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暗域之夢

第二卷 第四章 暗域之夢

進入新空間的瞬間,光線驟然收斂。唐棟樑的身體似乎在某種拘束下發生著變化,越來越小了,且而身體也漸漸變得僵硬起來,無法動彈了。

好半天,唐棟樑才搞清楚現在自己並非人類,而是變成了一顆躺在架子上的石頭。

架子前面是肅穆的人群。他們身着華服,不苟言笑,臉孔齊齊望向架子上的石頭

一番如同祭祀般的神秘儀式后,人們的目光紛紛抬起,越過石頭,望向了它上面的銀色月亮。

眾人齊齊拜月,口中誦著怪異的歌謠,——銀色的月亮不知何時變成了金色,一縷紅色月光灑在了架子上,落在了石頭上。

化身為石頭的唐棟樑感覺頭頂有細微的變化正在發生。但他無法直接看到。變化的一幕落在拜月眾人眼中,明顯的喜色在人群中擴散開去,大家又朝着石頭拜了幾下。

人群里走出一個地位看上去地位更高的老者,他將椰子大小的石頭埋在事先備好的坑洞裏,然後一邊唱着曲調怪異的歌謠一邊培土,——唐棟樑化身的石頭被埋入土中。

一個月過去了,坑洞裏鑽出一顆綠芽。

一年過去了,還是那株瘦小的綠菜,不過它的綠色稍濃郁了一些。

掩蓋在土中的唐棟樑被剝奪了大部分感官,只有頭頂鑽出的綠芽成為了他的眼睛,可以讓他從狹小低窄的角度來觀察世界。讓唐棟樑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自我感知自己分明就是一顆石頭,——但是頭頂偏偏長出一株植物。

飛快流逝的時間節奏讓唐棟樑醒悟,自己再次處在了如幻如妄的虛空之夢裏,——也許每當進入一片新的虛空時,都會配套一個知曉虛空來歷的說明之夢。

十年過去了,綠芽稍稍長高了一些。當年將它埋入坑洞的老者已經死去,後人遵從他的遺願,將他的骨灰撒在綠芽周圍。

一百年過後,某天天氣陰鬱,新生一代的新面孔中有人看不順眼那隻緩慢生長的植物,帶上工具要將瘦小的綠芽挖出,但同樣也有新面孔阻攔。

在兩方意見相持不下的吵吵鬧鬧中,唐棟樑頭頂的植物新生出的一片青葉,在微風中輕輕顫抖著,好像一切的紛爭都與它無關。

……

日月如梭,斗轉星移.

時間悄然逝去,不知過了多久,昔日營養不良的綠植已長到半米來高,生出的葉片雖說算不上不多,但也能窺出點自然之物該有的儀態。

在綠植頂端,生長著一朵白色的小花,在風中微微點頭。如果仔細觀察,還能夠發現花蕊中半遮半掩著一顆極小極小的閃耀着金銀光澤的球體。

如果不是周遭的土地統統淪為了死寂的沙礫之地,這綠植表現出的盎然生機怎能不叫人欣喜沉醉呢?

實際上,不僅是綠植周遭的環境惡化,天氣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差了。以綠植上空對應的點向周圍蔓延開去,離中央的點愈近,堆疊的烏雲愈加的厚重,天空的顏色也愈加的鐵青。轟轟隆隆的雷聲低吼不止,猙獰的閃電橫亘百里,氣勢洶洶,彷彿要將這天空給撕裂開來。

此時,主張將綠植從石頭上脫離的人越來越多,而反對這項決議的人也越來越老邁,也如他們堅持的觀點和理由般越來越無力。終於到了這一天,許久沒晴的天空比以往更加陰暗,爭吵又一次地爆發了。

「你們這些人是想翻天嗎?我活着一天,你們休想碰月賜草一下!」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情緒激動。

「賢德叔,您看看頭上的天空,再看看腳下的土地,造成這一切的最罪魁禍首是誰?正是您口中的月賜草!」人群站出一人,語氣激烈,神情忿忿,「這裏還請賢德阿叔讓開一條道,讓我趙廣仁除去禍草,——若有責罰,由我一人承擔!」

「趙廣仁,你是趙濟春玄孫,你可以知道你家玄祖為護這月賜草差點喪命?你又可知趙家先輩為求這月賜草花了多少心思?你又可知我趙姓一脈為何要躲在這與世隔絕的方外之地,世世輩輩與外界無法交流?」老者趙賢德冷笑着說道,「月賜草便是破局之物,只有它能打破桎梏萬年的封印。」

「但是月賜草現在正在破壞我們的立足之地!」趙廣仁繼續爭論,「它依附在域石之上,靠着吸收域石的能量成長,而域石卻是維護這片小天地的關鍵之物。」

趙廣仁的說辭得到了身後人群的支持和附和,大家企圖用群議來說服攔路的老者。

「月賜草成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怕等不到它成熟我們的小空間早就不會存在了!」

「封印,封印?這小小世界就不能有大大的精彩嗎?與外界聯繫真有這麼重要嗎?」

「賢德阿叔,出去一事我們可以從長計議,但虛域一旦毀去,出不出去還有意義嗎?」

……

眾人的議論讓身為被說服對象的老者身軀微微發抖,趙賢德面色發紅,大吼道。

「荒謠,膚淺,短視!這狹小的天地就是封印的一部分,破后才存在着真正的生機,——我們在這無根之地生活也遲早會耗盡虛域的資源和物質,到時候我們再坐等死亡來臨嗎?我一個垂垂老者有尚有與死亡一搏的勇氣,你們卻甘於苟且,不敢面對了嗎?為後世計,都要守護這難得的月賜草和它代表着哪怕無比渺茫的希望。」

老者的駁斥讓眾人陷入了寂靜,化為石頭的唐棟樑也陷入沉思,不作反抗地安於現狀,等待着一個壞的結局,還是放棄暫時的安逸,搏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呢?

兩種態度的衝突和爭論在這次的虛空之夢裏不斷上演,唐棟樑已聽了不下百遍,每次都能引起心中無限感慨,但他也發現,每一次衝突的結果都是激進方戰勝了妥協方,月賜草都存活下來。

希望果然是人類守着的美好,它存在於每個人的內心,當它被喚起時,任何人都會表現出軟弱的一面,不,也許不應該稱呼為軟弱,確切地說,希望會擊敗人性中任何固執已見的盾,讓人學會了接納。

……

虛空幻夢到了最後,月賜草成熟了,它藉助神月的力量打造了一條臨時的虛空通道,趙家的後人們帶着一箱箱族譜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人們全部離開的虛空之域,月賜草被他們遺留了下來……時間流逝,唐棟樑又一次見到它的果實再次成熟。不過,此時的虛空之域已經幾近崩潰了。

紫色的裂痕長短不一的地佈滿了整個空間,地上已經完全成為一片死寂的沙礫之地,這個世界唯一的綠色就是那株月賜草。

又一秒,唐棟樑從虛空之夢中醒了過來,他手中握著那顆虛空之匙,那顆有月痕的石頭,那顆曾被月賜草依附域石的削減版,——它已經脫離了月賜草成為了虛空之匙,或者說月賜草捨棄了能量無幾的域石。

穿過頹牆敗景,唐棟樑找到了那株月賜草,奪取虛空之域能量的植物與夢中所見相差無幾,除了它頂端那顆閃閃發光的月賜果,它比夢中見到的更大。

唐棟樑看着這株月賜草,突然開口道。

「出來吧,你的目標應該是它了嗎?」

大夢千年的唐棟樑此時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的聲音在空蕩的空間內產生了迴響,回應他的是一片靜謐,以及在月賜草旁慢慢出現的一團白色的霧狀物,它慢慢地凝聚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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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德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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