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十二月初二，那日落了小雪，道路染上一些灰白。

陳燃要回翰京的消息一早就放出去了，因此這日前來送行的人很多。

商客笑顏笑語，相談甚歡，但翻來覆去大多說的都是一樣的話，文殊落在人群後頭，安靜的像是一件裝飾擺件，作用就是擱在那讓人看上兩眼，再沒別的。

陳燃在那一片烏泱的人群里，依舊格外惹眼，平日他穿的顏色大多深沉，今日一件棗紅的皮毛狐裘，本是略顯騷氣的色，卻襯的他越發勢焰可畏，貴氣難言：這貴氣也並非全是凜然正氣，他那五分冷貴三分邪氣，偶爾眉宇間還有一二分痞，讓人既覺可怖又不由得心生嚮往。

垂涎陳燃這副皮囊的可不只羅香一人，徐參謀長今日沒來，來的是他的女兒徐瑩瑩，徐瑩瑩一雙美目落在陳燃身上，臉紅心跳，面上卻還故作矜持。

她不同，她是參謀長的女兒，往後是要遷進翰京的，不愁和陳燃沒有相處的機會。

於是她只是聲音柔媚的向陳燃道別想讓他記住自己高貴美麗的模樣，她的眼神有意無意的掠過人群後頭，不料眼神正好和對方對上，她一愣，文殊已經坦然自若的沖她露出一個笑。

徐瑩瑩也回了個笑。

送行的人陸續走完，文殊被小桃推進房裡，脫了外衣髮飾，換了一身輕便的新裝。

她收拾妥當，旁人也收拾妥當了，面帶恭敬的站在陳燃跟前。

一個穿著棗紅的狐裘大衣，黑禮帽，面容清雋，身材高大，你眯著眼睛朦朦朧朧的看，有些像那麼回事，但不能細看。

細看了，不說那張臉像不像，是那氣質，遠遠不及。

那人身邊是個坐輪椅的姑娘，穿著她今日穿過的那套淺藍色衣裙，遮帽露出半張楚楚動人的臉。

嫦姚道：「文小姐。」

文殊也沖她禮貌點頭，聲音帶著感激：「多謝了。」

嫦姚忙道：「小姐，您客氣了，這是嫦姚應該做的。」

文殊目光淡淡的轉開。

原來她的替身人選叫嫦姚啊。

假的聲勢浩大的離去，真的安安靜靜的走側門出去，上了一早安排好的車。

張景已在那等候多時。

「家主，文小姐。」

這一輛車上坐了四個人，何虎張景在前座，文殊和陳燃落在後排，許是今天起的早，她覺得自己困累了，便捂著胸口靠在椅背上。

車輛駛過幾條大道，車前車后看似不經意，實則有序的跟上幾輛車。

對於讓替身先走，張景的解釋是以防她得仇家發難，可文殊哪來的什麼仇家，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一隊直奔向陽，搭乘火車返回翰京。

一隊悄悄北上，目的地是近日局勢大亂的北地，文殊大概能猜到，陳燃這一趟去要什麼。

北地副督軍死前，曾從陳燃手上接手一批軍火，這批軍火購得隱秘，送的隱秘，副督軍藏的也隱秘，因此知道的人極少。

陳燃此次去，就是要趕在別人之前，拿到那批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