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11）

「西瓜？現在下班了，還有人賣嗎？」沈輕眠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漆黑的眼眸微亮，迫不及待地想去超市。

不過她不能吃生冷的食物，買來暫飽眼福罷了。

「例假走了再吃。」賀聽筠低頭看着她小小的腦袋，心下柔軟，抬手揉了揉。

我的女孩怎麼這麼可愛。

「啊，吃一小塊也不行嗎？」沈輕眠彎著腰邊說邊比劃，一時沒站穩，毫無形象地摔在了地上。

「……」真的好傻。賀聽筠扶她起來，仔細檢查了一遍全身，蹲下身幫她穿鞋：「應該沒磕著，小笨蛋，以後小心點。」

沈輕眠下意識縮回腳，卻立馬被他抓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自己會穿。」

「別亂動，又摔了怎麼辦。」賀聽筠抬頭，見她表情木木的，忍俊不禁：「怎麼跟以前一樣傻。」

「我以前認識你嗎？好像不認識吧。」沈輕眠滿臉疑惑。難不成我們還像小說里那樣有什麼過往？

賀聽筠捏了捏她臉頰，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有點幽怨道：「你忘了。我每次來畫室都能看見你徘徊門外背書，好像不背完就不肯進來。偶爾看見你坐在馬路邊寫作業，冷了就縮成一團，怪可愛的。當時覺得很神奇，畫室里暖和，你非要在外面受凍。」

「路過你身邊幾次，你把我當透明人似的，不過有一次你突然抓住我，以為你注意到我，偷偷開心。沒想到你問我會不會背阿房宮賦，讓我提醒你一個字，我還真只說了一個字，你向我抱拳作謝，然後又把我晾在一旁。」

「我當時戴了口罩，你不認得我，我故意在你面前晃悠，你趕我走說『別影響我學習。』回到畫室也沒認出我，你問青橘數學題，我寫下解題思路偷偷塞進你鉛筆盒，被你當垃圾扔了。後來半個月，再也沒見你在畫室附近學習，我難受了好久呢。」

言罷，他低頭親了一口她額頭，語氣悶悶的：「小笨蛋會補償我么？」

嘶，好像是遇到過個人。沈輕眠咬住手指頭，腦子還懵，沉吟半晌，緩緩開口：「好像是有這麼件事。在外面吹冷風是因為進了畫室就要畫畫，在家裏背書我怕遲到，後來不背了是因為要趕上畫室進度。至於補償嘛……」

沈輕眠「嘿嘿」一笑，不厚道地說：「我已經是你女朋友了，就不用了。」

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她唇上，猶豫幾秒，剋制住自己收回視線。

以後再親吧，要注意流程。

「原來你這麼早就盯上我了。」沈輕眠後知後覺，不可思議道。

賀聽筠糾正道：「不，是喜歡。」

「告訴你一件很奇葩的事，我去你們學校找過你。」

賀聽筠俯身，鬢角貼着她的臉，笑問：「怎麼找？」

「咳咳。」沈輕眠解開上鎖的便簽，羞赧地撓了撓頭，說：「你看，看完別笑我。」

「攻略青萄學霸。」賀聽筠忍不住念出聲來，莫名想笑。早知道她會這麼辛苦地找他，他就不躲了。

1.上課效率，老師講知識點像不像初中那樣細，會不會直接照着ppt課件上課？

2.一天的作業量，一天的課餘時間，一天的學習時間？

3.花多少錢補課？

老師讓我們做統計，私心想順便借個書（列表的都不理，生活所迫），學霸們能幫幫我嗎，還有好多問題，考慮到你們要趕車回家，不能浪費你們時間，能不能加一下qq（想加好多好多學霸，可以問文化課的題嘿嘿嘿嘿嘿）

非常感謝！！！

「最後一個是誰的qq號？」沈輕眠笑而不答，賀聽筠捏着她臉頰，笑道：「從哪學的套路，挺有想法，你想寫幾個假號裝作已經要到了一些學霸的qq，然後消除我對你的懷疑和警惕？最後騙走我qq？」

「嗯嗯。」沈輕眠抓住他的雙手，「聰明，但是你別捏我了。」

「我看着智商很低？」賀聽筠順勢把她的手合在掌心裏，十指相扣，輕笑着說：「傻。」

「不，我挺聰明。」沈輕眠小聲反駁。

二人買完西瓜直接回了江家，沈輕眠睡醒便整理行李箱，而後複習。

下午放學回來，賀聽筠躲進江一然房間，做了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地收拾起行李。

他實在不放心沈輕眠，自殺那件事以訛傳訛，總有幾個人會對她冷嘲熱諷。跟去杭州，至少能降低危險。

江一然心裏明白，好心搭把手，沒想到他也有栽女人手裏的一天。賀家地位背景雖不顯赫，但卻是個書香門第，賀母是出了名的思想迂腐，講究門當戶對。

說白了就是讀書讀「傻」的。

她怕是看不上沈輕眠，反對他們的戀情。

江一然看破不說破，作為賀家的子孫，賀聽筠再清楚不過。二人能否走到最後，很難說。

「你真的要轉學？」

「是，不過要等一個學期后才能轉。」賀聽筠把日常用品和換洗衣服疊好放進行李箱，拉上拉鏈，推給江一然：「幫我搬進車，我去應對她們，絕對不能讓她們知道。」

賀聽筠只為沈輕眠切了一小塊西瓜，剩餘的用來做甜點，二人在一旁打下手，等江一然溜去了車庫，他才叫她們歇著。

沈輕眠不依不撓：「為什麼我能吃西瓜做的甜點卻不能吃西瓜啊？」

她伸出爪子撓着他腰，面容略顯幽怨。夏天我例假吃蘋果，我媽沒說不能吃呀。唉，好想吃好想吃西瓜。

賀聽筠停下手頭動作，俯身與她平視，說：「甜點還要熱，你不能吃冷的，忍忍。等你回來，我給你做西瓜大餐。」

他溫和的語氣撫平了心裏的煩躁，沈輕眠瞬間沒了脾氣，淡淡「哦」了聲，像八爪魚一樣黏了上來。

明天就走了，不知道幾時才能再見，視頻通話不能抱他，沈輕眠自然要多佔些便宜。

賀聽筠笑而不語，絲毫不覺得累贅，一手抱着她一手切西瓜塊，於是二人就成為了一道綺麗的風景線。

江一然偷拍照片，打上馬賽克發微信朋友圈：再虐單身狗，趕出去!

沈輕眠臉頰泛起紅暈，猶豫良久，視死如歸般踮起腳尖湊近他臉，有點小憂傷：「你為什麼不親我啊？」

他平時只親額頭，擁抱，牽手，她想和他再親密點。

「想親，怕嚇到你。」賀聽筠眸色一深，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啞聲道。他沒見過剛在一起的情侶就接吻，這樣很唐突。

賀聽筠認真得看着她，試探性地說：「如果你想，我可以，但每個人的口味不同，我怕你討厭。」

我應該懂怎麼親吧……賀聽筠面上淡定，心裏卻異常緊張，手心沁出些許汗，眼一眨也不眨地直視她的眼。

親嗎？想又不敢……他第一次犯慫。

沈輕眠腿軟，好不容易主動一回，智商卻在令人激動的時刻掉線，傻乎乎地問：「要親嗎？」

為什麼還不親我啊？女孩子主動很羞恥的。

賀聽筠瞄了一眼門口，手指虛握成拳，放到嘴邊輕咳一聲，羞赧地笑了會兒，輕聲說：「閉眼。」

他沒等沈輕眠反應過來就低下了頭，親上她的唇。沈輕眠呼吸一滯，手抓住他衣角，整個人像緊繃的弦，緊張得忘記閉上眼。

親、親上了!

驀地，門外傳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沈輕眠打了個哆嗦，他立刻停止了動作，擁抱住她，手心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別怕，我去看看。」

嚇死我了。沈輕眠緩過神，跟在他身後，指腹摩挲着他剛才親過的地方，好似點燃了一簇小火苗，灼熱滾燙。

只淺淺的親了一口便讓她感到大腦供氧不足，如果是深吻，恐怕會要了她的命。

「小心玻璃渣。」賀聽筠護着她退後一步，不禁皺眉，玻璃渣能落到廚房門口附近，想然江梵又蹲牆角了。

江梵十分淡定：「沒拿穩茶杯，別慌。」

賀聽筠點頭，轉身抱起沈輕眠走向客廳，電話鈴正巧響起，他動作不緊不慢，等她安全地坐在了沙發上才接。

一分鐘后，賀聽筠拆開快遞，把防狼噴霧、錄音筆、報警器遞給沈輕眠，解釋道：「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在你身邊，要做好防備工作。高三回學校也隨身帶着，防止別人欺負你。」

沈輕眠愣愣接過，一時感動得無言以對，直接撲到他懷裏，把眼淚蹭他衣服上。

除了父母和閨蜜，從未有人對她這麼細心體貼，這麼喜歡她。

賀聽筠慌了，越向她道歉，眼淚掉的越多。

「你沒做錯，不用道歉，我就是感動，哭一下就好了。」沈輕眠揉揉眼睛，眼睫毛過長，不小心扎到了眼，疼得她「嗷嗚」了聲，閉上一隻眼。

「不哭不哭，我繼續做西瓜醬給你吃。」賀聽筠整顆心軟得一塌糊塗，對着她眼睛緩慢而輕柔地吹氣。

沈輕眠試探性地睜了睜眼，感受到痛意便立刻閉上，她偶爾一點痛也受不得。

「沒事的，一會兒就不疼了。」賀聽筠幫她按揉眼睛四周緩解疼痛，那雙漆黑又似綴了夜空裏璀璨星輝的眼緊盯着她，認真專註中帶着柔情，只這樣一雙眼就能治癒她的藏在心底的創傷。

所以，你一定要考上美院，再差一些也要穩住二本大學，不能辜負所有人的期望。沈輕眠在心裏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

「不疼了，想吃西瓜醬。」她摟住賀聽筠脖子，想肆無忌憚的像只小奶貓在他懷裏撒嬌。我最近好像越來越無恥了，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因為和筠筠待久了，我也變「壞」了么？

賀聽筠在她面前蹲下，脫下外套蓋住她赤裸的雙腳：「好，你先看會兒電視，無論去哪都要穿好鞋，知道了么？」

他抬頭，親了親她唇瓣，提議道：「冬天最容易凍傷腳，以後不論什麼季節不要光着腳，好不好？」

不穿鞋的壞習慣真的得改。

「聽你的。」禮尚往來，她也親了一口，隨後把抱枕往懷裏一揣，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故作淡定。

賀聽筠瞥見她耳根那一抹紅，倒也不戳破，自顧忍着笑離開。

膽子大了是件好事，不過他更喜歡看她害羞的樣子，多可愛。

吃完夜宵，沈輕眠精神倍爽兒，同江梵玩到十點還不肯睡。

賀聽筠自然來收拾她，從江梵手裏強搶回房哄她睡覺，念起了童謠。待她徹底入睡，賀聽筠只留下一盞枱燈，自己和江一然擠一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