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郎獨罵天

郎家軍毫不在意，依舊奮力殺敵。只有本城的居民心中動蕩，四下掃視。

落於馬下的郎獨，順手拔出自己的青毫劍，縱身躍起，一道青芒劃過。一顆赤須腦袋高高飛起，狂喜的面容中夾雜著些許驚訝。

郎獨再度翻身上馬，良駒一陣嘶鳴，大喝道：「郎家軍聽令，一個不留。」

聽見主帥的鼓舞，郎家軍更是英勇非常，手中兵刃狂飲敵人鮮血。

「不好了，赤龍將軍被殺，快逃啊」這個聲音是郎家軍的一個人喊出的，為的是擊潰敵人的信心。

敵軍仔細一瞧，果不其然，戰意立減，拔腿就逃。

郎家軍奮力追去，被郎獨喝了回來，「窮寇莫追，留五百人鎮守，其餘人等隨我趕赴內城。」

攻克南城的是一個黑面無須的瘦小男子，手中長槍所向披靡。一路攻到狼家大院，看見緊閉的門戶，黑面男子長槍一個抖動，急刺而去。嘎嘣一聲巨響，丈余高的大門被一槍挑開。敵人瘋狂撲進，上面有命令，抓住郎家任意一人賞金百兩。

郎家家丁個個手中朴刀，藉助郎家的特殊地形和敵人周旋起來。

黑面男子翻身下馬，棄槍換劍，依舊凌厲非常。頓時殺開了一個豁口，大批的人手湧進。

幾個機靈的敵人將士無意間闖進了內堂，紀妍妍和丫鬟們個個戎裝，一臉怒氣。敵人一看是女人，心中一喜，揮舞手中兵刃就沖了過去。其中一個身材魁實的漢子可能練過幾年功夫，一個跳躍就已近前。長刀立時劈下，紀妍妍來不及反應，眼看著就要命喪於此。一個半大小孩沖了過去，一把抱住敵人的腿，張嘴就咬。漢子一急收刀一拳砸出，小孩被衝出幾米遠。看著腿上的鮮血，漢子歹意更盛，飛起一刀。可憐那孩子不知道躲避，被一刀斬成兩截。

「雙兒」紀妍妍撕天喊叫一聲，猛撲了過去。

旁邊的丫鬟看的真真切切，明明不是公子，為何夫人哭的如此傷心。心中均會意，也撲了上去凄凄慘慘的哭喊起來。

那名漢子看著被自己斬成兩截的孩子，愧疚感無名而起，稍稍呆立。

「我和你拼了」紀妍妍披頭散髮的蠻沖了過來。

漢子竟不知道如何是好，連連後退。

「對敵仁慈，該殺」一聲怒喝，劍芒一閃，那漢子腦袋落地。

紀妍妍發瘋般沖了過去，對著無頭的死屍就是一頓猛捶亂打。

黑面男子冷笑了一下，劍芒再度斬下，絲毫沒有留情的餘地。

叮，一根熟銅棍恰好擋了下來。

家丁三甲及時的擋住了黑面男子的一劍，望著他大罵道：「一個大男人對一個女人下黑手，你要不要臉。」

「找死」黑面男子一劍刺去。

三甲手中熟銅棍舞的風雨無透，黑面男子一時拿其沒有辦法，就向別的弱小的下手。

郎獨趕至自家門口時，心中一急，飛身離馬衝進大院。

隨後的郎家軍更是氣憤當頭，個個如狼似虎。

郎獨揮劍見血，一路斬殺到內堂，一眼就看見了地上孩子的屍體。雙眼立時變得赤紅，大喝一聲：「納命來。」飛身一劍，快若流星趕月。

噗嗤，扎了個透心涼。

黑面男子連轉頭的力氣都沒有，就已經送命。

此戰來的快，去的也快。

大雨沖刷下來的血水，如同河流一般，血腥殘忍。

全城的軍民冒雨挖坑埋葬屍體，打掃戰場。

郎獨失神的坐於大堂之上，一臉獃滯。

夫人紀妍妍已經昏厥過去，躺在床上。

郎家大院一片陰翳，下人們小心的清掃著，唯恐招來謾罵。

傍晚時分，劍城三裡外一個低矮的山頭立著一名男子。

雨後的寒風吹的其衣袂獵獵作響，縷縷垂下的哀絲被風吹拂起，舞動。

半晌，男子仰天怒罵道：「賊老天，你晚不下早不下，偏偏這個時候下雨。害的老子痛失愛子，我操你祖宗。你他媽的聽見沒有，老子今天就是要罵你這個人人敬仰的賊老天。哈哈...」

此話剛出，狂風又起。水中的石塊跟著風勁開始滾動，烏雲漸漸靠攏。嘎嘣，一道霹靂，划亮了半邊天空。

「老子今天就是要罵你，賊老天，有種的就劈死爺爺。爺爺做鬼也要罵你，賊老天，來吧，再劈下試試。看看老子是否會住口，賊老天，爺爺操你祖宗」郎獨越罵越上口，對著無虛的天空罵個不停。

大雨傾盆而下，霹靂一道接著一道。在狂風的吹打下，雨點打在人身上也是生疼生疼。

郎獨渾然不覺，依舊罵著，直至夜半才回去休息。

大雨一直下個不停，劍城早已經煥然一新。

第二天，還是那個時候，郎獨再度罵天。

本來快小了的雨，彷彿被激怒一般，又一次狂怒而下。

水位開始飆升，周圍湖泊一般。劍城的居民已經開始了防洪措施，卻不知道郎獨罵天的事。

第三天，郎獨罵天的事已經人盡皆知，紛紛被其感動落淚。

誰人喪子不心痛，唯有郎獨情更甚。

雨從第二天開始就沒有小的趨勢，地勢稍低的幾家住戶已經被淹著了。

傍晚時分，郎獨準時的來到山頭，依舊仰天怒罵不止。

這一罵，烏雲翻滾，雷聲不斷，大雨已經不能用傾盆來形容了。

劍城中的房屋已有倒塌，城外的良田更是被沖的已經看見岩石。

第四天天不亮，郎家門外的一條街跪滿了人，都浸泡在雨水中，紋絲不動。

管家郎不平立即跑去報告。

郎獨聞言鞋也沒有穿好，披著一件單衫就沖了出去，看著滿大街的鄉親們，英雄落下了淚水。撲騰跪在了泥水裡，濺起的水花打在他的臉上。

「鄉親們，我郎獨對不起你們啊」郎獨一開口淚水就瀰漫了眼睛。

大雨還是無情的下著，冷眼看著世間的一切。

一位年齡稍大的老人跪著來到郎獨身前，說道：「郎大俠，你保護劍城百姓，我們都銘感於心。這次又累的你痛失愛子，我們也一樣難過。你罵天罵的很對，我們都支持你。可是你看著大雨不斷，已經有好多人家的房屋倒塌，現在生活都成了問題。我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權當我們為你的愛子弔唁。只求這雨能停下來，別再下了。」

「鄉親們，你們都回去吧，我郎獨不再罵天了。若是這雨不停，凡是沒有住處的人家都來我郎家吧」郎獨大聲說道。

人們還是紋絲不動，郎獨也依舊跪著，受著良心的煎熬。

幾乎一城的人整整跪了一上午，臨近午飯時分，雨漸漸小了。

還是沒有人動，看樣子他們非得雨停了才罷休。

郎家家丁熬制了幾大桶薑湯，每隔一個時辰送一回。

全城的人都在等，都在期盼。

傍晚時分，該到郎獨罵天的時刻了，風雲驟起變色。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烏雲漸漸消散。

「雨停了，噢，雨停了」

全城歡呼，雨終於停了。

郎獨招呼大家先盤坐起來，然後吩咐家丁將熬好的肉湯一一送上。等到人們都恢復了體力，他親自帶領著去挖渠排水。

雨停了，水沒有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