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教官

蘭澤帝國，提萬城。

提萬城的集市熙熙攘攘，每天的早晚七點，是這片區域最熱鬧的時候。集市位於城市的東南兩邊，將其相連的一條長約2千米的大街被稱為「覓金街道」。每日都有多達700餘名商販在此自由擺攤，無論是傢具、道具亦或是食品、飲料。在這條街上，人人都可以盡情出售自己的貨物，而不需要嚴格的售賣許可，只需要向集市衛兵出示自己所攜帶的貨品后即可進入覓金街道進行採買。

集市如此繁榮的原因不僅在於自由售賣。在早晚七點開始后的一個小時，是集市的黃金時刻。為扶持小商經濟，嚳瑪四世時便定下條例：處於覓金街道早晚七點之後的一小時內，所售出的商品可免除一半商稅。每三個月的15日被定為集市節，在這時刻所售賣的貨物更是可以免除全部稅款。在這扶持推動下，集市的熱度一直有增無減。即便是新奇的魔法道具和精良武器都能在其中覓得。

九月的提萬天氣涼爽，正是適宜逛集市的好時間。不少店家擺上了滿筐的雪梨和蘋果，不少還有罕見的石榴和葡萄，時令水果個個長得個大混圓，色澤鮮艷。毫不懷疑這些水果汁水飽滿到能一口便填滿整個口腔。

「來看一看啊～～新鮮的蘋果！雪梨！從綠蔭鎮送來的新鮮水果！個大水多！便宜賣嘞——！」

一個胖胖的攤販老闆正在賣力吆喝，看着駐足的行人，對自己早日購進蘋果的想法甚是滿意。

「媽媽，我要這個！」

人群中，一個頂着水汪汪大眼睛的可愛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到攤前，牽着媽媽的手，她指著蘋果，很是興奮。

女孩的媽媽梳着馬尾，從單薄且樸素的衣裝來看，是個貧窮的家庭，但她還是慈愛地揉了揉女孩的臉，掏出一枚銅幣，買了顆晶瑩剔透的蘋果。

「來，西潔，甜甜的蘋果哦～」

婦人拿起蘋果，溫柔地遞給女兒，但小姑娘並沒有接過，而是指著蘋果，嘟著嘴：

「媽媽也一起吃！一人一半！」

女孩的媽媽本想拒絕，但實在耐不住女兒的眼神，只好苦笑着點頭。

見此，女孩高興地接過蘋果，努力想要一掰為二。

「嗯……！」

但或許是用力太大，她的手臂有些搖晃。

就在這時，人群中的一個秀麗的人影走過，腳卻不慎擦碰到了女孩的手肘，沒收力的小女孩一下將蘋果脫手，摔到了地上。一陣搖晃之後，蘋果沾上了污水。

「哎呀！」

小女孩看着寶貴的蘋果不能吃了，眼睛淚汪汪的。

女孩的母親趕緊牽起女孩的手，她看向剛剛不慎經過的女人，後者因這個意外駐足停留，母子只能看見她的背影。

女孩抬起頭來，她看見這個撞到她的女人很高，恐怕有兩三個自己的高度。那個女人轉過頭來，或許是髮絲的阻擋，太陽照在這女人的臉上，反倒令女孩看不清她的面孔和神情。女人披着潔白的外套，高挑的胸脯前別着一塊鮮紅的玫瑰徽章。

「嗚……嗚……」

她和媽媽的蘋果被撞翻了，但這個高個的女子看着也不像好人。女孩又害怕又委屈，忍不住要哭了出來。

女孩的媽媽認出了那個徽章，有些手足失措，但那個女人率先低下身子。

「真不好意思，姐姐不小心把你的蘋果撞掉了——」

隨着一聲如沐春風的柔和話語，女孩止住抽泣，睜眼看向這個姐姐。

高挑女子的頭髮很長，垂過左眼，鮮艷的紅髮在髮絲底部點綴，往上的發身俱是雪白的銀絲。她的面孔白凈美麗，有着如同朝陽般的英氣，又帶着一抹包容晨露的花瓣一樣的柔軟。

美麗的女子從兜里摸索出一枚金幣，遞給了女孩，她揉了揉女孩的頭，帶點不好意思的笑容，用着令人心曠神怡的喉音說道：「真難為情，拿着這點錢再買一顆蘋果吧。」

隨後，女子扶起腰間細長的佩劍，劍鞘上刻滿複雜的花紋和華貴的寶石，她又向怔住的女孩微笑致意，轉身慢慢離開。

女孩的母親牽着女孩的手，後者的手上緊緊攥著那一枚金幣。她們向離去的美麗女子鞠躬，婦人顫聲說道：「感謝您的慷慨，奎比思大人！」

……

距離萊姆的離職已有兩天。

自打那天晚上艾蘭的言論之後，新兵們對於這個新奇男人的熱情一夜之間降至谷點。儘管他們對於山魯班收徒沒有批評的想法。但每次訓練結束，所有人均和從前一樣扒完飯後快速離開，即便偶爾碰上前來學劍的艾蘭，也都避之如災。

其中影響最大的，恐怕就是多芬。

這兩天，他在訓練途中一直發獃，即便山魯班怎麼指正都沒有辦法。兩天之內，人像是平白蒼老了幾歲，鬍渣都多了起來。

「自信心被打擊，被天才的無視和嘲諷，出現這種情況也在所難免啊……」

早早到場的山魯班回憶著這兩天的訓練經歷，不由犯了難。

「新兵這邊倒是不需要太多督促，除了多芬的心態問題實在是太大了……得提前想想怎麼說教才行……再算上艾蘭……」

一想起艾蘭，他的頭又是一陣隱隱作痛。

艾蘭這兩天確實和他口中所說的一樣，回去之後完全不進行任何訓練，上課時也不全力以赴。那種遊刃有餘的做派不僅讓新兵們堵得慌，也讓身為教師的山魯班很是頭疼。

「照這個不端的態度下去……怎麼能學精劍術呢……啊誒？」

他剛從兜里揣出訓練場鐵大門的鑰匙，卻發現門已經開了，不由有些詫異。

「艾蘭……不，不可能，他可不是會在這獃著訓練的主子，到底是誰……？」

他只給了艾蘭一把備用鑰匙，但那玩意也壓根沒有用到過，最早走最晚到的永遠是艾蘭。

「吱呀——」

他推開大門，老舊的訓練場大門發出巨大的摩擦聲響。

山魯班向內望去，一個穿着簡潔馬甲的年輕女子正站在沙地中央，腰間別着佩劍，手裏揣著一張幾百年沒人用的點名冊，正一臉認真地研究名單。

聽見聲音，那個美麗女子下意識抬起頭來，和山魯班對上了視線。

「啊，大美女——！」山魯班驚訝地叫出聲來。

「您過獎了！！」頂着一頭潔白銀髮的女子擺了擺手，有點尷尬地回應。

老兵撓了撓頭，有點驚訝於這訓練場百年難見有女性踏進來，除了醫護所的安度和部分送餐護士之外，這樣新奇的面孔還真是少見。

「您是……？」

「啊！」女子趕忙掏出了一張人事單，上面掛着自己的簡歷。

「我的名字是華露?奎比思，接到調動指令，特前來受職新兵訓練場教官！」

「啊，你就是新的教官……」山魯班一拍腦門，終於想起了這事，「我是山魯班，這裏的一個教官，請多指教！」

「老前輩，請多指教！」

兩人稍微寒暄了兩句，新兵們便魚貫而入。

在見到沙地上站着位不認識的美女后，他們驚訝地討論著：

「喂，那位女士是誰啊，怎麼會來我們訓練場？」「那一定是調度官，來宣佈新教官的？」「不能吧，調度官不都是文官嗎？這位女士怎麼別着把佩劍？」「哇……她真的好漂亮啊……就像星星一樣……」「收收你沒德行的樣！看那把佩劍，她或許就是新教官也說不定。」「哇？！穿這麼華麗，一臉的大小姐樣子，真的會用劍嗎？」「看着也沒比我們大多少誒……」

「咳咳，安靜一下！」見華露一臉的不知所措，山魯班率先開口，震住了下面聊天的士兵。

「嗯，如各位所見，這位美麗的女士便是我們新兵訓練場新接任的教官，華露?奎比思！」

新兵們一陣嘩然，但出於紀律並沒有大吼大叫。

山魯班示意華露說兩句，後者捏了捏手指，以一股英氣開口：「大家好，我是華露?奎比思，曾獲中軍長榮譽，現因調動正式接任此職。我沒有什麼訓練他人的經驗，也還很不成熟，但希望各位能信任我，在訓練場的訓練課程一同進步，請多指教！」

沙地上，新兵們紛紛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