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等楊梅和王大夫快馬加鞭從元昌縣趕到梅林村時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還未到家門，就見村民把他家團團圍住，前段時間才砌起來青磚圍牆上也爬滿了人。

這陣仗讓楊梅莫名的感到熟悉。

楊梅下馬走進人群：「你們一個個是不怕傳染的嗎？聚在我家門口做什麼？」

不知道疫情期間靜止扎堆的嗎？

有人聽聲回頭大聲喊道：「楊梅回來了。」

所有人紛紛回頭，讓出一條道來。

楊梅才到院門口就聽見剛子站在院內與人爭執，她便停下腳步，做起來圍觀人員。

剛子指著李勇平破口大罵：「李勇平你這個忘恩負義不是人的狗東西，要不是我家老大你們一家子早被大水沖走了，你現在立刻給我滾，要不然別怪我兄弟三人動手傷人。」

說完話后還掃了一眼人群，他這句話不止是說給李勇平聽的，也是說給梅林村在場的所有人聽的。

李勇平低眸不知在想什麼，隨後又抬眸堅定的說道：「我沒忘記，我們一家的命是楊梅救的，甚至整個村子的人命都是他救的，我們所有人都會時刻記在心裏不敢忘記。」

他提高音量繼續說道：「可是犯錯的人不是楊梅而是李永旭。

清陽縣鬧出瘟疫后，郭縣令一再強調，這段時間本村人不得與外縣人接觸，更不能將外縣人帶入本村。

若是發現有外縣人員，偷藏在後山，一律上報不得隱瞞。

李永旭為了一己私慾不但不上報，還不顧族人生死，用大把的贏錢威逼利誘李賴子，把外縣人員藏在他家。

若不是他，我們村子也不會有人染上瘟疫，大叔公更不可能會死。」

他眼含淚光更咽道：「大叔公是我們縣唯一的全福老人，他原本可壽終正寢，風光大葬，四方送行，現如今死後卻要受那烈火焚身之罪。」

大叔公可是清河縣內公認的全福老人，一個村裏若是能出現一個全福老人，那是極有面子的，那證明這村的風水極好，有福祿壽三仙賜福。

若是他壽終正寢那日不管是熟悉的還是不熟悉得知他走後，都會上山送他一程，沾沾福氣。

大叔公是染上了瘟疫病死，只要不是壽終正寢不管多少高齡都不能算是喜喪，辦不了喜喪就不能算是全福老人。

李勇平摸了摸眼淚說道：「我們也不要他以命抵命，我們只要把他這個禍害從李家族譜中除名驅逐出去我們村子從此不得踏入半步而已，這很過分嗎？」

一說起太叔公，剛子就會想起小時候調皮，經常被他父親追着打，一挨打就跑到太叔公家裏尋求庇護。

太叔公總能讓他免了父親的毒打。

他還經常坐在村口的老楊梅樹下說故事給他們聽。

說實在話李永旭要不是他家老大的長輩，說不定他會和李勇平站在一條線上。

剛子嘴笨又加上真的氣李永旭所以一時半會不知要怎麼反駁李勇平的話。

有不少看熱鬧的村民也跟着複合道：「對…我們只是要他離開而已，並不要他以命抵命。」

好在有李斌在：「李永旭身為梅林村的人卻給村裏召來無妄之災，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可今日不湊巧，昨早上郭縣令就召我爺爺進城商量要事，勞煩各位看在我家老大的面子上，等我家爺爺明日從縣裏回來開了祠堂大家在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懲罰他可好？」

李斌的爺爺正是梅林村的里正，他知道今個村裏會有人帶頭去楊梅家找李永旭的麻煩，身為一村裏正的他，不好明目張膽的徇私，所以昨天一早就偷跑去了縣城，等楊梅回來再做決定。

李勇平把目光轉向李三叔：「族長在的。」

開祠堂這種事有族長就夠了。

被點名的李三叔蹲在一旁的地上抱着楊梅送給他的水煙筒，咕嚕咕嚕的吞雲吐霧。

「啊？」李三叔抬頭愣了一下，放下煙筒猛然起身隨後雙手抱頭踉蹌蹌後退幾步，嘟囔了一聲：「頭暈。」隨後兩眼一黑靠在自家大孫子身上。

眾人：「…」

李舒仁面對自家爺爺拙劣的表演有些無奈。

無奈歸無奈可還是很乖巧的配合他演出。

「我爺爺近日因瘟疫的事情，甚是煩惱，未曾休息好，也不知是不是他先前起身太快，眩暈症又發了。」

他伸腿往後踢了一腳捂嘴偷笑的李民光。

李民光隨即反映過來，急忙上前哭喪著臉背起族長說道：「爹你可要挺住，我這就帶你回家。」話還沒落音，人就急步往前沖，李舒仁緊跟其後。

李勇平：「…」

眾人：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族長。

好了，村裏的兩主事人暈的暈，不在的不在，看來這事只能等到明日了。

李勇平深了一口氣，這些人分明是想拖延時間等楊梅回來在處理此事。

不能等她回來…他現在該怎麼辦？

他的目光掃向人群，見一人做了一個抹淚的動作后，他跌坐在地方，仰天大哭：「三叔公你睜開眼好好看看，我李勇平就是個窩囊廢，窩囊到…連個公道不能給你討來…」

「…」

三叔公直系家屬：你這樣不是顯的我能更無能更窩囊？

都到這份上，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假哭幾聲。

「爹啊…」

「爺爺啊…」

「太爺爺啊…」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看李永旭不順眼，想要至李永旭與死地，某人從人群之中跑了出來大聲說道：「隔離房傳來噩耗…六太奶奶和小鐵蛋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