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前程堪憂

黃小芸的身子踉蹌著衝出房門，幾乎跌倒在地。譚東林趕忙上前扶起她。

黃小芸看清是譚東林后，撲進他懷裡哭了起來。

譚東林幫她扯了一下後背凌亂的上衣，安慰著問她出了什麼事。黃小芸只是嗚嗚地哭著，並不說發生了什麼。

譚東林剛想推開房門進去看看，黃鋒開門走了出來，已是一副衣冠楚楚的嚴肅神色。

「黃小芸你不要太脆弱！今後的路還長得很！」黃鋒的語氣低沉而銳利，說完，頗有深意地看了譚東林一眼，便往樓下走去了。

譚東林看著黃鋒的背影消失了，突然想起什麼：「小蘭呢？」

黃小芸止住哭聲，看了一下兩邊的房門，指向右邊的一個房間。

譚東林用力一扭門把手，房門竟然開了。這個猴急的傢伙竟然沒有鎖門！

昏暗的燈光下，潘多臘光著身子站在床邊，像一個猙獰著面孔即將提槍沖入戰壕的鬼子，緊張專註得竟沒留意譚東林已扭開了房門。

「呵呵呵，小美人，看我怎麼開發你！」潘多臘擺好架勢，舉「槍」對準了目標，嘴角的口水都流了下來。身下的小蘭似乎感覺到了危機，朦朦朧朧中還在扭曲身子掙扎著。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在潘多臘把槍往前一刺的瞬間，一條腿飛踹了過來。

潘多臘嗷叫著飛了出去，嘭的一聲撞到了牆上。

黃小芸也沖了進來，扯過被單幫小蘭遮住身子。

潘多臘掙扎著爬起來，捂著萎縮的槍身難受地哼哧著，剛才冷不防被一腳踹飛，槍尖都刺中了牆面，疼得他撕心裂肺，心想不會就此報廢了吧，是哪個兔崽子這麼可惡？

剛才情急之下，譚東林幾乎使出了全力猛地飛踹一腳潘多臘的腰胯，根本沒有想到後果。

當看到潘多臘痛苦地哼哧樣，譚東林也有些后怕。好在潘多臘做賊心虛，沒敢發飆，只是捂著下身痛苦地尋找衣服。原來這傢伙也知道害羞的！

小蘭不知是嚴重醉酒，還是被下了什麼葯，意識還不是很清晰。黃小芸用床單把她裹好后，譚東林把她抱起來，走出房間。

這時，章梓竹也來了。看到譚東林抱著一個用床單裹著的女孩，也是滿頭黑線。黃小芸扭開剛才自己呆過的房間，譚東林便把小蘭抱了進去。章梓竹也好奇地跟了進去。

從房間的痕迹來看，黃小芸應該還沒有被黃鋒欺負到小蘭的程度。黃小芸不好意思說，譚東林也不好問，把小蘭放到床上后，為了避免尷尬，便自己走出了房間。一扭頭正好看到潘多臘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潘多臘投給譚東林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然後強忍身體疼痛，故作鎮定地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章梓竹才從房間出來，接著黃小芸也出來了。黃小芸說小蘭受了些驚嚇，今晚她就陪小蘭睡一個房間了。

正愁晚上沒有著落的譚東林本來想去三姑家的，現在剛好還有一個空房間，就不用半夜去打擾三姑了。

在黃小芸用狐疑的眼神猜測著譚東林和章梓竹的關係時，章梓竹故意親熱地挽起了譚東林的手臂，讓他送自己回去。

譚東林能明顯感覺到黃小芸投過來的那道醋意勃發的目光。

出了紅桃K酒店，章梓竹繼續挽著譚東林向前走，她深感憂慮地說：「你剛才英雄救美，是不是把潘多臘踢傷了？」

譚東林想應該是剛才黃小芸把看到的一幕告訴了章梓竹。事已至此，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只能走著瞧了。

「你不知道得罪了他們後果會有多嚴重！我爸表面看是個大老闆好像很威風的樣子，可在他們面前，跟個僕人差不多，花錢哄他們開心還得小心翼翼地賠笑臉。」

「自己賺錢自己花，憑什麼看他們臉色？」譚東林不解地質疑道。

「你不懂，不把他們哄好，三天兩頭來廠里檢查，這罰款那整頓的，損失可更大！」

「難道就沒有辦法對付他們了？」

「唉，但願有吧，只是我爸不想太麻煩，和氣生財嘛。」章梓竹年紀不大，處事經驗卻比譚東林老道得多，跟她從小從章萬財那裡耳濡目染有關。

「反正我已經被流放邊疆了，還有什麼可顧慮的？」譚東林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東林，你知道嗎？本來我想求黃鋒幫你調回來的，現在出了這事，已經不可能了。」說完，章梓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譚東林聽到這些話，心裡湧起一陣暖流，可仍然嘴硬地說：「千萬別！求他們這種人是不值得的！我下去呆幾年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現在來看，這希望已經遙遙無期了。」章梓竹的杏眼裡顯出少有的憂鬱。

「呵呵，我現在是馬卵古（當地對石頭的俗稱）扔進刺蓬，掉到哪裡就在哪裡安家！」譚東林依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倔強，「小竹，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答應我，千萬別去求他們，不然，你會吃大虧的！」

章梓竹看著譚東林的眼睛，發現他從沒有過如此的嚴肅神色，便乖乖地點了點頭。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乾脆送我回家吧。」章梓竹臉上又顯出了調皮活潑的神色。兩人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出了很遠。

章梓竹挽著譚東林的手又走了一程，在一個樹蔭下，她突然停住了腳步。

譚東林有些詫異，正要問她怎麼了。

章梓竹忽然踮起腳尖，雙手勾住了譚東林的脖子，一口封住了譚東林剛要說話的嘴巴。

頓時，一股柔軟溫熱的電流襲向譚東林的嘴唇，他的腦袋瞬間失去了思維，只感覺到天旋地轉一般的眩暈。他甚至覺得腳下有一種虛浮感，只能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攬住章梓竹的細腰，才能立定站穩。

屢屢清泉般的甘露源源不斷地注入譚東林口腔，這種滋味比今晚喝的五糧液美酒更醇香，更令人陶醉。

譚東林不經意間又陷入了沉醉之中……

彷彿過了一萬年，又好似時間停住了不前，等兩人從沉醉中清醒過來，都感覺到路邊的街燈一晃一晃地，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章梓竹羞紅了臉，掐了譚東林的手臂一把，便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這是章梓竹的初吻，沒想到竟是如此的熱烈而忘我，比無數個夢中的情景更讓人沉迷，她此刻滿身的火焰幾乎要把自己灼傷了。她還不敢相信這一刻的真實，她要急著逃回到自己安全的小窩裡，去仔細地回味人生中這重要一刻的特殊滋味……

此刻，霓虹繽紛的街道上，只剩下譚東林一人思緒零亂地站立著。

這一刻來得太突然，如同自己今晚飛踹出去的那一腳一樣，讓自己都來不及有一秒的思考。而人生的命運之路，往往就是在這來不及思考的瞬間被改了道。從今晚發生的這兩個猝不及防的瞬間動作來預測，前路漫漫，前程堪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