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

夜深，凌雲悄然坐起，穿好衣服走出門去。

月光清冷，在神廟的頂上跳躍，濺起氤氳霧氣，散發着神秘。凌雲佇立在神廟門下，抬頭望去，星漢流轉，於神廟之頂西落，彷彿有神明張口悉數吸入，蟲鳴四起，歌舞不止。

凌雲深吸一口氣，抬步往裏走去，神像彷彿立刻注視向他，凌雲感受到目光，卻不知從何而來，似乎是自黑暗中忽然射出。神像前的三角祭台上，凌雲將玉璧拿出放在此地，玉璧散發耀眼的白色光芒，化為一道流光併入神像。

凌雲再睜眼時，巨大的神像已經消失，眼前只剩下光團，其中似有人影閃動，卻不可得見，但有聽起似年輕人的聲音發出：「你為何事而來。」

凌雲正震驚於這神跡，此刻連忙回神道：「我想知道我的父母在哪裏！」

光團輕搖，發出聲音：「你的父母不就在你的家中嗎？」

「不對！是我前世的父母！」凌雲搖頭。

「前世啊..你是輪迴者，前世之事本應當煙消雲散，何苦追尋？」

凌雲大聲道：「不！我欠他們二老太多！前幾世我從未感受過的愛，只有他們給我，很深！」

「你前世父母，於三個月前已經死去。」光團顯然狠狠顫動了幾下，彷彿受到震驚。

「不可能！我還看了他們幾日前的日記！」凌雲並不相信。

「那是他們的魂仍未散去，流連在家中。」光團耐心解釋，如若是他人質疑神的答案，此時早已被驅逐。

「為什麼……」凌雲雙目失神，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眼淚已經奪眶而出，悔恨不已，為什麼自己不能提前幾個月來尋找他們，為自己犧牲了所有一切，自己卻從未報答過，這種結果讓他遺憾悔恨！

「九世輪迴者...你可曾記得你的第一世？」光團說道。

凌雲心不在焉道：「很久很久以前吧，不太記得。」

「事實上，在百萬年前，並且不在這片星域。」光團輕飄飄落在凌雲眼前，光芒竟流轉出一隻手，替他擦乾了眼淚。

「！」凌雲長大了嘴，瞪大了眼，如果眼前不是神，換了別人說這種話，凌雲一定要上去給他一個大耳帖子。

「而你前世的父母，魂散去后，便會在那裏新生，但他們不是輪迴者，不會留有和覺醒前世的記憶，但是卻可以由外力喚醒。」

「而這一切，需要你自己來完成！」光團繼續說道。

「我？」凌雲目光逐漸堅定，站起身來，說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平白無故說這些，你一定會告訴我怎麼去完成，對嗎？」

「神峰。」光團道。

「成為神徒嗎？可是，我已經錯過了那十個名額。」凌雲很焦急。

「那現在便有了十一個名額。」光團笑道。

凌雲問道：「我該怎麼做？」

「十天後，依然是此時，你交代好一切，做好準備，前往任意神廟，我會在那裏等你，當然你可以選擇不來，這一道途生死由命，九死一生，於宇宙無數生靈中挑選那十人，你自己選擇。」

光團在祭台轉了幾圈，便重新化為巨大的神像，高聳入雲，千萬丈身軀如擎天之柱，神廟內重新陷入黑暗。只在前往出口的路上顯出一條森白的微光。

昆崙山峰頂，雲海翻騰，在雲上有人影在月光中靜止，但此時他突然睜開雙眼，目光如炬，望向皎月，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是你！」

笑聲如雷，竟化為一道聲波，跨越萬里，在月亮上留下一道萬米深坑。

凌雲回到房間時，悄悄脫下衣服，鑽進被窩，不料卻剛好對上一雙明麗的眼睛。

「凌雲！老實說！剛剛乾嘛去了！」王婷瞪着眼睛，雙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肚子疼，上了個廁所...」凌雲心虛，趕緊解釋道。

「不對！我剛剛就是去上廁所！明明沒有人！」王婷紅着眼眶道。

「我怕臭到你，我到野外方便！」凌雲說瞎話從來不臉紅，當然這個時候臉紅誰也看不出。

「那你下次可不可以告訴我一聲！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王婷越說越小聲，聲音哽咽。

「好！別哭！」凌雲連忙擦掉她的眼淚，「睡覺睡覺！」

總算好不容易將小丫頭哄睡着，凌雲雙目出神，獃獃地望著書桌前老舊的木椅，或許母親與父親的魂靈此刻又在日記本上添了幾筆，正等着他前去查看。

他想到這裏，便再也難以入睡，起身來到書桌，翻開日記本，上面果真有新寫的幾行字！

「小林，我知道是你來了，對嗎？你真的像那個神所說的，還活着對嗎？媽媽真的好高興，你還活着，可是我們都要走了……」

凌雲酸著鼻子，顫抖著寫下：「爸，媽，你們等着我！」

「小林，爸爸真的不想讓你來那個地方找我們，神說，你會經歷難以想像的磨難，幾乎沒有活着走下去的希望……但是，男兒之志本當如黃河奔騰入海，如星河西墜蒼穹！小林，其實爸媽死後，知道的比你多得很多，不僅僅是為了我們，更為了這片天地，你的身份註定了你要承擔這一切，你要記住，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能放棄，即使是必死也要赴死，一定要記住，死亡不是死亡！」

「你說什麼呢！死你個頭！小林才不會死！你欠打！」

「我在和爸媽隔着陰陽在對話！」凌雲坐不住了，他知道此刻他們一定就在他的身畔注視着新生的他。

「死亡不是死亡？爸爸，你可以說得更清楚一些嗎？」

「不可以，我不能說得更多了，小林，爸爸想你了。」

「媽媽也想你了！好想你！」

凌雲擦了擦眼淚，寫到道：「爸爸，媽媽，我也想你們，等我！」

凌雲彷彿能看見，二老在他的身旁微笑着，帶着淚光，揮了揮手，從此消散。

一夜無眠，凌雲想了許多，有些事並不能說破，但凌雲總覺得神的目的並不簡單，父母死後成魂不散，竟能作為陰陽媒介的日記本，算命老頭，那塊玉璧以及今夜所說的一切事，彷彿是在指引他向著特定的方向走。

第二天，一早，凌雲便爬了起來，他一整晚沒有睡，此時竟沒有一絲困意，反而生龍活虎精神煥發。他將日記本小心合上，貼身放好，覺得心安了一些，於是便將王婷叫醒，準備回家。

「小花！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凌雲俯下身子，趴在她耳邊突然大喊道，將她嚇了一跳。

「凌雲！你氣死我了！哪來的太陽！」王婷張牙舞爪，想要教訓凌雲一頓。

歸程便輕鬆了許多，凌雲不再感覺緊張，然而卻多了些猶豫與糾結，因為不知道那是一條怎樣的路，自己是否要拋下當世的父母，竟然去追尋一條幾乎不可能的，尋找前世父母的路，對現在的父母來說，這公平嗎？

「須一往無前！」凌雲下定決心，他堅信這或許是自己的命，為追尋自己的身世也不得不去走這條路。

凌風與林幽蘭目目相覷，微張著嘴，顯然一時半會接受不了凌雲所說的一切，但凌雲認為自己不能瞞着他們。

三人沉默了很久，對視的目光在糾結中繞了半晌，最終凌風點頭道：「其實如果你不願意去救你……以前的父母，我們也會很失望，即使我們也很不願意看到你去趟這麼危險的水，但是，去吧，小雲，我們會在這裏等你回來。」

林幽蘭紅着眼睛，一言不發，眼睜睜看着凌雲再一次整理好行裝，而這一次，誰也不知何時是歸期。凌雲只帶了幾件衣服以及那本日記本，再一次來到父母面前，注視着他們，然後徑直出門離去。

林幽蘭再也沒有忍住，大哭着撲進凌風的懷裏，凌風只能嘆了口氣，道：「我也有我的私心啊，中洲要面對百年後的劫難，或許真的我們的兒子是一個變局。」

「很捨不得啊。」

「沒有小雲我怎麼辦……」

「今晚我們努努力？」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