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私隱

宋子儀的行程陳浩瑄向來了如指掌，可她偏不是個按套路出牌的女人，所以向來掌控欲爆表的他這次終歸是要栽跟頭了。

「爸爸，我要這個……爸爸，我要玩海盜船……」跟兒子在一起，陳浩瑄玩得可開心了，這個兒童節，浩然終於改口叫他爸爸。

午後的遊樂場很熱，穿着短褲短袖的陳浩瑄抱着兒子汗流浹背，這是他的種他不可能不喜歡。

「浩瑄，吃雪糕……」尹秋艷從洗手間出來后順便買了冷飲，她撕開袋子很自然的將雪糕喂到陳浩瑄嘴裏。陳浩瑄不太習慣，他把兒子放下來自己拿了吃。「你看，浩然越來越像你了。」

「嗯。」陳浩瑄知道她在用兒子套近他們的關係。對一個普通男人來說，一家人節假出遊，這何嘗不是最幸福的事。可是，人不對，什麼都白搭。

對孩子來說，六一就是最特殊的日子，陳浩瑄真是一個慈愛的父親呢。

「爸爸，快吃，雪糕要化了。」

「嗯，我們比賽好么？」

「好啊！」孩子可開心了，他正天真的要開始比賽，陳浩瑄卻一口將雪糕含在嘴裏，再出來時就只剩下光桿棒子了。

「爸爸……」為此孩子有些頹喪。

「幼稚，拿孩子來開心。」

「我覺得他挺好玩的。」做父親在養育的前期應該是個開心的過程。不過這滋味只有在下次宋子儀生了他才能體味到。

這時保鏢打來電話，陳浩瑄接聽了，「老闆，我看到宋小姐了。她就在你身後……」

「不可能……」陳浩瑄的臉頓時變得鐵青。

「是真的。不過……」

「什麼？」

「她轉身離開了。」

保鏢說她轉身離開他才敢回頭去確認，人群中的確有個身影很讓他熟悉呢。她漸漸走遠直至看不見，整個過程悄無聲息，這反倒讓陳浩瑄感到后怕。有一個女孩，她生氣的時候不哭也不鬧，而是不說話……

有了誤會不去解釋，解釋不清，頭上烈日高照，可他們的世界卻有種崩塌的感覺。

給她發地址的人就是存心的，可這是事實啊！她無力改變只能在穿心之際選擇避開，離開人群，她的眼睛濕潤了，眼前茫然一片。她是真『瞎』呀！

宋子儀不想陳浩瑄的人跟來所以從動物園出來后就駕車離開了，宋爸的路虎她開不習慣，開一段路后只能靠邊停車。世界豐富多彩，而她所做的一切又意欲何為？

為什麼一定要『被愛』，難道這也是價值的一種體現？

如今……她該怎麼辦呢？

吃過晚飯，一天的陪伴就算過去，陳浩瑄送尹秋艷母子回家，顧嚴在小區門口等候多時。見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站在一起顧嚴的心裏不禁怒火中燒，這已經到達他所忍耐的極限，他不過是下屬走狗，雖美其名曰跟尹秋艷做了夫妻，可最終這女人還不是暗度陳倉跟自己的老闆繼續玩一起。

就是直覺自己被綠了，顧嚴仍要笑臉相迎，他這塊遮羞布做的太難了。

「爸爸，我和媽媽想跟你在一起。」這個真相尹秋艷對孩子灌輸了多次，而他也最終認定陳浩瑄這個爸爸。

在這分別之際陳浩瑄心裏一陣酸楚，「浩然，爸對不起你，爸不能看着你長大，爸爸要跟另一個女人結婚，因為爸爸很愛她，你還小所以不會明白。這次分別，也許我們父子很久都不會再見面……」話說此處他一陣更咽，再硬的漢子也有柔情的時候。

「爸爸……你不要離開我……」

「好了，我們上去吧！」這場景太叫人難受了，尹秋艷只恨自己沒有被陳浩瑄愛上的本事。

「記住爸說的最後一句話：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更沒有白玩的女人。」從古至今有多少男人死在女人的誘惑里。

「爸爸……」浩然哭得撕心裂肺，孩子還小哪記得住這話。他只怕自己認定的爸爸又要成為泡沫。

「經理……」顧嚴的出現很不是時候。

可陳浩瑄認為他是來救場的，女人賣慘孩子又哭又叫這叫陳浩瑄如何甩得掉。「顧嚴，你帶孩子上去，我還有話要交代。」

「嗯。」顧嚴皮笑肉不笑眼神甚是陰鷙。

「你放心，自此一別後我永遠都不會再見這個女人。」

「你說話算話？」

「當然。」

陳浩瑄回答的很肯定，只要他信守承諾跟尹秋艷斷的乾淨，顧嚴也不會將這段往事掛記在心。

別說什麼一房二房三房，就是十房太太陳浩瑄也攬得起，可他看得通透：此生只求一愛。人性的圈子就好比獵場，你看中了她的美色，她也看中了你的金錢名利，在獵艷的同時你又何嘗不是這些女人想要瓜分的獵物。

顧嚴拉着孩子的手將他帶走，看孩子漸遠的背影陳浩瑄心裏一陣悵然，孩子還這樣小就幾經周轉換了幾個爸爸，幼小的心靈定是翻天覆地。

「他們上去了。把我留下是要最後溫存一番嗎？」話語間那支輕柔的小手已經搭在他肩上，陳浩瑄猛一激靈的抖掉，她的惺惺作態令他感到噁心。

「你就不能正常一點？」她若有宋子儀的一半陳浩瑄還不早死在她手裏，看來遇到宋子儀也是上帝對他的厚待。

「陳浩瑄，你真不是個東西，我陪你那麼久還給你生了個兒子你就這麼對我的？」愛的極端是恨，在這最終之際她終於無所顧忌。

「她知道我們的事了，地址是你發給她的。」

「嗯。」尹秋艷笑得雲淡風輕，這樣的她看上去特別魔性。「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她不會離開我，她說過。」即使是之前篤定的現在卻不那麼有把握。

「就算不離開也是像吃了老鼠屎一樣膈應。」

「你這個毒婦……」陳浩瑄咬牙切齒，臨末了還要咬他一口。

「你若給我一絲溫存我也不至於這麼毒。我是多想留在你身邊啊！」

「照顧好兒子，如果他受委屈我一定會把他帶走。」錢不會少他們的，這是他對這箇舊情人的最後交代。

「我們只有這一種結果？」

「是。」他的無情是斬斷孽緣的最好方式。

「好吧！你快走……」尹秋艷抱住頭痛苦的背過身，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已經輸得一敗塗地。

這事終於了結，陳浩瑄一刻也沒再停留，他還欠宋子儀一個解釋。這是他唯一想要隱瞞的，也是最難開口的。從此，他再無秘密。

手機上的定位跟蹤顯示宋子儀回了蘭苑，她沒去別的地方，因為逃避不是辦法，就是有這個事，她也要跟陳浩瑄相輔相成的走下去。

陳浩瑄回來時買了紅玫瑰和她喜歡吃的絕味，他明白她是個冷靜克制的女人不會為此跟他大吵大鬧，他也就怕她記恨在心。

「回來了？」宋子儀這次沒有反鎖房門，見陳浩瑄回來語氣也異常平靜。

「我買了你喜歡吃的。」

「是什麼？拿來看看。」

陳浩瑄提着袋子走到廚房，宋子儀瞟一眼他手裏的東西後繼續忙活着，「這麼多……」那件事她已經不打算問陳浩瑄了。

她很大度，胸襟寬廣倒讓他不爽。如果是宋子儀跟別的男人生了孩子，陳浩瑄一定會炸鍋。「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他只在乎這個。

「還愛，你不要多想。」

「我沒有多想，你又在想什麼？」陳浩瑄逼近、追問、控制，他的氣息包裹着她。

宋子儀無語，他總是這樣子。

「我沒有，我只愛你一個。」此時的陳浩瑄只恨不得將心剜出來給宋子儀效驗。

「我信你啊！難道我要跟你一樣表現欲那麼強烈，事實上，我是很不爽，可是那又能怎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不喜歡你懂事的樣子。」那樣真的會憋成內傷。

「在外面吃飯了嗎？」

「吃過，但沒吃多少，你離去的背影讓我心神不寧，我知道你不會跟我吵鬧，我只怕你因此對我心存芥蒂，我對你坦白從寬好嗎？讓我在你眼前透明化好嗎？那孩子是我跟尹秘書所生，在我少不經事的時候我們有過一段，我讓她打掉孩子可她卻背着我把他生下來，後來還以此相要挾上位做了我的秘書，再後來又遇見你，你既稀奇又古怪，真的很有趣，本來想玩玩……可…要命的是，我愛上你了……」陳浩瑄越說越激動，可宋子儀仍是無法咽下這個『梗』。

「別說了，我不想聽這些。你去沙發那邊，我想一個人獃著……」她冷靜而肅殺的面孔令陳浩瑄生畏。

「子儀……」陳浩瑄要抱抱可宋子儀拒絕了，「給我一點空間可以嗎？」她傷得太重，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

晚上做了好幾樣菜，可每一樣都不好吃，心情太差所以食之無味。

宋子儀看電視，她不住的上下調頻道，所有的電視節目都是那麼枯燥。陳浩瑄陪坐到十點半，這期間他在不斷自省，「休息吧！」到頭來還是陳浩瑄破冰。跟她冷戰他太難受了。

「嗯。」宋子儀沒杠上，起身就去洗了。

她睡得很靠邊，床單被褥上都是他一人的味道，腦子裏有些混亂，有些事她還沒想好。

「子儀……」陳浩瑄很快就從浴室出來，宋子儀一動不動睡得深沉。「往中間來一點，小心掉下去。」

宋子儀沒吱聲，看來是他太斯文了。陳浩瑄把被子一把搶過來，宋子儀卻抓緊了一隻角。

「過來些，睡一起。」

「今晚不想要。」

「好吧！」陳浩瑄喪氣的丟下被子下床在衣櫥里拿了另一床鋪在宋子儀這邊的地板上。

「你幹嘛？」

他不由分說的躺下跟宋子儀兩兩相望。怎麼都不是那就只有狠狠的虐待自己，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叫她更難受了。

「陳浩瑄，你別這樣。」

「你氣不消我就一直這樣睡着。」他低她一等愛得卑微不行嗎？

「混蛋。」宋子儀下床蜷縮在陳浩瑄的臂彎下心中五味雜陳，「我不會放過你的，就這個事我會一直記着。」

那晚，他們睡了一夜的地板，第二天，陳浩瑄都要直不起腰了。

顧嚴請假兩個月，他的職位由宋子儀暫代，尹秋艷也離職不再來公司，那些愛嚼舌根的成天看陳浩瑄和宋子儀出雙入對如膠似漆，過往的那些風言風語就如塵垢一般寂靜在一場大雨之後。

「陳世鈞和李明慧下個星期舉辦婚禮。我得帶上你。」

「這麼快？」這真是難以置信。看來肖美奈這號人物早被陳世鈞遺忘。

「是啊！都是帶有目的性的…很着急。」

「你視他為對手呢還是兄弟？」他們是一對，所以宋子儀要一直站在陳浩瑄的立場為他設想。

「都不算，不能明確所以很微妙。理論上他得到了他應得的，我們沒什麼利益衝突，可他有難處他也不跟我說，這種人很難懂……」

「我覺得你還是先發制人比較好，這種人聰明，我們也不要做的太明顯。」

「英雄所見略同，通常咬了人的狗都不是太凶的樣子。」說到此處，陳浩瑄和宋子儀會心一笑，他們結盟沒有什麼是玩不轉的。

陳世鈞和李明慧的婚宴高朋滿座，放眼整個偌大的大廳，隨處都是熙熙攘攘人滿為患，一千桌客席肯定是綽綽有餘了。

廳里太擁簇，陳浩瑄跟宋子儀一起來到大廳的複式樓上，這上面有許多大大小小的休息室。

「陳世鈞會不會叫你去幫他擋酒？」

「不會，我們沒那麼要好。文瑾結婚的時候可能會替他喝幾杯。」

「嗯，最近結婚的有點多。」宋子儀看着陳浩瑄的側顏，想到他們是因為愛情而結婚她就有點飄。「我們結婚那天……人能不能少點？」

「少不了多少，怎麼也會來個七八千吧！怎麼……害怕？不好意思？」她迷醉的眼神讓他有些傲嬌，「哥很帥是不是？」

「切~」宋子儀轉臉不屑，記憶中她很少穿藍色，不過今天的藍色耳鑽和淺藍色蓬蓬裙看上去着實俏皮。

這時台上的司儀開始為這對新人鄭重宣詞，隆重而神聖的婚禮就在彼此的一句我願意之後被畫上對等的句號。如果得不到愛那就找一個般配又合適的吧！這種選擇很無奈卻也現實。

台下一個身着黑色禮服禮帽的孕婦正一絲不苟的注視着眼前這亦真亦假的精緻畫面，彼時的新娘是位千金大小姐，你看他綻放笑容有多甜蜜……事雖然過去，可某些人就像懸在心中的刺，你每想一次就會被刺痛，別說他愛宋子儀了……這樣的男人恐怕只愛自己……

「陳少……陳少在那邊……」今天的名場面引來許多記者，這些人在看到陳浩瑄后都像蒼蠅一樣蜂擁而至，對他們來說任何採訪都可做實質性新聞。

見到記者宋子儀本想撤退離開，可陳浩瑄卻及時拉住她的手。

「陳少，您身邊的這位是您女朋友嗎？」

「是。」

「還是那位宋小姐嗎？」這樣式的專業術語真叫人不敢恭維。

「除了她還能有誰？」

「據說你們交往一年多了，最近有結婚的打算嗎？」

「有。」

「有具體時間嗎？」

「隨時都有可能。」

「你們的交往有得到雙方家長同意嗎？」

「長輩們都很看好我們。」

記者問什麼陳浩瑄就回答什麼，即使他們很刁鑽陳浩瑄也是持續大度沒有讓他們吃癟。這情況陳浩瑄應對自如可他並不喜歡，回答一些問題后陳浩瑄就獨斷的拉着宋子儀下樓。在場的人物多著呢，要想開脫就得把焦點轉移到別處。

「現在，由新娘拋花球……」

李明慧背過身子，將花球拋擲到身後，「咔嚓…咔嚓……」無數個閃光燈閃過，『花球』成為那一瞬間的焦點。婚禮進行到此處肖美奈已經無心再看下去，她起身離去的那一幕卻被宋子儀看到。「美奈……」宋子儀輕聲呢喃，就這樣，陳浩瑄也看到了那個不該來的人。

眾人皆沉浸在五彩斑斕的歡樂氣氛里，卻還是罩不住即將抽身離去的黑色濃郁悲傷，反差太大，慾望迷人眼，真情成諷刺。

肖美奈孤傲的離場，宋子儀追了出去，陳浩瑄做手勢示意讓人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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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要峰迴路轉，開始卑劣的玩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