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一舞(2)

傾城一舞(2)

當那少女摘下面具時,如眾人欣賞時,有人驚呼「郡主,是郡主!」朱常洛也看得呆了,忙眨眨眼,道:「阿娟,真的是我的寶貝女兒嗎?」

懷淑郡主姓朱,芳名徽娟,小名阿娟。懷淑郡主款款走向朱常洛座前,雙膝跪下,輕啟玉唇,露出一排潔白的玉齒,柔聲道:「恭祝父王福壽康泰,永享仙福。」朱常洛開懷大笑,親自扶起懷淑郡主,道:「乖!好女兒,真是本宮的好女兒。」

徐曠從懷淑郡主摘下面具時已看得如同木雕一般,眼睛一眨不眨。他也看過懷淑郡主,不過那都是匆匆一瞥,何況已是許久的事。懷淑郡主還年紀尚小,現今長得亭亭玉立,風華絕代,如何不使他心曠神怡,如何不令他心神澎湃。如果能與佳人共度餘生,夫復何求!

徐曠正想入非非,猛覺臉上被酒水淋濕,不由大吃一驚。他忙拭去臉上的酒水。天台公主一副雙眉倒豎,二目圓睜的面龐出現在徐曠眼前。

徐曠不知道何時得罪不可一世的刁蠻公主,嚇得大驚失色,慌忙站起身來作揖賠罪。天台公主指著徐曠,道:「你別妄想打什麼主意。你是我的,明不明白!」徐曠唯唯諾諾地低着頭。

天台公主望着坐在朱常洛身旁的懷淑郡主,從几上端起已斟滿的酒想一口喝下,卻被嗆得直咳嗽。她頓時無名怒火,把酒杯扔向宮女,那宮女慌忙接住,額角滲出汗來。天台公主也不向朱常洛辭行,徑直離去。

懷淑郡主略微起身,道:「父王,兒臣回房去整理一下髮髻。」朱常洛撫摸着她一頭烏亮柔順的長發,道:「這樣很好!」坐在朱常洛下首的李選侍忙陪笑道:「臣妾以為郡主披髮比扎髻好看十倍。」朱常洛仰天長嘆道:「是啊!她很像她過世的生母。可惜!」

懷淑郡主聞得提起她已去世的生母,不禁鼻酸,有些傷悲。她忙止住,強笑道:「父王,今日是您的壽誕,快別提舊事。來,兒臣敬您一杯!」朱常洛拭拭眼角一絲淚痕,道:「對!對!今日不醉不歸!」

父女倆對飲一杯。別看懷淑郡主雖然生得嬌滴滴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酒力毫不讓鬚眉。今日高朋滿座,懷淑郡主不敢擅興,只飲幾杯酒而已。

李選侍在下首陪飲一杯,道:「不知郡主如何學得一身好舞姿?」朱常洛也道:「為父從沒見過我兒樂舞,今日一舞鳴人卻是從何學來?」

懷淑郡主還未開口,朱由校上前道:「父王,您可知姐姐為了能拜壽,給您一份驚喜,專門拜師學藝,苦練數月之久。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博得父王一笑,我瞧姐姐比您還高興!」

朱由校身旁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白淨麵皮的太監躬身笑道:「說到孝順,小世子也煞費苦心,精心製作小木偶以孝順殿下您啊!」朱常洛點頭嘆道:「都是乖孩子,為父欣慰不已啊!」

李選侍笑道:「既然孩兒這般孝順,不如替他們娶媳擇婿吧!」朱常洛沉吟道:「由校還小,以後再說。懷淑已過及笄之年可以考慮。」李選侍拍手笑道:「恭喜郡主,賀喜郡主。」

懷淑郡主登時雙頰緋紅,忸怩道:「父王,兒臣還想陪伴您幾年。」朱常洛道:「傻丫頭,又不是讓你遠嫁他方,不過在京城擇一良婿,照樣還可以陪孤,豈不兩全其美。」

那個站在朱由校身旁的太監又道:「奴才以為,就城中能般配咱郡主的屈指可數。不過,奴才心中卻有一人選,不知殿下滿意否?」朱常洛指著那太監道:「魏忠賢,有話就說。」

魏忠賢笑道:「中山王之後,太常卿徐曠徐大人。」朱常洛道:「徐曠?」魏忠賢用嘴努向徐曠,道:「殿下,您看他一表人才,又是將門之後,正是擇婿良選。」

朱常洛把眼望向徐曠。果然衣冠楚楚,面容俊雅,風采與眾不同,確可與自己的女兒堪配。李選侍笑道:「哇!兩人真可謂珠聯璧合,天生一對。不過,不知徐大人是否有妻室?」

魏忠賢笑道:「主子們大可放心,徐大人尚未娶妻。」朱常洛道:「好!宴會後你去問問他的意思。」魏忠賢喜盈盈道:「奴才一定不負殿下囑託。」

懷淑郡主沒料到自己的終身大事來得如此突然。雖說徐曠能否應允還是未知之數,但她卻從未考慮婚姻大事。只想悠遊歲月,過着無憂無慮的日子。

每天就是在郡主府里坐在花園裏看着花花草草,看着僕人們忙忙碌碌,有空呢就在池塘邊釣釣魚,或者進紫禁城省視皇長輩,同皇族同輩一起嬉戲玩耍,或者在京城四處逛逛,乏累之時就坐在茶樓喝口茶,在酒樓品嘗美味佳肴,或者拜師學藝,吹吹簫,跳跳舞,琴棋書畫也涉獵一些,總之是逍遙快活。

如果一日成婚,哪有這般自在的日子。夫婿興趣與己相同還好,假如與她興趣背道而馳,豈不糟爛己極。懷淑郡主越想越不舒服,只想早點回郡主府。泡個花瓣澡,洗去今日的煩惱。

哪知宴會後她剛要離開慈慶宮,朱常洛竟然留下她過了中秋佳節再回郡主府。懷淑郡主只好聽從吩咐。

回到房間已是夜幕降臨,懷淑郡主坐在燭光下發愣。她的一個名叫紫珠的貼身丫鬟在旁道:「主子,在想什麼?」懷淑郡主搖頭道:「沒想什麼。」紫珠笑道:「主子,奴婢給您燒水洗澡如何?」懷淑郡主略有所思道:「你替我挽個髮髻,我出去一下。」紫珠道:「是!」

門外有人輕聲道:「郡主!」懷淑郡主已用玉簪挽好髮髻,便道:「進來吧!」只見走進一名小太監,手中提着一個盒子,恭敬道:「郡主,這是魏公公給您吃的桂花糕。」懷淑郡主道:「放下吧!」那小太監放下盒子,緩緩地退出房間,關上房門而去。

紫珠打開盒子,裏面有幾塊精緻的糕點,不禁贊道:「好香啊!一定很好吃。」懷淑郡主笑道:「小饞貓,看看你,口水都快流出來啰!」紫珠道:「主子先吃,奴婢才敢吃。」懷淑郡主笑道:「裝什麼裝,如果是在郡主府你早已吃完,還會問我。罷了,都給你吃。」

紫珠眨眼道:「主子,您真的不吃?」懷淑郡主摸摸自己的肚子,道:「今日的宴席還在肚子裏呢。再吃的話,豈不變成大肥豬。」紫珠已把一塊糕點送進口中,道:「好吃!好吃!主子,您說的一點也沒錯。您再胖一點就不好看了。不如讓奴婢變胖,奴婢不怕胖。」說話之間,她又吃了一塊。

懷淑郡主看着紫珠嘴裏塞得滿滿地,哪有女子吃相的影子,簡直如同市井之徒大噇,不覺掩嘴笑道:「看看你,就是改不掉這副吃相。小心你嫁不出去。」紫珠兩腮已鼓鼓地,還兀自說道:「奴婢沒想過嫁人,只願一生一世跟着主子。」

懷淑郡主指着她,笑呵呵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到時一見到俊男就跟着跑了。我可不依哩!」紫珠雙手亂搖,道:「不會,不會。就是再俊的男子,奴婢也不心動。不過!」她忽然變得神秘,詭笑道:「如果奴婢真的遇上俊男一定會讓給主子您的。」

懷淑郡主笑指道:「死丫頭,竟敢打趣我。非扒你的皮不可。」紫珠向後一跳,佯裝可憐哀求的樣子,右手還拿着半塊桂花糕,道:「主子,奴婢糊塗至極,人間俊男怎能配得上您呢!只有天上的仙人才與主子您堪配,真乃神仙眷屬,羨煞旁人!」她說到「神仙眷屬,羨煞旁人」一句時,搖頭晃腦,頗有儒生讀四書五經一般,陶醉其中。

懷淑郡主已站起,雙手互搓,笑啐道:「不知死活的丫頭,還在滿嘴胡說八道。今日不給點顏色你看看,以後誰是主子恐怕也忘了。」她雙手張開撲向紫珠。紫珠向旁一閃,把右手那塊桂花糕吞下肚子。

懷淑郡主又撲來,道:「喲!還敢躲啊!別跑!」紫珠邊閃邊說道:「主子,饒命,奴婢下次不敢了。」懷淑郡主道:「你每次都說下次,這次決不姑息。」

這間屋子乃卧室,面積不大,不宜蹦蹦跳跳,饒是紫珠靈活,幾次差點被懷淑郡主抓住。迫不得已,紫珠慌忙開了房門往外跑。懷淑郡主也跟着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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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香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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