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妥協

自然，在玉蘭家裏，這就像一顆炸彈爆炸了一樣，崔二妮在街上聽見了快板崔唱這快板。臉色鐵青的往家裏跑，剛跑到家門口，就看到爹用叉子叉著一條手臂那麼粗的蛇往外走。

「啊」本來就心裏有鬼的崔二妮嚇得尖叫起來。

「別怕別怕，這長蟲跑佛龕上偷雞蛋去了，我把它挑出去。」崔大寶看見女兒怕成那樣，臉色都變了，趕緊安慰。

「哦」崔二妮捂著胸口，「爹，我不得勁，讓我歇會啊。」

「你別又偷懶啊。」

「真不得勁。」崔二妮跑到屋子裏，爬到床上，蒙上被子，瑟瑟發抖。怎麼辦怎麼辦，村子這麼小，這快板崔的快板很快就會傳到爹的耳朵裏面去了，死定了死定了。玉蘭也聽到了快板崔的傳唱，也趕緊往家跑，看到矇著被子的崔二妮。

「二姐，你沒事吧？」

「玉蘭，玉蘭，你快去李村去找姑姑去，一定要把我接走，要不然，我就被爹給打死了。」崔二妮哇哇大哭着說。

「嗯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看見爹了嗎」

「爹出去了，叉著一條蛇出去了，我估計一會兒就回來拿着叉來叉我了，他迷信的，不捨得叉死蛇，說不定會叉死我呢。快去啊。」

「哦哦，好，我知道了。」玉蘭不敢多說什麼了，跟不敢跟二姐說清楚實際的情況，只能撒丫子奔鄰村去了。

崔二妮裹在被子裏面哭了一陣，心裏面想着爹這次要是不同意，自己只能死扛了，以死明志，絕對不能妥協，正想着就聽見外屋有動靜，崔二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仔細一聽，好像是有人在絮絮叨叨說話，「我是誰啊，我是蛇仙啊，好歹我也是有道行的，我今天累了在他家佛龕歇歇腳吧，他還把我挑出去了，聽說他家有個二閨女，公主身子丫鬟命，出身不好還妄想當公主，真想勸勸他算了吧，受半天罪，最後還是成不了啊，成不了，最好別執迷不悟啊，哎，我找個地方看會戲再走吧，哎我雞蛋呢，我雞蛋笸籮哪去了，嘿，還給我轉移了，在這呢，我能吃你幾個蛋，小氣鬼的，看我吃夠了，全給你打翻了，嘿。」

咚的一聲想，崔二妮被嚇醒了，全身都濕透了，自己怎麼哭着哭着睡著了，剛才什麼聲音，難道是蛇仙託夢了，難道我真的沒這命，神仙也勸我放棄呢，那我還堅持幹什麼，等著被打個半死然後還成不了，我是不是傻，我白受罪。想着想着就想去看看外屋到底啥情況，出了屋門就看見小瓮上的雞蛋笸籮被掀翻在地上，蛋清蛋白的流了滿地。

正傻愣愣的看着，想着蛇仙的話，爹回來了，一進門臉色鐵青著，估計是也聽說了快板崔編排的崔戰勝她倆的事。

崔二妮一看爹的臉色，噗通就跪下了「爹，我錯了，我發誓，再不跟崔戰勝來往，再來往，你打斷我的腿，爹，您別打我，我跟崔戰勝斷了，斷的乾乾淨淨的。」

「你，你個不爭氣的東西，給我起來。」

「你別打我我就起來，你要打我我就不起來。」

「你不起來看我不打死你，說完就去拿燒火棍子。」

「爹呀，我知道錯了呀，別打我了。」

「我還沒死呢，嚎什麼嚎，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你要是再跟崔戰勝來往，我打斷你的腿。」

「我保證，我發誓，我再也不跟崔戰勝來往了。」

「滾出去幹活去，竟在家裝蒜。」

等到姑姑和玉蘭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巷子裏陸陸續續走出來不少滿臉失望的人，怎麼了，怎麼人們臉上的表情是這樣的，難道二姐被爹打死了，玉蘭趕緊拉着姑姑加快了腳步，走到家裏一看，崔二妮正在乖乖的織席呢，什麼事情都好像沒發生似的。

「二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我有什麼事。我有神仙保佑著呢。」

「二姐，你是不是嚇傻了。」

「沒有，我沒這命，以後斷了這念想，爹沒有打我。」

「二姐，你就這麼......放棄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又不是嫁不出去，為什麼非得這一棵樹上弔死。我要是因為自己命里沒有的人死了，多不值得。」

崔二妮不知道傷心還是高興，傷心的是二姐這麼快就妥協那自己能堅持多久。高興的是二姐能夠放下，對自己來說前面的山倒塌了一座。原本也不知道怎麼跟二姐說，這樣好了，不用解釋了，不用姐妹之間不知道怎樣開口。

姑姑急匆匆的趕來，一肚子話到了嘴邊沒有用武之地了，差點憋出內傷來，看見爹趕緊數落一番。

「大寶，不要總是逼你這二閨女，這麼大歲數了，還動不動就動手打罵，這以後到了婆家一點地位都沒有。」

「地位是我給的嗎，地位是自己掙的，沒有金剛鑽，就別學別人攀龍附鳳，我這輩子行得正坐得端，不能老了老了被別人戳脊梁骨。」

「可倆孩子願意，人家家裏也願意呢？」

「那也不行，我就是不願意，她要是敢做這種事，我就跟她斷絕父女關係，她往後要是不認我這家門了，她願意嫁給誰就嫁給誰去。」

「哎，你可真是頑固，這都什麼時代了。」

「什麼時代也得講究門當戶對，現在受點罪，將來日子好過，現在都依着她，後半輩子要是過不好了，埋怨誰。」

「跟你啊，講不通道理，從小就是頭倔驢。」姑姑磨了幾句嘴皮子，飯也沒吃就走了。玉蘭把姑姑和爹的話都聽到心裏去了，爹確實是個太正直的人，就是因為正直，所以脾氣也犟，他認準的道理，除了自己那瞎眼的奶奶，誰又能說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