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灰鬍子柯西金

科西金的屠宰場並不遠。

萊特盡量走小路，避開了主幹道上的行人。萊特是對的，野狗幫那群野狗此刻正粗魯的對待過往的旅人。當然他們只敢針對那些看起來沒有什麼身份的旅人。比如一名拿着刀劍的騎士路過，這群野狗便灰溜溜的低着頭，目送對方高傲的離開。

萊特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在考察了一番四周之後，確定屠宰場只有柯西金和他的狗之後，萊特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柯西金叔叔，還認識我嗎？」

科西金此時正在認真的刮著他的皮子。聽到聲音趕緊回頭，還不忘踢了一旁睡的呼嚕嚕的老狗，「該死的畜生，我養你有什麼用，有人來都不知道叫喚，下次再這樣一定扒了你的皮。」

柯西金罵罵咧咧，可憐的老狗此刻迷茫的看着主人，然後又看向萊特。這才齜牙咧嘴，朝萊特叫喚。

「滾一邊去，不要驚擾了我的客人。」柯西金又補了一腳，然後看向萊特漏出了笑臉：「怎麼會忘記，這不是我們的砍頭者萊特先生嗎。」

「我早就對你的父親說過，他應該反抗。他總是那樣唯唯諾諾，以至於一生的積蓄白白便宜了那群渣渣，最後早早的丟了性命。」柯西金罵罵咧咧。似乎柯西金和萊特的父親有不錯的交情。

「做的不錯，小夥子。我還以為你會死在那塊骯髒的地方。祝賀你，勇敢的從地獄之中走了出來。」在柯西金眼裏貧民窟就是地獄，只有懦弱之人才會畏縮在其中，苟延殘喘。

「看來柯西金叔叔已經聽說了我的事情，您不打算將我抓住，送到野狗幫那裏嗎？那樣你一定會收穫一筆不菲的金錢。」萊特可不敢輕易相信眼前這個人，甚至萊特覺得柯西金有些熱情的過分，要知道對方可是以沉默著稱。

「小傢伙，放下你的警惕。你的父親難道沒有提起過我？」這回倒是輪到柯西金有些懵逼了。

萊特的父親和柯西金交情很深，不過萊特的父親總是感覺柯西金很危險，所以並未和妻子孩子提起過對方。

「很抱歉並沒有。」

「那你來找我，有何用意？」柯西金以為萊特是來尋求庇護。不過目前看來，並不是這樣。

「我覺得柯西金叔叔是個有趣的人，所以便來了。您知道昨晚我想了很久，您的一句話讓我得到了教導。所以準備過來謝謝您。」說完萊特便朝柯西金行了一禮。有感謝，當然也有試探。

「哈哈哈，小夥子，很不錯。我很榮幸某個時刻的胡言亂語，能幫到一個有志向的孩子。」

柯西金哈哈大笑，大肚腩顫動，黃黃的大板牙暴露在空氣之中。柯西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看到萊特，讓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跟你說個故事吧。我與你的父親其實是同鄉，也是最要好的朋友。」

柯西金似乎陷入了沉思，看着萊特稚嫩的臉龐漏出了一些憐愛。

波羅斯城外有一條河，這條河穿過一個叫蘇諾的村子。蘇諾村萊特知道，因為父親便是這座村莊出來的。聽到這裏萊特信了幾分，因為父親從未和別人說過來歷。

柯西金說：「我們將那條河稱為黑金河，因為河的兩岸佈滿了燒炭工的炭窯。燒炭工總是用清澈的河水澆滅通紅的木炭，然後目光灼灼的看着這些黑色的金子，他們覺得這就是人生所有的希望。但黑金河養育不了我們。」

萊特問道：「是因為賦稅嗎？」

「是的。

」

「那些該死的貴族，總是想方設法的增加賦稅，燒炭工日復一日的艱苦勞作成果，全部都會淪為他們財物。」

「你知道嗎？為了維持生計，這些燒炭工的妻子會在夜晚在自己丈夫的帶領下去到郊外的澡堂里，用自己的身體供來往旅客享受，來換取第納爾。

男人們為自己的妻子拉客，然後頹廢的坐在澡堂門口。那個時候我跟你的父親還很小，有的時候我們還會呆在澡堂的窗外偷偷聽着裏面的動靜。然後神秘的開始探討彼此母親的奇怪叫聲。甚至我們將此當成一件神奇秘密。

你說可笑嗎？」

柯西金臉色陰沉，看得出他很悲傷。「後來我們長大了，這一切成了傷痛，難以啟齒的傷痛。」

「再後來，我們選擇逃離了那裏。我們不想被人稱呼為妓女的兒子。我與你的父親便偷偷跑出來闖蕩。直到你父親遇到了你的母親，這一切才結束。」

「我痛恨你父親的唯唯諾諾，但他說他有了家有了你。而你父親也痛恨我另外一個職業，這大概就是你父親甚至不願意提起我的原因吧。」

這一刻柯西金有些落寞。

故事沒有多少傳奇型，甚至聽起來有些乏味，但當世人在其中經歷了多少，沒有人會知道。

人們總說底層的人，在道德上，思想上是麻木的。但是其實他們什麼都清楚，但他們無法用高尚的語言向著世人闡述這一切，他們只能默默接受。

萊特想到了父親。

人們稱呼他好心腸的里根。他總是笑呵呵的對待每一個客人，哪怕面對野狗幫的盤剝也一臉憨笑。

萊特不知道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好心腸里根是不是悄悄握過屠刀。畢竟從柯西金嘴裏自己的父親可是一個敢於出來闖蕩的男人。這在底層貧民當中絕對是一項難得的壯舉。

來特放下了戒備。

一個沉默之人的眼淚足以說明一切。

「不要難過柯西金叔叔，里根的兒子會為他拿回一切。」

「我相信你，小傢伙。從你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沉着與冷靜。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你蛻變成這樣。」柯西金看着萊特，想從萊特的表情里找到答案。

萊特微笑，臉上的骯髒，以及身上的襤褸讓他看起來更加堅定：「是勇氣，是恨，是不甘，是怒火。」

最後兩個字說出口。萊特整個人像是被點着了一般，聲音沙啞，如同一位憤怒的王者。

「也許我該介紹一些人讓你認識。」

柯西金有些欣慰。

萊特放下戒備，跟隨着柯西金進了屋。柯西金端來了一桶酒，整整一橡木桶。「柯西金叔叔，您都是這麼喝酒的？」萊特有些咋舌。

「來吧，小傢伙，像個男人。」

超大的木質啤酒杯，一杯接一杯。還好這個世界的酒水度數並不高，萊特前世可是混慣了酒局的。

「哈哈哈，痛快。」

很顯然柯西金很滿意今天的酒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