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英雄之城，死亡之城（20

任海濟站在他那輛e10指揮車上。他背靠車廂裝甲，在因高速前進而不停晃動的半履帶裝甲車上穩住身子。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手掌，與掌心同樣略顯蒼白的右手五指依次先後不停地彎曲著。

「從里加灣開始到芬蘭灣的海岸線至少解決了600公里需要駐守的防線。那麼面對這個包圍網，如果我是蘇軍指揮官會怎麼做？如果是這個時候的斯大林，那見包圍網還沒有完成，一定會下令死守列寧格勒。因為之前幾個月運到列寧格勒的物質足夠包圍網中的蘇軍繼續戰鬥下去。以此為大前提，華西列夫斯基應該會以沃爾霍夫為出發點，在西方方面軍的掩護下努力打通與列寧格勒的路上聯繫。在沒有得到斯大林的允許前，他們絕不可能放棄列寧格勒。如果是羅科索夫斯基或者是科涅夫的話……不，這兩人還沒有資格出現在蘇軍最高指揮部。如果是朱可夫的話……」

用右手輕壓兩眼間的鼻樑，任海濟略顯無奈地嘆了口氣。

「如果真得變成歷史上那樣……那還真是最壞的局面。不知道博克、霍特和莫德爾是不是真的明白那條命令。最好的情況就是斯大林繼續犯錯，朱可夫沒有來到列寧格勒……指望朱可夫沒有趕到列寧格勒……」

任海濟抬頭望向晴朗的天空，初夏明媚的陽光讓他微微眯起雙眼。

「指望敵人犯錯……哼~我也只有這點程度而已。說到底現在的德軍還是人手不足……如果能再多點人……哪怕再多上那麼一點點……」

「我的元首。」

一個熟悉的叫聲讓任海濟收回望著天空的視線。他略微皺眉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法密爾，略帶不滿的說道：「法密爾。你的姐姐沒有教過你，在我思考的時候不要隨便打斷我嗎？」

任海濟臉色陰沉。他這種表情「瓦露基利」的小夥子們都見慣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直屬指揮官最討厭在思考的時候被人打斷。任何敢打斷他思考的人都必須做好承受他怒火洗禮的準備。唯一例外的恐怕就只有布倫希爾德小姐。

面對任海濟那陰沉的臉色，法密爾到是一點也不在意。女孩就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自顧自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道：「來自古德里安將軍的最新電報。第47裝甲軍依照原定計劃開始南下。依照計劃，德意志第一混合裝甲軍此刻起，正式脫離『古德里安裝甲集群』。元首，祝你武運昌隆。」說完，女孩再次抬頭直直地看著任海濟。

「哼~古德里安這傢伙……」任海濟低笑一聲，「回電。就告訴古德里安那傢伙，一定要活著回來，順便將那些小夥子們也活著帶回來。」

法密爾用眼角瞥了眼任海濟，眼神中滿是不削。

待在任海濟身邊越久她就越發不明白，這個滿嘴粗話，沒有對別人表示出絲毫尊重的傢伙，為什麼會讓那麼多人心甘情願跟隨他奔赴地獄。在法密爾眼中，她的姐姐遠比任海濟更適合做為一個領袖。至少她的姐姐不會用「古德里安那傢伙」這種粗魯的稱呼。

看著一言不發的法密爾，一直站在恩格尼碼密碼機旁的凱爾低聲道：「齊格飛，似乎最危險的還是我們吧。」

「怎麼？害怕了嗎？已經太遲了。」

「害怕啊……」凱爾的話停了停，「我最怕的是不能將你平安的交還到希特勒小姐手中。」

凱爾的回答讓任海濟一愣，下一秒他大吼道：「滾！」

隨著任海濟的怒吼，e10車廂內的「瓦露基利」小夥子們都低聲笑了出來。

他們的直屬指揮官對於布倫希爾德小姐的愛是毋庸置疑的。布倫希爾德小姐對於他們的直屬指揮官的愛也是毋庸置疑的。可就是這種毋庸置疑的愛，他們優秀的直屬指揮官卻總是遮遮掩掩。在某些事上，他們的直屬指揮官遠不像他們那樣坦率，那樣無懼，那樣勇往直前。

「古德里安裝甲集群」之前北上的時候，被放在最右邊的「第一混合裝甲軍」便在「瓦露基利」的帶領下，不停將手向西面擴張。在猛攻蘇聯西北方面軍的同時，也在不停將加里寧方面軍向西擠壓。科涅夫不得不同時面對來自古德里安與霍特兩人的壓力。一直到德軍抵達拉多加湖南畔的時候，科涅夫那支後娘養的加里寧方面軍，才得到喘息的機會。

隨後加里寧方面軍開始反過來威脅整編后的德國北方集團軍群的a集團軍群側翼，結果才3天時間，又被得到南面第2集團軍一部加強的霍特的第3裝甲集群打得幾乎懶腰截斷。科涅夫一邊調動手中的現有部隊進行抵抗，一邊向莫斯科要求援軍。結果莫斯科回電：沒有援軍。斯大林給科涅夫的電報中甚至寫到：之前德軍北上的時候加里寧方面軍沒能阻擋住德軍，那可能是因為德軍兵力強大。現在德軍將主攻方向放在了西北方面軍，那裡比你更需要援軍。而你現在的對手實力與你相當，你憑什麼要援軍？

看到斯大林親自發來的電報后，哪怕是個白痴都知道加里寧方面軍不僅得不到援軍，而且蘇聯最高領導人對加里寧方面軍的表現極度不滿。如果不想被契卡行刑隊帶走，加里寧方面軍現在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科涅夫的想法是先將德國第3裝甲集群那支逼近安德烈亞波爾的右拳摧毀掉。在確保莫斯科——勒熱夫——大盧基鐵路線安全的同時，與南面的西方方面軍合作包圍並徹底消滅那支將側翼暴露在自己面前的德軍部隊。確保南翼安全后讓位於德米揚斯科的部隊向東挺進，沿著鐵路線到達伊爾門湖南岸后直接面對諾夫哥羅德的德軍。這樣向北可以威脅德國北方集團軍群，向南可以支援西方方面軍，向東著可以進入波羅的海三國。

科涅夫的戰略設想非常完美，當然前提是他的加里寧方面軍能支撐起他的這個計劃。加里寧方面軍面臨的困難可不光是表面上看來這麼簡單。

當然，加里寧方面軍對面的第3裝甲集群也好不到哪去。霍特現在正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別看之前霍特打出一記漂亮的左勾拳，成功迫使加里寧方面軍後撤。德軍此刻人手不足的缺點卻暴露無遺。突擊的部隊被卡在加里寧方面軍內部，這支進入加里寧方面內部的部隊不僅正面遭到蘇軍來自安德烈亞波爾以及托羅佩茲的威脅，還必須提防西邊德米揚斯科與東邊霍爾姆地區的蘇軍。霍特即沒有兵力與後方部隊一起來圍剿東面霍爾姆地區的蘇軍，也沒有兵力來對抗西面德米揚斯科的蘇軍。

從地圖上看第3裝甲集群就向個卡在加里寧方面軍中間的彎鉤，進退維谷。蘇軍隨時有可能從德米揚斯科出發截斷這支過於深入的彎曲的左臂。

1942年6月17日，霍特的擔憂成為了現實。位於白俄羅斯維捷布斯克的蘇聯第14集團軍在調頭北上后猛攻第3集團軍控制的大盧基東面區域。

羅科索夫斯基與葉廖緬科都明白如果不能徹底解決自己北面的第3裝甲集群，他們永遠不可能跑到明斯克。於是經過華西列夫斯基的聯繫后，兩個方面軍指揮官一拍即合。葉廖緬科讓奧爾沙北面的第14集團軍立刻掉頭北上，牽制住那裡的第3裝甲集群部隊后，讓加里寧方面軍集中精力合圍那支深入的德軍部隊。

從德軍剛剛結束的冒險軍事行動中蘇軍指揮官們學到了很多東西。這次他們也嘗試讓手中的部隊進行跨區域作戰。讓自己的部隊跑出他們負責的戰區，去支援另一個戰區內的友軍。當然這些事斯大林並不知道。否則以斯大林的性格絕不會對斯摩棱斯克北翼兵力銳減的軍事行動視而不見。

蘇軍依葫蘆畫瓢的舉動給德軍帶來了大麻煩。

霍特一天之內向陸軍統帥部發送了至少12份電報，而他收到電報數量至少是前者的3倍。整個第3裝甲集群控制的區域都在向他發送交戰報告。

位於伊爾門湖南側，連接突出部隊與後方聯繫的德國第76步兵師被對面的蘇軍打得焦頭爛額。而靠近安德烈亞波爾的第39裝甲軍遭到蘇軍來自三個方向的攻擊。在蘇軍第一輪攻擊中就損失了3千多人，空中il－2的攻擊讓過於深入，缺少空中掩護的第39裝甲軍的裝甲兵們不得不拋棄他們的坦克，四處尋找掩護。至於原本負責與大盧基地區蘇軍對峙的部隊，雖然依靠著先前挖掘的戰壕一時阻擋住羅科索夫斯基的攻勢，不過在第一天依然接連丟失了兩條防線，整條戰線向後撤退了15公里。

一直讓任海濟不滿的事還是發生。

任海濟承認德軍指揮官們軍事素養高超，士兵們素質優秀。但是作戰方式過於教條，過於死板。他們只知道集中兵力從正面堂堂正正的擊潰對手，或者面對面硬拼敵方的攻擊。而一旦後方遭到騷擾性攻擊，或者敵方在局部地區的攻擊形成兵力優勢時，他們的對應方式就缺少變化。

任海濟有時甚至有種衝動——將**，彭德懷等人拖來，給這群德軍高級指揮官好好上堂課。教會他們如何在兵力不佔優勢時，將手中現有的部隊分成多股小部隊。以不超過團級編製的部隊通過穿插，迂迴在運動戰中拖住，甚至是拖垮佔據優勢的敵軍。

現在的德軍高級指揮官中，恐怕也只有曼施坦因能讓他稍微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