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攪混
豁然開朗的彭有才立刻調整了狀態，抬頭挺胸，雙眼清澈，充滿正義：「我想我可能是沒有說明白，或者是壽禮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說的是管理方佔51%，而非讓你們村委佔51%，或者我個人佔51%。」
王壽禮並不急着回答，他已經能夠明白村書記王昌財想讓他扮演那個惹人嫌的角色。
只要能夠保住村裏人的錢袋子以及村委的利益，做一個討人嫌的人也沒有什麼不好。
王壽禮的沉默，讓這一次村委與彭有才的會面陷入了第一個停頓。彭有才開始繞彎子了，這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要麼說明這是騙局，要麼說明天下攘攘為利來，彭有才之前說的那些大氣的話，都不過是為了多分得一分利益。
所有人都認為彭有才只是想要多分一些份額，這無可厚非，大家都能理解。
從來沒有去考慮過這是不是一個騙局，只想着早點把事情定下來，公司早點開起來，大家去上班掙錢，年底分紅。
多少家待婚的小青年眼巴巴地望着錢置辦結婚的家當以及給姑娘家的彩禮呢！
而且這些年，甲岸村由於偏遠，很多外地姑娘不願意再嫁過來。村子裏內部的人互相通婚，過一代，大家都是親戚了，搞不好變成了近親結婚。
村子也急需要改變現狀，只要脫離了貧困的帽子，再遠也會有女人願意嫁過來。
所以村委其他的人都眼巴巴地望着村書記和彭有才。
二隊隊長坐不住了，說：「有才，你就明說，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彭有才說：「我的想法可能會得罪村委。」
村書記王昌財立刻說：「放心大膽地說，沒有什麼可得罪的，村委的人都在這裏，如果覺得你說的話有意見，當場說出來。」
彭有才說：「好，那我就掏心窩子地說出我的想法了。」
彭有才掏出煙開了一圈，點起來邊抽煙邊說：「我的意思是，先把公司股份一分為二，一份屬於管理方51%的普通股，一份只能夠分紅而不能參與管理的49%的優先股。而管理方的51%不由村委持有，而是由全村的人按照人頭和出資去分。」
彭有才說完停頓了一下，故意不再繼續說下去，就是讓在坐的所有人都去猜測。
二隊隊長問：「那你呢？你又是出錢出力的，最後什麼都不拿嗎？什麼普通股和優先股的？有什麼區別嗎？」
彭有才說：「我故意如此劃分，也是經過多方考慮的。首先得讓村委成為公司的第一股東，而且必須又要讓我們甲岸村集體占股不小於51%，這樣我們就能夠定義為集體企業，就可以向鎮里縣裏申請各項優惠政策。另外，也是對村委的提防。當然，我不是說不信任在坐的各位，我與各位作為第一批創業者，我是相信各位的吃苦耐勞的精神，以及希望企業發展壯大的初心的。但是我們得有長遠打算，有一個做百年企業的雄心。」
彭有才感覺自己說得跟真的一樣，差點把自己都說得相信了。
所有的謊言的外表與理論都比真實的要更加的光彩靚麗，無懈可擊，只不過是內核被掏空了而已。
就像城裏的男人，想要騙一個女人上床那樣，用最甜蜜的言語，最溫暖的關懷，最無微不至的照料，最大度的包容去編織最美麗的愛情。
當上了床之後，女人除了得到最飽滿的回憶之外，便是最最空虛的心了。
彭有才想着心一下就空了，不知道為什麼。他抽著煙靠在椅子上，望着村委這些人在交頭接耳的樣子，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欣喜。
如果他們都是女人，而自己是那個只想跟他們上床的男人，此時此刻，他們都應該是最高興的吧。
只是不知道當他們發覺被騙之後，那該如何的失落？
彭有才只是頓了一下，又繼續說：「我這是為了防止你們之後的村委，他們沒有經歷我們所經歷的貧窮的日子，不知道一飯一粥的珍貴，不知道創業的艱辛。狂妄地，盲目地自大，沒有節制地揮霍，最後將企業給作沒了。更主要的是，做這事我最初的目的就是為了村裏的所有人。所以，我的想法是，這51%的股份全部掌握在村裏所有人的手裏，讓他們成為公司的股東，投票選舉產生董事會成員作為企業的管理層。而且，只有村民掌握股份，才能夠保證每個村民都能夠得到鐵礦的紅利。這是我最初的想法，也是我現在的想法，我希望村委能夠把我的想法傳達給每一個村民。」
當聽到全村人都可以做一個大鐵礦企業的股東老闆的時候，有些村委坐不住了，這個蛋糕砸下來得太突然了，都將他們砸暈了。
如果股份歸村委持有，所有人參與村委的分紅到戶，哪怕做到絕對的公平公正，但是也會有人不會相信，也會有猜測，下一任村委出現貪污怎麼辦？出現政策變動怎麼辦？家裏人口少怎麼辦？
等等不可見的不公平總會存在。
但是股份分到戶，那就是自己持有，可以子孫後代傳下去。
所有的不公平都消失了。
在場的村委大部分人都恨不得立刻簽訂合約，把事情就這麼定下來。
開鐵礦肯定掙錢，而且能夠持續掙下去，還可以做鋼廠，這種大實業，只要不亂搞，總是會掙錢的。
只要礦沒有被開採完畢，這就是一個搖錢樹。
現在搖錢樹有一個分枝開到自家來了，能否好好把握？
就連村書記王昌財都有些心動了。
但是看到王壽禮不但沒有興奮，反而是微微皺眉，在仔細思索着什麼。
王昌財反而壓下了內心的興奮，說：「壽禮，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幾個隊長見村書記每一次都詢問王壽禮的意見，而且王壽禮每次都會問一些讓人不痛快的話。這難免不讓幾個隊長堅信了書記是要把王壽禮推出來作為村委的代表管理鐵礦企業的。
也害怕王壽禮再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惹得彭有才不高興，一怒之下不帶大家發財了。
當利益分攤到個人頭上的時候，再親密的關係，也會生出間隙。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同樣的道理，沒有裂縫，騙局怎麼繼續下去？
渾水摸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