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國的公主
蘿絲希爾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深夜了。
自己身下是乾草和樹葉堆成的簡單床鋪，離她不遠處，一堆乾柴默默燃燒著，應該是某人搭建的篝火。
她扶著沉重的大腦，坐起了身，看了眼蓋在身上的被子，原來是一件黑色的斗篷。
「嗯？這個斗篷是？」
「喲，你醒了？」身後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
循聲望去，薩克雷靠在一棵樹的邊上，雙手懷抱著看著她。
「我照著記憶中的樣子，做了個簡單的營地。畢竟，你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是嗎……」蘿絲希爾低下了頭，「我，大概昏迷了多久？」
「也沒多久，大概十小時吧。」
「那麼，這段時間……」
「我可什麼都沒做。你看，你身上的衣服可都好好的。而且，我還未成年。」
確實是未成年，雖然自己大概已經活了四百多年，但是按照人類年齡來看，母親創造這幅軀體設定的年齡是十七歲。
至於為什麼是十七歲，母親也沒有說過原因。
「誒？」蘿絲希爾楞了一下，似乎沒搞懂這是什麼意思。
薩克雷在說完后，也同樣愣住了。
為什麼？自己會說這種奇怪的話？而且那麼自然地脫口而出。
篝火靜靜燃燒著。
半晌，蘿絲希爾似乎反應過來了。
「噗嗤！」她笑出了聲，臉上帶上了一絲紅暈。「你這不是能好好說話的嗎？還會開這種玩笑。」
薩克雷滿臉尷尬，也只能一起跟著笑了笑。
被逗笑后，蘿絲希爾的神情似乎也沒有那麼低落了。
她繼續著剛才的話題：「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是想問你這段時間裡有沒有其他靈獸的襲擊？」
「啊，哦，沒有呢……」
「沒有……嗎？」
「怎麼了？沒有襲擊不是一件好事嗎？」
「不。沒襲擊確實是好事，但是……」
隨後，她抬起頭，直視薩克雷的雙眼。
「我之前說過，我叫蘿絲希爾·艾達·卡洛琳吧。」
「是的，所以，你是卡洛琳王國的……？」
「我是卡洛琳王國的公主。」說出這話的時候，蘿絲希爾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驕傲，但是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變成了苦澀。
面對蘿絲希爾的回答，薩克雷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驚訝，倒不如說如果面前的少女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女孩那才奇怪。
薩克雷的神色變得認真起來，「那麼，和我說說吧。你的經歷。」
「卡洛琳王國……已經……滅亡了。因為靈獸群的關係。」
「靈獸……群？」薩克雷微微愣了一下。
再三猶豫下，蘿絲希爾還是鼓起勇氣，將這個難以啟齒的現實道了出來。
只是此刻，淚水再次充盈了她的眼眶。
都已經消失了，她愛的那些人，愛他的那些人，都已經化為過往的塵埃。
整個王國，可能就只有她一人存活吧。
「一切都來得太快了，突然出現的靈獸群，摧毀了王國的城牆。軍隊在那些怪物面前顯得如此無力，情急之下父王只來得及讓禁衛軍帶我出逃，然後，在我的面前，被一道紅光……嗚……」
她說到自己的父王時，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奪眶而出。
「難道是，那個追殺你的赤龍？」
「嗯……」
蘿絲希爾雙手掩面，繼續說著。
「嗚……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嗚……同一隻，但是絕對是同個物種。隨後……禁衛軍保護著我，突破靈獸群的包圍，來到了喚靈之森，但最後還是，嗚嗚……被那個怪物追上，然後……」
「剩下的，我都知道了。」薩克雷走到蘿絲希爾面前，蹲了下來，用手拍了拍蘿絲希爾的肩膀，以示安慰。
過了好一會兒，蘿絲希爾終於停止了抽泣，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淨，「我已經決定了，我不會再哭了。我要堅強地活下去,為了那些因我而去的人。」
「另外，我還有一個請求……」
望著蘿絲希爾已經哭紅但流露出堅定之色的雙眼，薩克雷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清晨。
按照蘿絲希爾的請求，二人一大早便醒來，回到之前禁衛軍犧牲的場所。
他們為這些拚死戰鬥的戰士舉辦了簡單的葬禮。
用石頭簡單地為他們立了墓碑，蘿絲希爾將禁衛軍每一個人的名字，用縮寫的形式刻在了這些石頭上。
初升的太陽普照著大地，陽光透過葉間的縫隙零散地灑在喚靈之森的土地上。
自然，也在戰士的安眠之所留下痕迹。
在薩克雷眼中，他依然能看見絲絲飄散的靈能從剛剛掩埋的土地中緩緩流出。
那是王國最強騎士的靈魂。
蘿絲希爾跪坐在墓前，低聲詠唱著天主的頌詞。
「……回歸虛無、回歸彼端、回歸天主之懷吧。」
薩克雷站在蘿絲希爾身後，默默地注視著身前女孩的背影。
由於是天主創造的完美軀體，所以一般人類的生理需求，已經不再限制著他。因此，在深夜，薩克雷清晰地聽見了她在夢中輕輕抽泣的聲音。
雖然蘿絲希爾下定決心不再哭泣，但是她還尚未擺脫昨日的黑暗。
不知為何，薩克雷對於這樣的蘿絲希爾總是放心不下。在不知不覺中，他心中的目標已經從最開始的「融入這個世界」變成了「弄清楚王國毀滅的真正原因」。
靈獸只是一種對於靈魂能量有天然需求的，具有機械外裝甲的野獸，他們之間絕對不可能產生抱團的意識。至少，蘿絲希爾所說的「靈獸群」，在深淵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東西。
然而事實就是「靈獸群襲擊了王國導致王國的覆滅」。
雖然薩克雷在昨晚就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但在有證據之前，還是不要將猜測隨便說出會好一些。
既然處於深淵之中的靈獸從未有過抱團的意識，那麼只有人為操作一個可能。
但這不過是猜測罷了，若想證實自己的猜想，最好的方法還是……
此時，蘿絲希爾已詠唱完畢，站起了身，隨後深呼吸了一下。回頭看見一直默默注視的薩克雷，生硬地笑了一下。
「謝謝你，讓我能親自為他們送行。」
「嗯，那現在，我有一個請求。」
「什麼？」
「帶我，前往卡洛琳王國的都城。」
說是都城，卡洛琳王國也只有都城一個城鎮。
「誒？」
「我有一些猜測，需要去證實，而我有預感，答案可能就在現在的王國之中……」
約一小時后，薩克雷和蘿絲希爾早已離開了戰士們安眠的場所，但是，一名不速之客卻從陰影處顯現出了身姿。
他在此地隱藏了氣息，目睹了二人之前在這裡做的一切。
「葬禮……嗎？哎呀，卡洛琳公主，果然如傳聞一般，是那樣的善良。真不愧是我的妹妹，純真到讓人感到噁心。」
白髮男子笑眯眯地蹲下身，撫摸著刻有名字縮寫的石塊。
「居然每個人的名字都寫了下來，多麼令人感動，令人作嘔啊。」
「全都成為我僕從的一員吧，哼哼哼，啊當然，除了那些已經嚴重受損的玩意兒，那隻配當肥料呢~」
「哦？王國最強騎士——諾蒙，你睡在這了啊。但是，很可惜，已經沒有時間讓你繼續睡下去了。」
說到這，男子臉上刻著的深淵文字開始散發紅光，隨後大量黑色的靈能湧入埋葬著騎士的土地之中。
「復活吧，騎士！一如從前，為我效力吧。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男子瘋癲的笑聲，本因陷入永眠的鋼之騎士破土而出，但是，卻喪失了所有理性。
「呃啊——！」騎士嘶吼著，黑暗的靈能纏繞在他的軀體上，修復著他的傷勢，並改造著他的鋼鐵身軀。
深褐色的身體被黑色徹底浸染，身體多處長出了稜角，眼睛也從原本清澈的藍色變成了散發不祥的暗紅。
看著騎士的變化，白髮男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就叫你，深淵騎士吧，嗯~深淵騎士——諾蒙，不錯的名字。我可真是個天才！」
「去吧！用你曾經保護王國的劍，將你原本效忠的公主，從這個世界抹除吧。哈哈哈哈！」
「呃啊——」
接到命令后，深淵騎士手持漆黑長劍向著卡洛琳王國廢墟的方向飛奔前進。
目睹王國最強騎士的離開，白髮男子眯起雙眼，身形一閃。
「就讓我好好看看，那個救下了公主的人，實力究竟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