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去談談

「淵哥，你怎麼知道盧家在做販賣人口的事情？」

小九終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開口問道。

「一開始是那名乞丐，也就是盧俊嘴裏的老黑，他在襲擊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因為我們兩看起來……比他更像乞丐，那目的很清楚了，不是為了錢，咳咳咳……」

陳淵說到一半，不斷咳了起來，擺了擺手，向小九示意自己無礙，找了一處圍牆坐了下來，眯着眼睛繼續說道。

「在我奪過他手裏的鋼針后，我仔細看過是有毒的，要是為了殺人，刀、匕首之類的比鋼針好用多了，可他卻用有毒的鋼針，而且我很確定我們之前從未見過他，所以那根針大概率只是為了讓我們失去行動能力。後來我用那根針扎向他后，他呼吸還是很均勻的只是瞳孔渙散。扎針是為了讓人失去行動能力，但我們又不是黃花大閨女，所以我們的下場那隻能是被他們賣掉！」

「固北城每年都會莫名失蹤很多像我們這樣的流民，你若有留心觀察過，你就會發現，很多跟你打過照面的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淵哥，人真的會變成這樣嗎？」今晚上發生的事情，對小九打擊很大，他不明白，在固北城討生活已經很難了，為什麼大家還要互相傷害彼此。

「人本來就是動物啊，你現在想要吃飽飯，但是當你吃飽飯後，你發現你還要有衣穿，有錢花，你的慾望不代表別人的慾望，其實，說不上誰對誰錯，大家都在為慾望而活罷了。」陳淵睜開眼睛盯着天上的月亮慢慢說道。他也不確定小九能否聽懂，可能今晚的事情需要時間去消化吧。

「呼……」一陣風吹過，陳淵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扭頭看了看一旁的小九，伸出手剛想安慰幾句，小九卻猛然起身，眼睛直勾勾盯着陳淵，看着陳淵好生彆扭。

「小九……你」陳淵剛要開口說話，卻被小九打斷。

「淵哥，我想明白了，人都在為自己的慾望而活，而我的慾望就是希望淵哥可以生活的更好，所以，下次，請淵哥站在我身後！」

「站在我身後」這五個字小九說的很重。

陳淵不知道的是在他撿回小九之前，小九一開始並不是像他和李老頭那樣的流民，小九在固北城是有家的，雖然那個家又破又窮，但小九的父母靠着做一些小生意，也勉強能養家餬口，直到小九十歲那年，父母外出再也沒有回來，小九不得已也過上了乞討的生活，因他不符合年紀的身高，很少會有好心人給他食物或是錢財，寒冬酷暑，在外跪上一天最後也只能回到家裏，躺在父母睡過的床上悄悄抹着眼淚。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年，直到有天他因為一塊凍硬的饅頭，被一群乞丐吊起來打，是路過的陳淵救了他。陳淵帶他回到他和李老頭的茅屋，小九本能的蜷縮在一旁，害怕再挨打，當陳淵遞給他一碗白粥時，小九立馬雙膝下跪，作勢就要磕頭感謝，陳淵趕忙拉住。

那碗白粥雖然很清，幾乎沒有幾粒米，但卻是小九喝過最好的東西。在小九喝粥的間隙，陳淵和李老頭走出門說了些什麼，最終李老頭鐵青著臉走了進來，陳淵笑眯眯的走到小九身邊，伸出手說道：「我叫陳淵，從今以後，你就跟着我們吧。」

聽完小九的話，陳淵看着他堅定的目光，想說些什麼卻也只能作罷，只是起身輕輕拍了拍小九的肩膀，隨即向前走去。

「再不回去，燒雞可要被李老頭吃完了！」

小九聞言，樂呵呵的小跑緊跟陳淵而去。

剛走到門口，陳淵的鼻子用力在空氣中嗅了嗅。

「小九你有聞到什麼嗎？」

「嗚……是燒雞的味道，淵哥這絕對是燒雞的味道！」小九一邊用袖子抹著哈喇子，一邊激動地對陳淵喊道。

「艹！小九別抹了，再遲一些就只剩下骨頭了！」

陳淵一馬當先，撒腿就沖。

「哐！」本就搖搖欲墜的門被陳淵一下撞開，待身形穩定后，陳淵目光緊盯着那張破木桌上的兩包油紙！

燒雞就在眼前，陳淵卻眉頭緊鎖！

隨後趕來的小九卻看着那兩包燒雞眼睛只直冒綠光。

「怎了淵哥？」小九對着陳淵問到，眼睛自始至終沒有離開桌上的兩包油紙。

「喂，李老頭，你竟然一口都沒吃就睡了，說吧，你是不是下毒了。」陳淵看着倒在草席上的李老頭說道。

「下什麼毒，我只是看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正在長身體，特意留給你們的，好心當作驢肝肺，不吃就拉倒，反正燒雞我是買回來了！」李老頭聞言，背對着二人沒好氣的回道。

「不對……」陳淵，再次用力嗅着屋內，突然臉色一變，抄起桌上的燭台向著李老頭砸去。

「殺人啦，救命啊！」李老頭一個鯉魚打挺從草席上一躍而起，躲過了陳淵扔過來的燭台，嘴裏不停的叫喊著。

陳淵眼看沒有砸中，扯了扯袖子，開始滿屋子追打李老頭，嘴裏不停罵着

「好你個李老頭，我說你怎麼會好心留給我倆吃，感情是你自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吃飽喝足回來，要不是我鼻子靈，聞到酒味，我還差點被你說感動了，來來來，你有本事喝酒你有本事別跑啊」

「陳淵，做人要講良心，這麼冷的天，我年紀又這麼大，喝點酒暖暖身子怎麼了，你懂不懂尊老愛幼啊！」

「我尊你mb！」

一刻鐘后，陳淵氣喘吁吁的扶著桌角，瞪着桌角對面的李老頭，李老頭訕訕陪笑着。

「累了吧，快吃點燒雞補充點體力再打吧。」李老頭此時語氣要多和藹有多和藹。

陳淵殺盧俊時體力已經透支，剛才只是被李老頭的話氣著，這才有了一點力氣，現在更加虛弱。

「小九，來，坐下吃吧，吃乾淨點，連塊幾骨頭都別給他剩下。」陳淵狠狠地說道，顯然氣還未消。

「說吧，我們這些天賣藝賺來的錢還剩多少？」陳淵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問道。

「那個……不到十文……」李老頭怯怯回道。

「不到十文！！！」陳淵作勢就要站起來，奈何實在是沒有氣力，只好一邊盯着李老頭，一邊用力地咬着嘴裏的雞腿，如果眼睛可以殺人的話，李老頭早已被陳淵生吞活剝！

好一會兒之後

陳淵緩緩起身，一旁的李老頭猛地一哆嗦，撒腿就要跑，卻發現陳淵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草席上躺了下來。

「淵哥，你不吃了嗎？」一旁的小九吃的雙手冒油，很認真地落實了陳淵的命令──一根雞骨頭都沒有剩下。

看着陳淵躺了下來，小九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開口問道。

「我不吃了，有點累，你吃吧，記着，一根骨頭都不要剩！」陳淵說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牆角的李老頭。

「淵哥，我也不吃了，我給你留着，等你明天早上吃。」小九用力地嗦了嗦手指上沾的油脂，仔細地打包好剩下的燒雞，揣進胸口裏。

陳淵不再說什麼，體力的透支使得他現在只想睡覺。

不到一刻鐘，陳淵便沉沉睡去，李老頭看着陳淵睡了過去，便回到自己的草席上，靠着屋內的牆壁，目光看着陳淵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旁的小九雙手緊緊捂著燒雞的位置此刻也已睡得酣甜。

一夜之間身上背負了兩條人命，哪怕是在固北城摸爬滾打多年的陳淵深知這座城市下的腐爛與墮落，但當活生生的兩條人命消失在自己手中時，他的心裏也有害怕和顫抖。就像此刻，雖在沉睡中，陳淵的雙手卻緊緊握住那把匕首，手上暴起的青筋說明他內心中的緊張與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

「噌」緊接着一道白光掠過。接着白光閃過的間隙依稀看到，陳淵面前不知何時站着一個黑影。

陳淵手握出鞘的匕首從草席上一躍而起，向著黑影所在用力刺去。

黑影身形晃了晃，輕鬆躲過陳淵的刺殺，陳淵剛要再次發動攻勢卻聽到那個黑影張口說話

「噓，是我。」

聽到這有些蒼老的聲音，陳淵濃烈的殺意頓時泄了下去。

輕輕的將匕首收回鞘內，陳淵靜靜地看着眼前的李老頭。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最終還是陳淵率先開了口。

「有事？」

李老頭就那樣靜靜站着，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透過朦朧的月光還是能看到，李老頭的眼神一直在陳淵身上打量著。

「沒事，就早點睡吧，年紀這麼大你也不怕熬夜猝死！」

陳淵對李老頭一向不是很客氣，畢竟當年是李老頭連哄帶騙地將自己帶到固北城。

陳淵現在還記得當年李老頭是這樣吹噓固北城的繁華和他自己的財力雄厚，何曾想到，等陳淵到了固北城后，發現李老頭的財力僅限這夏不遮陽冬不擋風的破屋子，固北城的繁華也僅僅只是城中。更過分的是自己竟然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乞丐」。

就在陳淵轉身的那一刻，李老頭終於是開口了。

「出去談談？」

陳淵聞言將目光重新放回在李老頭的臉上，他似乎很想看清李老頭臉上的表情，但屋內實在是太暗，陳淵就這樣盯着李老頭一會後，神情頗有些嚴肅道

「出去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