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降低
餐桌上一片尷尬的沉寂，與周圍有說有笑吵吵鬧鬧的氣氛格格不入。
沉默的少女脊背挺直的坐着，半垂的長睫遮掩住眼中的一切情緒。
她的側臉在led燈管的照耀下泛著冷白，隨着她低頭的動作，劉海垂落而下，她的面容一時之間竟有些朦朧起來，讓人摸不清她的神情。
柳玥依然笑眯眯地看着奚阮，就在鄒青青和陸曉萍想要說兩句緩解這令人窒息的氣氛時，奚阮轉頭看向柳玥。
只見她微微一笑，還帶着些嬰兒肥的白皙臉蛋在燈光的照耀下彷彿在散發光芒，一雙鹿眼清澈純凈，似乎任何陰霾都無法在她眼中停留。
她伸出一根細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隨後五指張開在身前擺了擺，表示自己不能說話。
柳玥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噢~你是感冒嗓子啞了吧？」
說完柳玥看向奚阮的餐盤，伸過筷子開始將她盤中的辣椒挑出來，一臉關切道：「你都生病了就別吃辣了，會影響恢復的。」
奚阮看着柳玥的動作沒有阻止，眸中劃過一道暗光。
「好啦~都挑完了。」柳玥將辣椒都堆到一邊，笑着拍了拍奚阮的腦袋，「你可得快點好起來，你長得這麼漂亮，聲音也一定很好聽，回頭我們一起進合唱團。」
奚阮的神情明顯一僵，臉色幾乎不可控制地沉了下來。
而柳玥卻似乎沒察覺到，轉頭又向鄒青青問了兩句合唱團的情況。
等她再轉過頭來，發現奚阮還愣著，語氣奇怪道：「怎麼了奚阮？快吃飯呀？是哪裏不舒服嗎？」
奚阮這才回過神來，對着柳玥微笑搖頭，重新拿起筷子低頭吃飯。
就好像……對她來說沒發生什麼一樣。
——
如果不是腦子裏刺耳的警報聲，江凌肆差點就信了奚阮和她表現得一樣平靜。
一直靠椅背上看戲的江凌肆實在忍不住，嗤笑一聲，在腦海中問道：【讓人欺負成這樣都不敢給人點臉色看，你確定這軟包子能黑化？】
那女的一臉自然坦率，卻能句句踩人痛點絕不是巧合。
什麼「影響恢復」「聲音好聽」「進合唱團」，說她不知道這軟包子是啞巴無法恢復、無法發出好聽的聲音、更不可能唱歌他都不信。
況且他分明看到了那女的在奚阮臉色僵硬時嘴角得逞的笑意，只不過被她用轉頭和其他人說話的動作遮掩了。
系統明顯感覺到江凌肆小看了任務目標，立刻發出警告：【請宿主端正態度！如果目標徹底黑化，宿主的生命值將即刻歸零！】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宿主當以消除目標黑化值為己任，避免目標走上極端，同時也為自己謀求美好的未來生活！】
【噢，沒想到你還挺有文化啊。】江凌肆調侃了一句，怕系統接着叨叨又趕緊開口，【行，我知道了，就算是只為了我自己的命我也會好好完成任務。】
系統沒再吱聲，江凌肆又深深看了一眼奚阮的側臉，眸中閃過思索的情緒。
恰好霍達他們打完飯回來了，江凌肆接過餐盤不再多想，專心吃起飯來。
——
這一天簡直是奚阮轉學以來過得最難受的一天。
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一句玩笑話就害她成了啞巴的罪魁禍首和同學們打成一片，笑得那麼自在。
柳玥是那麼的直爽開朗，而她就像陰私狹隘的小人，因為別人的無心之失、因為她不經意的言語便恨意叢生。
終於熬到了放學，奚阮快步走出教室，第一次這麼急切地想回到那個不屬於她的家。
而正和同學說笑的柳玥看着奚阮的背影，不禁勾出一抹發自內心的愉悅笑意。
——
校外不遠處的馬路邊。
奚阮看到手機上司機發來的遇到交通事故要晚到的消息閉了閉眼。
但好在出了學校，見不到柳玥了。
「咦？你們看那是不是奚阮啊？」一聲驚呼從身後傳來，奚阮登時渾身一僵。
「你們等我下，我過去和奚阮說點事兒，待會兒我們一起走。」
奚阮抓緊書包帶，想要裝作什麼都沒聽到趕緊離開，然而身後卻傳來跑步聲，很快自己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按住了。
「奚阮，還好你還沒走！」柳玥一副萬分慶幸的表情，將奚阮的身子轉了過來面對自己。
奚阮微微抿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眼神透出詢問。
柳玥拉過奚阮的手燦爛一笑，「我中午不是說想和你一起進合唱團嗎？可是班長說你選了攝影社，我想再問問你要不要改一改，和我一起。」
聽到柳玥的問話，奚阮率先垂眸看向此時兩人交握的雙手。
明明她的手被對方溫熱的掌心握著，她卻感覺如墜冰窟一般，渾身汗毛都瞬間豎了起來，仿若被毒蛇盯上，從頭到腳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立刻搖頭，拒絕柳玥，只想儘快離她遠遠的。
柳玥頓時露出失望的表情，無視奚阮想要抽出手的動作，反而又覆上一隻手，繼續牢牢抓着她，「為什麼你不願意去合唱團啊？」
「是覺得自己唱歌不好聽嗎？」
「沒關係，我可以教你唱歌呀！」
「我可是得過華曲獎最佳女歌手的！」
「有我在，哪怕你唱歌很爛我都能讓你有飛躍般的進步！你只管大膽開口唱就ok啦！」
柳玥說着，緊緊盯着奚阮的表情。
果然，她每說一句話，奚阮的表情就愈加難看。
那張漂亮到讓她都嫉妒的小臉已經氣憤到臉頰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連那雙澄澈透亮的眸子也被玷污，染上了不該屬於她的陰霾。
終於，奚阮像是忍無可忍一般，紅着眼奮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柳玥面露驚訝，心裏卻笑開了花，隨後在奚阮滿是怒氣的目光中身形向後一倒。
望着奚阮由怒轉驚的眼神，柳玥眼中儘是蔑視。
奚阮，三年前我能一句話毀了你的歌喉，讓聞名世界的「塞壬遺珠」x.r銷聲匿跡，三年後的你，不過是我用來消遣的玩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