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瞬間心動
圖書管理員是個四五十歲的女性，戴着黑框眼鏡，看起來嚴謹又刻板，許遲願與故年之一左一右站在圖書館前，像是兩尊雕塑般筆直而立。
故年之指明要借閱競賽題庫，圖書管理員從書架上取出競賽題庫，遞給故年之，叮囑道：「這裏的題型比較新穎，你需要仔細斟酌，千萬不要弄混淆了。」
故年之接過，沖她頷首道謝，等圖書管理員離開后，他翻了幾頁，隨即將競賽題庫遞給許遲願，「你幫我看看。」
許遲願接過題庫，低眸查看，這次競賽題庫中的內容與她曾經學習過的競賽類型基本吻合，只不過她在競賽期間，並沒有接觸過這樣的題庫。
她神色漸漸變得認真起來。
故年之倚靠着書架站在她旁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認真專註的樣子，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不過，故年之的笑容還沒維持太久，許遲願就猛地抬起頭來，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語調冰涼地說道：「你可以走了，我想自己待一會。」
故年之怔住，片刻后才反應過來，他扯了扯唇角，緩慢地開腔：「怎麼？你是害怕我偷窺你？」
說話間，他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一條長腿屈起搭在另一條腿上，慵懶閑適地盯着她，目光肆意。
許遲願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留下來看着你解題吧。」故年之說道，他頓了頓，漫不經心地繼續說：「來，我教你。」
聽他這麼說，許遲願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半晌后，她抬起頭看着他，語速飛快道：「不用，你離開就行。」
故年之聞言，眉梢微揚，語氣玩味道：「怎麼？怕我偷師？」
許遲願咬牙切齒道：「你想多了。」
說罷，她打算繞過故年之，不料他的身體朝她傾斜了幾厘米，湊近她耳畔，嗓音磁性撩人，吐息拂過她白皙的皮膚：「可我想幫你。」
這話彷彿是一陣電流湧進許遲願的耳膜，身體微顫了下，隨後她的臉色驀然泛紅，迅速別過頭避開他灼熱地呼吸，咬牙道：「有病就去治」
故年之的目光緊鎖着她緋紅的臉頰，眸底浮現一絲幽深。
說着她伸手推搡開他，快步走到一個座位前坐下，故年之看着她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範圍，他才重新回到圖書館前，看向剛剛許遲願所坐的位置。
許遲願坐在椅子上，正聚精會神地盯著書本看，神情認真，纖長卷翹的睫毛微微垂落着，在白皙如玉的臉龐投射下一層陰影，襯得整個人愈發恬靜柔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此時的許遲願跟以前不一樣了，尤其是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令他感覺有些陌生。
許久之後，許遲願才察覺到故年之還站在原地，她蹙了蹙眉，抬眸看他。
男人仍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單手插兜，身姿卓爾不群，周遭的空氣仿若都變得稀薄起來。
許遲願收回視線，斂下紛亂的思緒，佯裝鎮定地低頭繼續看書。
不知道是不是故年之的存在，使她無法集中精力，她翻了幾頁書，腦海中卻浮現出他對她說的那些話。
她閉了閉眼睛，心裏莫名煩躁。
這時，走進幾個女學生，她們竊竊私語，似乎在討論着什麼，聲音很小，許遲願只隱約聽清楚「轉校生」三個字，便沒有在意，繼續看著書。
她們說着說着忽然安靜下來，隨即幾秒鐘之後，其中一個突然驚呼了一聲，「啊，那是故年之哎！」
聲音不大卻在寂靜的圖書館里顯得尤為突兀，眾人循聲望過去，果然看到了一張俊朗帥氣的臉。
許遲願也順勢抬頭看過去，恰好對上了故年之的眼睛，他的眼眸漆黑深邃，正凝着她。
許遲願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許佳，婭婭的情書真的是故年之寫的嗎？」一個女生對許佳問道，語氣頗為羨慕。
「嗯……」許佳點頭，神情複雜，似乎在糾結該怎麼措辭。
「欸，你看她像不像貼吧上的那個許遲願？」另外一個女生提醒道。
聽到這句話，姜婭的身軀一震，她側過頭看向許遲願，只見她正專註地盯着桌上的試卷，神色平靜，完全沒有被人誤會的窘迫或慌張。
姜婭看到故年之對她親密，忍不住攥緊了手心，目光定定地注視着她。
許遲願察覺到有一束充滿敵意的目光盯着自己，她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偏頭往那方看過去。
姜婭見狀，趕忙扭過頭去，但許遲願卻已盡收眼底，她微眯著眸，眸中帶着疑惑和探究。
她認得這個人，叫姜婭，高三一班的班長，也是年級第一，這次的競賽也有她參加。
許遲願的眉頭擰得越發厲害，姜婭這個人雖然沒做什麼惡劣的事，但她的確對自己有着強烈的敵意。
「喂，看什麼呢。」就在她沉吟的時候，故年之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別走神。」
聞言，許遲願輕嘆口氣，收回目光，故年之手托著臉，他的餘光瞥見她握筆的手指修長，骨節勻稱漂亮，看得他的喉嚨一緊，心臟跳動的頻率也有了變化。
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一場小雨，故年之剛走不久，許遲願卻始終沒有動彈，直到窗外傳來雨滴敲擊玻璃的聲音，她才回過神。
她把書當歸書架處，準備離開這裏，走到門口，她停下腳步，扭頭看着故年之坐的地方，猶豫了一會兒，她最終還是邁出了腳步。
在圖書館拐角處，一個藍色棚子支棱在路邊，棚子下的木桌上擺放着一把雨傘，還有掛牌，牌子上標註著「愛心雨傘」。
故年之坐在桌前，手肘抵在膝蓋上，撐著額頭，閉着眼休憩，他的五官輪廓立體深刻，鼻樑挺拔，唇形優雅，透露出濃濃的禁慾味道。
「欸，婭婭你看，是故年之，他該不會在這等着你想找借口給你送傘吧。」
旁邊的女孩激動地拉扯了下姜婭的衣服。
姜婭也看到了故年之，不由得心跳加快，她抿著嘴角，臉頰悄悄地爬上一抹紅暈，隨後又恢復冷靜道：「應該不是在等我，我也不知道。」
「肯定是等你呀，許佳都說了是他給你寫的情書，這還能有假？快去試試吧，別讓他等久了。」一旁的同學慫恿道。
她深呼吸一下，抬起右臂挽了挽額前的碎發，抬腳朝故年之走去。
故年之並未睡着，他感覺到有人靠近，緩緩睜開了雙眸，映入眼帘的就是姜婭那張陌生的臉，她穿着簡單的校服配帆布鞋，素凈幹練，臉蛋圓潤，一笑就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姜婭來得太過局促，一張清秀的臉蛋紅撲撲的，甚至有點緊張，「那個……故同學，我可以拿這個『愛心雨傘』嗎？」
她的聲音細軟綿甜，有些羞澀，說話時，臉紅得更加明顯，連脖頸處都漫上一層淡淡的粉色。
說話間，她的視線從傘面上掠過，眼神閃躲著，不敢與他對視。
見來的人是她，故年之眸中劃過失落，但他沒有表露出任何異樣，反而揚起一抹笑容表示歉意道：「抱歉啊，我在等人，這把傘已經有主了。」
聽到這句話，姜婭的眼眸瞬間黯然了下來，半晌才擠出一絲難堪的笑容，勉強牽了牽嘴角：「沒關係，是我貿然打擾了。」
說罷，她轉身冒着雨匆匆離開，留給故年之一個倉皇逃竄的背影。
「誒——」幾個室友見狀急忙追了過去，一邊走一邊喊：「婭婭，你去哪？」
雨水打濕了衣裳，許遲願的步伐不斷加快，走在這條路的時候就看到故年之在棚子下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看着她，嘴角噙著嘲弄的弧度。
這個角度看，他的鼻樑筆挺，五官俊秀精緻，眼尾勾出一抹弧度，襯得他整張臉愈發妖冶奪魄，尤其是此刻他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眼含着笑意的神色，莫名撩人。
許遲願頓了頓，垂下睫毛，將心底湧上來的怒火壓制下去，她重新調整好情緒，抬起頭看向故年之。
「你笑什麼？」許遲願挑眉，她的臉色依舊淡漠如初，看不出任何情緒。
「嗯哼？」故年之的尾音微挑，眼梢帶着幾分慵懶的魅惑，「沒什麼，就是猜到了某人好像沒帶傘。」
「有病。」許遲願說完就要繞開他往前走，故年之卻忽然起身伸手擋在她面前。
他的手掌寬厚溫熱，覆蓋在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去路。
許遲願的眼瞼輕輕顫抖了一下，她抬頭看着他，目光冰涼，卻又夾雜着厭倦。
「有事？」她低聲問。
故年之的眸光漸漸幽暗下來，故年之低着頭，俯瞰着她的臉龐，隨後慢慢湊近她的耳朵，薄荷味的氣息噴灑在她敏感的耳蝸里，惹得她渾身不舒服。
故年之的眼瞳里倒映出她的身影，他的嗓音低沉，帶着蠱惑人心的性感，他道：「你的耳朵好紅。」
許遲願驀地抬起頭，瞪大了眼睛，她往後退了半寸，故年之的手卻依然牢牢地按在她的肩膀，不讓她離開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