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須老道
銀白的月光灑向黑暗，黑白交加的灰讓事物都失去了色彩，但好歹還能依稀辨清輪廓。不過夜裏也不全是這樣，路邊的林子不深處，便有簇火光明亮，不僅讓周圍的花草樹木能顯現出原本的顏色，還蒙上一層明亮鮮艷的橙黃。
篝火旁，身着灰衣的方亦枕着雙手依偎在樹榦上，翹著的二郎腿有滋有味的抖動着，咬着一根雜草，含糊不清的念著曲子，悠然自得。
走了一天半，大概走了一百四十里，明天就能進縣城撮頓好的了，讓方亦格外高興。一想到縣城裏那些食樓的可口菜食，什麼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煮咸鴨、醬雞、臘肉、松花，再來一盅小酒，便覺得走這一趟也不算什麼。
正當方亦流着哈喇子，暢想着明天的大餐時。忽然聽見前方草堆一聲窸窣，驚的方亦弓起腰身，大喝一聲：「誰？」，右手抽出短劍正手握刀，左手擋在身前，警惕著發出聲響的方向。見那地沒有動靜，方亦弓著身子緩緩退入身後的雜草堆，遁入黑暗。同時放空眼神不聚焦，轉而用眼角餘光注意前方，以便能快速適應黑暗。
方亦靜靜潛伏在暗處，盯着篝火。少許，還是那堆雜草，開始窸窸窣窣，見沒有人呵斥，一個李子大的腦袋，賊頭賊腦的探了出來。毛白的鼠頭卻長著一對長長的兔耳，額上一點黑，扭轉着耳朵探聽着周圍的聲音。
「吱-」，短促得發出一聲來試探，見確實沒有別聲響后。終於肯定那個人類被自己嚇跑了，竄出草堆直奔篝火旁的背簍，吱吱地跳動着，躍起扒倒背簍拖咬開蓋在上面的布片，扒拉出一株黃枝草啃咬起來。
方亦躲在暗處看得一清二楚，見是一隻沒有威脅的兔鼠，站起準備擲出短劍將其刺死。
這時，前方暗處有一人影走了過來。
「且慢，這位小友。」隨着人影漸漸靠近篝火，其輪廓到衣着面容漸漸明晰。
「小黑，過來。」這位仙風道骨的白須老道，穿着一件淺灰綠偏黃的外袍，沖其靈寵招了招手，喚那白色的兔鼠。
「抱歉了這位小友，我這靈寵最喜覓食靈植，聞着你這幾株黃枝草便尋了過來。幸好未給小友造成什麼麻煩，老夫給你賠個不是。」白須老道給方亦道了個歉，但並未有什麼動作。
「閣下是修士？」見老道仙風道骨的，又張口就是靈寵靈植的，方亦疑惑的問道。至於他口中的沒造成什麼麻煩，方亦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老道摸了把鬍鬚含笑不語，神情自得。
「阿！小民見過仙師。我等凡夫不如仙師般目達耳通，險錯手害了仙師靈寵，還望海涵。」方亦反持短劍，以示自己無惡，給老道作了個揖后，卻沒有收起短劍。
「呵呵，無妨，畢竟小友也沒真箇下手。」白須老道摸了把白須，輕笑着說。表示接受了方亦的道歉，這事算過去了。
「小友年紀不大，家裏怎的讓你一人在外野宿，最近妖獸魔怪又日漸活躍了，難道還未知道？」見方亦只一人在此，老道摸了把白須，疑惑的問道。
「哦，小民葉亮晨，乃是本地人，與家中幾位叔伯趁著農閑出來採摘名貴藥草。走運採得幾株仙家靈植，大伯讓我先行一步，趕在市集開市前佔個好位置。至於妖獸想着也並非那麼容易遇着，況且叔伯們整整物什后便趕來尋我，囑咐我有事就往回跑。」
「哦？巧了，沙某也是本地人，不知小友家在何處，或許兩家還相熟哩。」老道看着方亦的灰色勁裝，一臉玩味的說道。
聽見老道竟然順着話下去，試探自己，方亦面上一抽，這話只是隨嘴這麼一說，再編就不好圓了。
見方亦一臉難色，老道輕笑一聲。「呵呵，既然小友不願多說，老夫也不能不知趣，多嘴什麼。只是最近妖獸橫行，既然我的靈寵壞了小友的靈植，那不若老夫陪你走一遭吧。」
「不必麻煩仙師，族叔很快就能趕上。只是葉某家境寒苦，還望仙師能以市價還些銀錢。」方亦自然不敢真的讓老道陪同，雖不知他打什麼主意，但老道打探自己底細已引起方亦警覺。看老道境界不高，若打起來並非不能一戰，想到此，方亦握劍的手又緊了三分。
白須老道的面容一抽，有些尷尬。「讓小友見笑了，我們修道之人囊中並無那些個俗物。」
「這...那仙師是否有些凡人可服用的等價丹藥？」方亦臉上一苦，這被兔鼠啃過的那株，肯定是很難賣出去了，即使有人買必定也是極低的價錢。而一株最少也近五兩銀，自己近五個月的兵餉。可對方畢竟是修士，無論地位還是實力，自己都拿對方沒辦法。
「這...老夫修為不高，其實也沒什麼家底，不然也不會提議陪同小友了。」老道臉上又是一抽，但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故作神秘地問道：「小友可是打算去黃縣售賣這些藥草？」
「正是」
「小友可知你這幾株黃枝草的實價？雖是上品，可拿到黃縣找鋪子收購，至多不過五兩一株，若是相熟的鋪子可能還得再低一點。散賣雖然價高一點，也高不了幾個子，出的慢不說，在縣城裏又每日皆得花費，人還得呆在市集耗著不能做事。」
「普通的黃枝草，我們修士要買起碼也得要一塊靈石。而你這足年的上品黃枝草，其價只會更高。不如，我帶小友去一地方，直接賣給需要的修士，賺的都是靈石。也算是給小友賠償，如何？」
「靈石？那自然是好的，可修士多不願與我等凡人來往，我如何與他們交易？」能直接賣給修士自然最好，一塊低價靈石賣給大戶人家，最少也能換二十兩白銀。
「平常時候自然如此，但最近升仙會將要召開，屆時修士雲集，其中不乏囊中羞澀的散修願意與凡人直接交易。而且大多修士只是不願與一般凡人來往，但還是有很多能做修士生意的凡人家族的。畢竟修士又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誰沒個親戚，況且很多凡人大家就是高階修士在世俗界的代表，為其服務的。」老道輕聲一笑，給方亦解釋。
「那不知離此處多遠？畢竟族叔們尋我不到就不好了。」聽到能與修士直接交易，方亦十分動心，難怕一株只能賣一靈石，最少也是一百兩白銀。想想到時候自己拿着好幾塊靈石回去，隊長一定會把牙齒都笑掉。
「不遠，就在那落霞山，天亮前便可到，若是賣的快些，小友必不會錯過與你叔伯匯合的。」老道又摸把白須，不知是真的喜愛自己這把白須，還是覺得這樣比較仙氣。
「那煩請仙師帶路，若果真能與修士交易，葉某必有答謝。」方亦這時才把短劍收起，給老道恭敬地作了一揖。
「無妨，那我們這便走吧，正好老夫也和同道們交流心得。若不是這升仙會，尋常可不多見修士阿，大家都悶頭修鍊，輕易不出來走動的。」老道正要邁腿，忽的想起什麼。抬手做了個手勢，口中念念叨叨，一團藍色光球顯現。隨着老道口吐法訣，周圍感到氣流流過，光球漸漸凝成水球。老道手勢一指，水球便順着飛去，撲滅了篝火。給方亦開了個大眼，嘴巴張的老大，老道這才邁腿往前走。
方亦亦步亦趨跟了上去，大感興趣東西南北得問著老道，但細心的話就會發現，方亦總是有意無意與老道隔着兩三步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