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其他人(4)

白俄羅斯比亞韋斯托克地區的叢林內，彼得羅夫背靠著粗壯的樹榦癱坐在滿是落葉的泥地上。從德軍補給車隊那裡搶來的s**44被他隨意扔在一邊。這支即便在德軍中也被視為寶貝的全自動步槍，現在就像是被扔在路邊也無人理會的垃圾。

彼得羅夫承認s**44這種德軍發明的全自動步槍無論是射速、命中率還是射程都非常棒，但這把武器的消耗實在太嚇人了。這對彈藥補給奇缺的游擊隊來說是個大麻煩。

在上衣的口袋中摸索了半天，彼得羅夫從上衣胸口左側的口袋中掏出一支已經扭曲的捲煙。用手稍稍將捲煙弄直后他起煙深吸一口。

「這是最後一支了……」抬頭看著透過樹葉縫隙照射下來的陽光，彼得羅夫自言自語地說道。

「老爹……」

彼得羅夫將視線從上方的樹葉移回到那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面前。

「維克多……同志們情況怎麼樣？」

「……很糟……因為德國人的清剿行動越來越頻繁……」

「是啊……」彼得羅夫看了眼聚集在不遠處的游擊隊成員們，他們各個身上都纏著繃帶，一臉鬍渣，面色憔悴。

隨著德國黨衛軍開始全力清剿比亞韋斯托克地區的游擊隊，彼得羅夫的游擊隊不僅失去了眾多夥伴，倖存下來的人也開始變得士氣低落。這片游擊隊小憩的空地上，氣氛凝重到就像一場葬禮。

「抱歉……把你這樣的年輕人拖進來……」彼得羅夫向著面前的維克多輕聲道。

黨衛軍的圍剿行動逐步蠶食著游擊隊的生存空間。

希姆萊指揮著黨衛軍將比亞韋斯托克地區的游擊隊擠壓進叢林地帶，隨後依靠得到白俄羅斯偽軍協助的人數上的絕對優勢將游擊隊孤立起來。切斷游擊隊與叢林外村莊的聯繫。

海德里希則指揮著他的蓋世太保們利用欺騙、收買、暗殺、流言等手段尋找游擊隊的藏身處以及破壞白俄羅斯平民與游擊隊的關係。得到任海濟的暗中支持后，金髮野獸不僅僅使用他的獠牙，同時還運用他那無以倫比的天才頭腦，將整個比亞韋斯托克地區搞得烏煙瘴氣。

海德里希在暗中使些不上檯面的手段，艾瑞卡則站在明處。在恢復佔領區白俄羅斯人對德軍信任的同時，也在分裂白俄羅斯人與游擊隊的關係。她一邊下令公開處決那些引起公憤的黨衛軍區隊長，一邊償還黨衛軍先前掠奪所欠下的債務。

對白俄羅斯人來說，德軍現在的表現與蘇維埃政府時期相差無幾，既然這樣又何必讓自己陷入德國人與斯拉夫人的戰爭中。如果不是被逼的走投無路，誰又願意去摻和那兩個政府間的戰爭。

維克多是彼得羅夫游擊隊中最後一個新加入的成員。從維克多加入到現在已經有5個月了，彼得羅夫游擊隊再也沒有得到新生血液補充，這意味著蘇聯游擊隊正在逐漸失去人民的支持。這對依靠人民群眾力量，在敵後活動的游擊隊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更嚴重的是，在比亞韋斯托克地區，很多像彼得羅夫這樣的游擊隊數量正在一天天減少。黨衛軍總能找到游擊隊的藏身之地。雖然艾瑞卡明文下令，游擊隊俘虜享有與戰俘相同的待遇，但是黨衛軍的作法……你們懂的。

當然艾瑞卡也不可能站出來大聲指責黨衛軍各級指揮官違抗她的命令。黨衛軍各級指揮官們也從來不向艾瑞卡回報他們摧毀了幾個游擊隊據，擊斃了多少人，俘虜了多少人。雙方都非常有默契的保持著沉默。

「不，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維克多用手拍了拍胸口大聲回答。

維克多的回答讓彼得羅夫終於低聲笑了出來。

「好的，小夥子。那麼現在就快去準備一下，迎接下一場戰鬥吧。」

在維克多離開后，彼得羅夫再次抬頭望向天空。抽口煙后他突然小聲道：「老夥計，如果你還在的話，一定能想出解決的方法吧……當初那次襲擊到底是否正確……」

彼得羅夫的老夥計就是他的搭檔葉格爾·伊萬諾維奇·洛特尼科夫。如果說彼得羅夫是這支游擊隊的主心骨，那麼那個原集團軍中的團級政委洛特尼科夫就是這隻游擊隊的大腦。洛特尼科夫在時，彼得羅夫非常重視他的意見。洛特尼科夫思考一切可能性，彼得羅夫做決定，兩人彼此間的合作讓這支游擊隊順利成長起來。然而就是那場刺殺希特勒的行動，讓彼得羅夫失去了他的老夥計。

那次伏擊后德軍剛剛撤走，彼得羅夫便立刻帶人搜索了設伏區域。除了躺在空地上的列車殘骸外，彼得羅夫在洛特尼科夫的設伏區域找到了他的屍體。屍體被樹葉覆蓋，掩埋在樹林中。如果不是被割開的喉嚨中湧出的大量鮮血染紅了覆蓋在上面的樹葉，彼得羅夫還沒那麼容易找到。與洛特尼科夫屍體放在一起的還有大量與洛特尼科夫一起在該區域設伏的游擊隊成員。每個人的死因都是被人用利刃割斷頸部動脈或是刺穿心臟。這些人中沒有一個人是死於槍擊。

很明顯除了蘇聯游擊隊與德國人還有另一群人參加了這次攻擊。

直到這時彼得羅夫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和自己的游擊隊很可能被人利用了。而利用他們的人除了德國副元首外不會有別人。

是的，希特勒的確是死了，但是德國並沒有像他們所想的那樣崩潰。德國副元首利用他們除掉了希特勒，然後取而代之。隨後在他的指揮下，短時間內將德國徹底整合成一台令人望而生畏的戰爭機器。

彼得羅夫時常會想，或許當初讓德國維持雙頭統治，讓德國在兩個瘋狂領袖彼此內鬥中被消耗，或許是個更佳的選擇。但現在一切都已經太遲了。現在比亞韋斯托克地區游擊隊的處境是他們自己一手造成的。

站起身，將扔在地上的煙頭踩滅后彼得羅夫大叫道：「好了，小夥子們。我們該走了。將那些該死的德國鬼子拖進這片叢林，讓他們後悔踏足我們的土地。」

就在彼得羅夫帶領著他的游擊隊向叢林深處轉移的同時，兩個身穿土黃色衣服的人影在遠處透過望遠鏡遠遠看著。其中一人小聲道：「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被攻破的。和洛基相比，你們還差得遠呢。」

彼得羅夫不知道他的游擊隊在這次休整開始前就一直被人注視著。一個既不屬於蘇聯也不屬於德國的第三方勢力從一開始便監視著比亞韋斯托克地區所有的游擊隊。而這股第三勢力的最高、也是唯一的領導人此刻正站在自己家門口。

一年多沒有回家了，任海濟突然發現自己的家似乎殘破了不少。庭院鐵門的柵欄杆上帶著些許銹斑，那三劍交叉的家徽與兩側門柱上的電燈都蒙著一層薄灰。透過大門向里望去，庭院草坪上雜草叢生，大道兩旁的樹木也長得過於茂盛，似乎很久都沒有修剪過。更遠處的房屋外牆上石灰似乎有些剝落，露出了本應被包裹著的紅色牆磚。遠遠望去就像塊滿是隨意塗鴉的畫板。

用手抓了抓自己的黑髮，任海濟輕嘆口氣后推開了大門。他的動作讓鐵門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

「艾瑞卡……」

「什麼？哥哥。」站在任海濟身後的女孩用她那輕快的語氣回應道。

「我……果然是個該下地獄的混蛋呢……」

悄悄牽起任海濟的右手，艾瑞卡前走一步后在任海濟耳邊輕聲道：「要下地獄的話，就讓我們一起吧。」

站在艾瑞卡身後，身處第三梯隊的法密爾微微皺起眉。她的視線在任海濟與艾瑞卡的背影上來回掃視兩圈后，輕哼一聲扭頭看向一邊。到是站在她身邊的阿塞爾一臉疑惑地望著她。

阿塞爾的德語還不熟練，他根本不知道任海濟和艾瑞卡之間說了什麼。但他很好奇一旁的法密爾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表情。

不著痕迹地甩開艾瑞卡握著自己的手，任海濟快步向前走去。沒走兩步他又停了下來。因為幾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玄關門口。其中一人在見到任海濟立刻快步走了上來。

「小主人！」

「西瑟，去把文件準備好。我很快就過去。」也不等西瑟回答，任海濟便快步向快步走到大門口在眾人面前，「我回來了。父親、母親還有……二姐。」站在莉莉雅身邊的約拿斯被任海濟直接忽略了。

「沒有受傷吧，齊格飛。」伊莉娜一把捧住任海濟的臉，仔細的看了半天。在確定任海濟的臉上沒有增添新的傷痕后她才送開手，同時長舒口氣。

哈羅德還是那副平靜的表情，就彷彿任海濟是在外面玩了一天後回家吃晚飯一般，淡淡說了句：「回來了。」

站在父母身邊的莉莉雅這時前走一步，來到任海濟面前。她翹起嘴唇略顯不滿地說道：「什麼叫『還有』？我難道是附贈品嗎？」

「不……」任海濟的話才開個頭就被打斷了。站在他面前的莉莉雅突然張開雙手一把抱住了自己最小的弟弟。

「歡迎回來。小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