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惡鬼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今日的風，倒是涼了些。」
女子打着油紙傘漫步於街邊，雙眸似水，卻帶着談談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一身白衣勝雪穿在身上體貼合身，腰間長劍劍鞘痕迹斑駁，似是用了很久，輕輕的踏上小橋的台階，裙角飛揚，嘴角常掛着一抹微笑，似疏離又似溫暖，恍若謫仙，漫步於人間，這紅塵種種也是過往雲煙罷了。
「琳琅，你要多加些衣服才是，天涼了，小心生病。」
說話的是曦寧，二人化形后拜入同一宗門，雖說最後的選擇不同，但是私下相交甚好。
「自是曉得，這秋風倒也吹的凄涼了些，你看那些小販，為了家，忙忙碌碌，但又碌碌無為。」
說着，琳琅將手指向那些叫賣的小販。
「倒也不能這麼說，你看他們嘴角的笑意，他們不是碌碌無為，因為他們知道，家中還有等他們回家的妻子，嗷嗷待哺的小孩子，為了這些，倒也算是充實。「
隨後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永遠的站在一個傍觀者的角度去看這世界，彷彿她不曾來過。
曦寧就這樣陪在她身旁，也彷彿一個旁觀者一樣，但是非如此，也只有她一人分曉。
「曦寧，我膩了。」琳琅眼神稍暗，右手輕撫劍鞘。
「嗯？」曦寧微微歪頭：「什麼膩了？」
「自從我出了宗門遊歷，加入了暗衛，沒有一天不在殺戮。」
琳琅輕笑，聲音彷彿在嘲諷：「達官貴人，平民百姓，江湖遊俠，我都殺過，我膩了。」
曦寧沉默不語，自己何嘗不是。
「我幾乎快忘了，在宗門那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琳琅微微嘆氣，心中苦楚良多。
「師姐，最近大夏與梁瓊戰亂，不如你直接回到宗門去，這裏也不需要暗衛做什麼。」
曦寧拉着琳琅的手，眉頭微蹙，心中有些擔心。
自己這師姐並未修習宗門中尋常的功法，反倒是不知從哪裏修習了一身幻音魔樂，殺人於無形，但同時修習者如同墮入魔道，隨着功力的加深，感情缺失的就越多。
「不說這個，聽說前幾天你碰到了個道士？」
琳琅眼神暗了一下，隨後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牽着自己的曦寧。
聞言，曦寧面容帶笑：「確實，他乃純陽觀現世首席，精通符籙咒決與劍術，一身實力也與我無異，最近授籙后就更加厲害了，倒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琳琅詫異的看了曦寧一眼：「從小到大，你可是從來沒這麼誇過人，莫不是...對人家有意思吧。」
曦寧撇了一個白眼：「想的倒是挺多，雖說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人家可是道士，哪敢對人家有意思。」
另一邊觀月十三卻是在與暗衛談論什麼大事。
一身道袍羽冠，小道士坐在偏座飲茶：「雲初姑娘，你匆匆忙忙叫小道來，可不是為了請小道喝茶的吧。」
「既然道長心急，那我也有話直說了。」雲初坐在大廳主座，放下茶杯：「請道長來此，是為了請道長幫我暗衛一個忙。」
「何事還需要小道幫忙，作為靈帝暗衛，你們勢力分佈甚廣，連小道也是吃驚不已。」小道士扶了扶衣冠，眼神淡然。
說是吃驚，但語氣依舊平淡不已。
「此事，也與道長有關。」
「與我有關？」
觀月十三低垂的眸子終於有了些變化。
「正是，道長與神威侯之事陛下已然知曉，龍顏大怒，希望暗衛徹查此事，也讓我們在暗處幫助你們，只要行事不是特別過分，陛下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起來，我們想要做的事情，是同樣的。」
雲初頓了頓，隨後又說：「道長也不希望，此事鬧得百姓民不聊生吧。」
觀月十三輕笑：「呵，姑娘凈拿百姓壓我，此行我若不去豈不是對不起大夏百姓？丟了我純陽濟世救人名聲？」
「道長勿怪，此事事關重大，才出此下策。」雲初口上這麼說，但臉上並無道歉的神色。
「姑娘倒是異想天開，雖說目的一樣，但是暗衛的任務不止於此吧？小道還不想跟朝廷，跟你們這種冥府惡鬼扯上關係。」
小道士眼眸輕合，轉身就要走，卻見着雲初素手一揮，大廳暗處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幾名暗衛，身上鬼氣繚繞，非人非鬼，手持雙鐮將觀月十三攔下。
「明陽道長，你就莫要推辭了，莫非你真天真的以為不答應此事，你就能輕易出去吧。」
雲初面帶微笑的看着觀月十三，彷彿吃定了小道士一般。
「姑娘當真要與小道做過一場才能放小道離開？」觀月十三微合的眸子睜開，眼瞳微微泛藍，神光熠熠。
「除非道長答應此事，我雲初可以向天道立下誓言，此行是為大夏百姓，並無私心。」
雲初放出自己的神識，一道天道烙印突然出現在雲初的元神上，這就是天道誓言，一旦違背神形俱滅。
「昔日的冥府惡鬼，如今也能說出為大夏百姓一詞，倒是真性情。」
觀月十三其實對於惡鬼一類並無好感，這也是他第一時間拒絕雲初的理由。
但是雲初既然敢立下天道誓言，就代表着她真的並無惡意，是真的為大夏着想，只是身為冥府惡鬼，自然難懂什麼是人情世故，所用方式自然是最簡單直接的。
觀月十三微微嘆氣：「唉，姑娘既然敢立下天道誓言，就代表着你此行的決心，小道自然奉陪，只是你為冥府惡鬼，為何會對大夏如此。」
雲初聞言露出一絲苦笑：「道長你以為我冥府惡鬼一道，我暗衛是如何誕生的？你仔細觀察一下周圍暗衛，我冥府惡鬼一道，皆為當年大夏戰死將士！」
說罷，雲初一臉自傲。
「生為大夏，死亦為大夏，所以我惡鬼一族，舉族違背冥府意志搬遷人世，就是為了在戰亂中助大夏一臂之力。」
觀月十三聞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