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飄落的樹葉

李小白沒吃晚飯，胃又開始疼了起來，她趴在床上，忍受着胃部傳來的陣陣鈍痛。

李小白明白，婆婆這是故意帶着兩個孩子給自己上眼藥來了。她想不通的是，婆婆已經有了兩個孫子，為何還要死盯着自己不放。

「嬸，我們回家嘍。」大侄兒在卧室外喊道。李小白隔着門應了一聲，她本想出去送一下，但剛一起身，胃又撕扯般疼了一下，她只好重又趴回床上。

李小白聽見房門嘭地一聲關上了，心裏不由得苦笑，這門要是有生命，經常被人摔來甩去的，早該抑鬱了吧。

李小白在黑暗中迷迷糊糊睡著了，而今天在辦公室發生的事情卻在快速發酵中，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句老話精準的表達了人們的八卦心理。

李小白穿着白色套裙去上班，剛走進大院，大花布拿着一個盛滿液體的瓶子，飛快地向她走來，她驚愕地望着她，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她把液體忽地一下潑了一臉，李小白「啊」地一聲捂住臉，臉上一陣鑽心的刺疼。

李小白猛地睜開眼，才發現是一個夢，但那種疼卻很真實，她趕緊起床去洗手間洗了洗臉，又認真對着鏡子看了看，還好，只是一場夢。

這時，李小白髮現何慕白一夜未歸，客廳里一片狼藉，廚房裏堆放着未洗的碗筷，李小白抱着膝在沙發上獃獃地坐着，猶豫着要不要去上班，窗外逐漸亮了起來，晨起的小鳥開始在窗外嘰嘰喳喳起來。李小白決定堅持去上班，不作賊為什麼要心虛。

她瞥了一眼晾在陽台上的白色套裙，轉身從衣櫃中取出一套休閑衣褲，並且破天荒地穿上了只有跑步時才穿的輕便跑鞋。

李小白象往常一樣，六點半坐上公交到地鐵站，然後一頭扎進地鐵，經歷兩次換乘，一個小時十五分鐘后，在這座城市的另一頭鑽出地面，這時候太陽已經高高地掛在天上了。

在和若干人親密接觸並吸進各種複雜氣味后，胃口就變得比較糟糕，於是李小白通常連早飯都省了，等著混到中午吃工作餐。之所以要住得這麼遠，完全是為了何慕白，他經常加班，李小白捨不得他大半夜的再浪費時間在路上，但這樣一來，她就得天天浪費時間在路上。

走到辦公樓前，李小白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雖然自己跟劉愛民真的是什麼都沒做，但大花布那憤怒犀利的眼神和蠻不講理的態度，以及夜裏那個夢，都讓李小白心有餘悸。

李小白四顧無人，快步走進了辦公樓，兩個正在走廊上聊天的女子，見到李小白的身影，立刻分頭進了各自辦公室。李小白看兩人神情就知道，自己肯定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只因為自己手欠接了個電話，就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澀關係。

李小白走進辦公室，大家都故意隱藏着眼神，如無其事地跟她打了個招呼，尤其是劉愛民，像往常一樣沖她道了句「早上好」，彷彿昨天什麼也沒發生過，但他額角上貼了塊創可帖，看來昨晚回家被大花布給修理了，而且眼神中閃爍著怨恨，不知是埋怨她接了那個不該接的電話，還是對那句「臭狗屎」耿耿於懷。

李小白只覺得辦公室的氣氛極其壓抑，她寧願有人問起昨天的事情，自己好解釋一番，但大家好像都心照不宣似的，一幅「你不用說了，我們都懂」的樣子，讓她惱怒不矣。

中午食堂吃飯時，大家都自動地遠離開李小白和劉愛民，李小白望着劉愛民勾著頭聳著肩吃飯的樣子，忽然心生同情，這個沒吃着羊肉惹一身騷的中年男人，真是可憐。

一周后，就在李小白以為電話風雲已經過去了的時候，劉愛民從雜誌社六層樓頂縱身一跳，在一團血污中，以正常人永遠無法企及的高難度姿勢，結束了生命。

劉愛民留在天台的手機里，有一條未發出的短訊息——「愛你無悔，來生相聚！」，收件人:李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