建議他嘗一嘗,試過之後確實很香,不過他吃不起,現在他只有三貫錢,準確的說就是兩千九百九十文,陽春麵十文。

一路吃肉餅,莫說南湖,邊境也很難到吧。

鬼主沒再多說,繼續品嘗美味。

賀白紙思慮了一下,還是用包袱把大餅扔入包袱中。

前面有位富家翁,和顏悅色的看來。

接到老人眼神的賀白紙頓時心生不妙,估計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賀白紙熟練的行了一禮,不再生疏。

「我那犬子確實是太過放縱了,我已經讓他去面壁思過了。」

鬼主冷笑道:「不必,若我是他只會比他更跋扈,這點如何算得上紈絝,在老子家鄉,老子早被浸豬籠了。」

富家翁城主被他粗鄙一說沒有怒氣,反而更加謙虛:「在下管教無方。」

鬼主狠狠咬了口鬆軟的肉餅,:「真硬。」

「既無事,自然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仙師此去欲何為?」

鬼主一愣,是對他說的。

「去作死。」

鬼主撂下這句話,大踏步離去,等到富家翁離去又逛起了街道,隨後給他解惑:「城中資源匱乏,少有鍊氣士,見到有我這麼個人物自然是要討好,只是只做表面啊,那紈絝小子現在還在河中坐着花船逗著花姑娘和著花酒呢。」

賀白紙暗暗匝舌,有錢人的生活。

隨後走入一家賣兵器的鋪子。

大頌對這個管的不嚴,基本寬鬆,當然,萬京城是萬民之城,在那裏除非是記錄在案或者有官職的人才能配武器,不然視為謀逆。

賀白紙挑了一下,這才知道,崢嶸劍的厲害,這裏的劍別說比不崢嶸,就連在練武場拿的凡鐵劍都不如。

店主是一個酒氣熏熏的漢子,他雙眼耷拉着,看向空中烈日,全然沒有察覺有人走如他的店鋪。

賀白紙不再多說,就要轉身去找瘋狂買吃的的鬼主。

店家陡然起身留住了他。

「沒……沒有合心意的?」

賀白紙誠實的點頭。

店主不再言語,重新坐在門檻上。

幾近瘋癲:「想來也是。」

賀白紙置若罔聞只當他是醉話。

結果見到了鬼主,此時正臭雞蛋,菜葉子加身。

賀白紙從他頭上拿着菜葉子,拋開今晚能加餐的想法:「你這是咋了,闖入那紈絝子的花船了嗎。」

鬼主怒意橫生,「一群婦人對着另外一個落水婦人說三道四,老子不過仗義執言幾句,還把那女子救了起來,她們便將老子蹂躪在地。」他兩手一攤:「這不,吃的都被她們強走了。」

「世態炎涼。」

賀白紙忍住笑意。

「你剛剛笑了吧。」

「我受過訓練,我不會笑的,除非特別好笑。」

忍住不住了

鬼主怒意再生。

鬼王帶着他來到一處蕭條巷子。

蕭條寂寥的院中有位婦人,雖然憔悴卻依稀可見其年輕時,必然也是位美人。

婦人手上拿着一桿綠竹杖。

雙目無神,聽到腳步聲,有些緊張,膽戰心驚。

鬼主率先開口:「小娘子別怕,我剛才是去尋我朋友了。」

婦人放下心,救自己上岸男子的嗓音她還是記得的。

「你為何要輕生呢?」

鬼主問出這個對婦人來說十分禁忌的問題。

婦人怯生生的攥緊綠竹杖。

鬼主拿出一件衣服,「路上買的湊合穿,這樣容易着涼。」

婦人既沒有接過也沒有出聲。

「有誰脅迫你了,還是遇到什麼問題,你都可以和我們說,我們……是官府的人。」鬼主再次開口。

這一句話,徹底打破了夫人的心理防線。

「我漢子前些年被征去了邊境,戰死了。」

她一個婦道人家都明白,在道人的庇蔭之下不好嗎,為何要自找麻煩,出境獵殺,兩方交戰不斷,不知死了多少人。

通常,十幾個平常人才能殺死一名域外天魔,甚至被反殺。

「再後來,我不知為何就瞎了,也許是哭瞎了,也許是做女紅瞎了,也許是老天爺在讓我和他一樣,瞎了眼。」

說到最後她有些更咽了起來。

鬼主道:「人死不復生,這是天地規則,可能他已經墮入輪迴,也許被入輪迴時的潮汐給絞殺,再尋回你丈夫多半是不可能了。」

「但,你若誠心,金石為開,我能做的能說的都做了說了,你若還是要輕生,我不攔你。」

婦人緩緩點頭,正想起身送人,腳下踢到什麼硬物,俯身一摸,是一袋子錢她慌忙追到門前,大喊幾聲恩公,無人回應,她默默走回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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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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