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收留

黑暗的角落裏，誰也沒有發現這個瘦小的身影，來了一群人，為首的就是崔月霞。院子裏一下子熱鬧起來，吆喝聲，吵鬧聲。崔玉蘭聽到院子裏崔戰勝大聲申辯的聲音。

「你們幹什麼，不要動我媽，她還病著。」

「你們不要動我家的東西，你們是強盜嗎？」

「你們放手，放開。」

「求你們了，不要碰我媽，只要不碰我媽。要什麼你們就拿走好嗎。」

從歇斯底里的怒吼到低三下四的懇求，崔玉蘭感覺到了崔戰勝的抗爭與無助，無奈和悲傷。

就這樣，崔戰勝和他媽被像垃圾一樣丟了出來，包袱被翻了個底朝天，沒有翻出什麼值錢的東西，衣服被丟了一地，崔戰勝在那裏爬著收拾了包袱，扶起來憔悴沒有力氣說話的老母親，看看門口的路，就向著崔玉蘭在的方向走了來。

崔玉蘭從黑暗中站起身，偷偷的跟在她們身後，他們走到一扇門前，那是崔戰勝的叔叔家，她知道，原來同樣在村子裏狐假虎威的叔叔家，同樣也是富庶之家的叔叔家。

開門的是嬸子，看到他們娘倆，二話沒說就關上了大門。

崔戰勝也沒有再敲，因為他知道，這門是再也不會為他門打開了。

他們只能重新來到一扇門前，那是崔戰勝的大大家，不是說手足兄弟嗎，原來不都是最親不過的親人嗎。

開門的依然是家裏的女人，也許男人出來會心軟吧，這次崔戰勝他們得到了一句回話。

「侄子，別為難娘，娘也沒辦法啊，我們這個時候，能自保就不錯了，外面的人，都想方設法的找我們的錯處呢。」

「我知道了，娘，我媽他病了，可不可以，只讓我媽進去，就一晚上，明天我就去找住的地方。」

娘看了一眼，搖搖頭，關上了門。

「娘，大大，你們就這麼絕情嗎，不讓我們進門就跟我們沒有關係了嗎，啊。」崔戰勝絕望的嘶吼。門顫了顫，依舊沒有開。

「戰勝，走吧，世態炎涼。」

「戰勝，嬸子，跟我走吧。」黑暗中，一個聲音很小，但是足夠聽清，聲音有點顫抖，但是足夠堅定。崔戰勝聽出來了那是玉蘭的聲音，留着眼裏的眼裏閃出欣喜的光芒，這麼多天的陰鬱，照進了一絲光亮。

「玉蘭。」「你怎麼在這兒。」

「我一直跟着你們呢。跟我回家吧。」

「你就不怕我們。。。。。。」

「怕什麼，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家本來就是窮人，啥也沒有，他們看不上我們家呢。嬸子身體要緊，今天要是找不到住的地方，嬸子的病就雪上加霜了。」

「玉蘭，謝謝。」

「跟我，說什麼謝謝呢。」

玉蘭帶着崔戰勝他們娘倆回到家，其實她心裏也是打鼓的，爹會怎樣，會不會大鬧一場，那個時候自己又怎麼辦呢。

回到家，爹就坐在門弦上抽旱煙，爹從來不抽煙的，玉蘭知道爹肯定是知道自己去幹什麼了，所以也沒有找也沒有叫，就在那坐着等。

「爹」玉蘭跪下，「求你，就收留他們一晚上，我發誓我們已經斷了，不會死灰復燃，只是為了報答他上帶我去城裏看手，爹，我不想欠人人情，擱在心裏一輩子。」

「大大」崔戰勝也跪下，「我家現在這情況，我也沒臉要求跟玉蘭怎麼樣，我現在就是擔心我媽的身體，我現在也是求告無門，如果您能收留我們娘倆，後半輩子，任您使喚。」

「起來吧，我也沒說要趕他們出去。都是鄉里鄉親的，有困難總要幫一把，你也說了，要還人家一個人情。」

「爹。」玉蘭又驚又喜，眼角泛起淚花。

「爹，那他們住哪啊？」一直在屋裏偷聽的崔二妮從屋裏貓出來，她心裏本來也在打鼓，如果爹和妹妹打起來自己改幫誰，可是竟然如此沒有看頭，所以也着急出來賣個好。

「把雜貨間收拾收拾吧。」

「雜貨間連炕都沒有咋住人啊？」

「收拾出來，鋪張席子，你跟玉蘭搬過去，讓他們娘倆住你們屋吧。」

「爹，你說啥」崔二妮有點着急了，那雜貨間又陰又冷還沒有炕，還不凍死。

「爹說啥就是啥，走走走，咱們去收拾。」崔玉蘭趕緊拉着崔二妮去收拾了去了。

「別拉我，我才不要住雜貨間，咱們又跟人家沒啥關係了。」

「哎呀，我二姐心眼兒最好了，你難道忍心讓一個生病的老人睡地上啊。」

「也就是我心眼好，打着燈籠都找不着。」

崔戰勝也沒有想到，原來總是黑著一張臉對自己的老人，在自己之前都避諱的節骨眼上能夠收留自己，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只看錶象，有些人不能只看錶情。

崔戰勝也想說些什麼表示感謝，可是最還沒張口，就被崔大寶揮揮手打斷了，「快扶你媽進去吧，我們家簡陋，肯定沒你家住的舒服，明天你就想辦法去找房子吧。」

「大大，謝謝您。」千言萬語也只能說一句謝謝了，自己現在這狀況也沒有什麼別的可以給的，「您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房子，我肯定不能連累您家。」

「哎，找到房子再說吧。」說完，徑自進屋去了，崔戰勝也趕緊扶著自己的媽進了屋子，經過這麼多打擊和奔波，崔戰勝的母親已經近乎木訥了，就像一個木偶一樣，不會說話，不會哭，身體也虛弱的厲害，好像馬上就要昏厥了一樣。進了屋子躺在炕上不一會兒就昏睡了過去。

崔戰勝坐在炕頭，看着昏睡的母親，心裏一陣抽痛，天上地下，一日千里，這樣的落差真的讓人無法接受，雖然說勝者王侯敗者寇，從王侯到寇，原來也就是一夜之間的事情。

玉蘭，謝謝你，但是我現在，還怎麼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