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寵

專寵

十二月,大周接連幾天都大雪紛飛。

江瑜兮外套一件紅色狐裘,站在院子裏,伸手接住落下的雪花,遠遠望着,竟有一股凄涼之感。

「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菁菁從屋檐下抬步走向江瑜兮:「主子,蕭貴妃有請。」

江瑜兮斂眉:「他呢?」

菁菁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口中的「他」是誰:「今日太后回宮,陛下去了宮門。」

「倒是難得。」

那日她答應謝懷瑾留下后,他便下旨接太后回宮,只是一直沒有動靜。

三個月前,一直纏着她的謝懷瑾突然不再來找她,反而日日夜夜都宿在蕭南喬的玉芙宮內。

現在宮中那些勢利的宮女太監都上趕着巴結玉芙宮,畢竟接連三個月盛寵不衰的寵妃,大周現在只蕭南喬一個。

一開始江瑜兮也是挺懷疑的,覺得蕭南喬是不是使了什麼手段,但後來她也是無所謂了。

畢竟她和蕭鴻煊有盟約在先,既然結盟,那就得互相信任,再者,若謝懷瑾真的成為了一個沉迷美色的昏君,於大晉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玉芙宮與鳳陽宮的不同,鳳陽宮主華麗,到處都彰顯著宮殿主人的貴氣與驕傲,而玉芙宮則是簡單清冷,院子裏只有一小片紫竹林和尚未開花的木槿。

「娘娘,皇後娘娘來了。」

小宮女帶着江瑜兮繞到偏殿後方,蕭南喬正在……

種菜!?

只見蕭南喬一副農家女的打扮,青絲綰起,正在用鋤頭耕地。

江瑜兮見着有趣,雙手抱臂,興緻勃勃地看着蕭南喬。

約摸一盞茶后,蕭南喬才放下鋤頭,從懷中拿出手帕擦了擦汗,從地里走出。

她對着江瑜兮福了福身:「娘娘請隨我來吧。」

江瑜兮跟在蕭南喬身後一同走入內殿。

蕭南喬在屏風后洗漱更衣,江瑜兮則在屏風外打量這個宮殿。兩人隔着屏風閑聊。

「你如今深受帝王寵愛,怎的宮中如此冷清?」

「人多有什麼好,清凈一點,反而安心。」

「既已入宮,不論人多人少,都是不得安心的。」

沉默半晌,蕭南喬從屏風後走出,屏退了一眾下人。

蕭南喬沏了一杯茶,舉起道:「玄觴樓副樓主,久仰大名。」

江瑜兮見狀沒有絲毫意外蕭南喬為何會知道她的身份,她也是舉起手中茶盞:「不敢不敢,我這玄觴樓副樓主怎麼也比不上前朝蕭氏的公主啊。」

蕭南喬眉目間閃過一絲殺意,此事乃是絕密。

「不錯。」蕭南喬放下手中茶盞,目光如炬:「臣妾不管皇後娘娘是如何知道的,還煩請娘娘,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哪日臣妾從別人口中聽見此事,別怪臣妾到時候翻臉不認人。」

江瑜兮見她如此生氣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

她喝下手中的那杯茶,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子衿姐姐不必如此防備我,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所以你不必擔心這個秘密會傳出去。再說了,我雲州可還望着你親兄長蕭燃駐守呢。」

蕭南喬死死盯着江瑜兮,見她面露真摯的表情,看着所言不假,她冷哼一聲,不疑有他。

不過她也在不知不覺中回答了江瑜兮的問題———她的確是蕭子衿。

江瑜兮離開后,蕭南喬獨自一人站在窗前出神。

在大周先帝還是一個閑散王爺的時候,這裏原本是巫族蕭氏的天下,那個時候還不叫大周,而是北麓。

傳說北麓巫族的人,他們的血可活死人白骨,因此招人覬覦,但也因為他們善巫蠱之術,也沒有人敢造反。

大周先帝和巫族聖女私定終身,這件事傳了出去,巫族的帝王大怒,關押二人,並按族中規矩處聖女以絞刑。

因為在巫族,聖女必須斷情絕愛,遠離萬丈紅塵,更別說與一個族外之人了。

聖女死後,大周先帝憑空消失,時隔三年,先帝大殺四方,將巫族血洗。

蕭南喬永遠記得,她和自己的兄長自出生以來,聽得最多的話就是:「燃兒,子衿,記住,大周皇族謝氏是我們的仇人,等來日時機成熟,一定要手刃他們,復興巫族!」

江瑜兮走在宮道上,繞進一條小路,陸皓塵已經在小路盡頭等候多時了。

江瑜兮看着陸皓塵的頭髮:「你又該染髮了。」

陸皓塵撩了一把自己的頭髮,他的發色遺傳於他的母親,都是銀色。銀色的頭髮再配上他這俊美的面貌,原本是世間無雙,可偏偏要在這大周行動太過惹眼,不得不把頭髮染成黑色。

「我知道了,回去就染。」陸皓塵說着,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你皇兄的信。」

如今戰翱被江瑜兮養在宮中,二人來往信件無人可傳達,陸皓塵只能親自出馬了。

江瑜兮打開信,認真地閱讀。

如今大晉的朝中奸佞已經清理乾淨,江逾明答應了江瑜兮前不久的提議————和大周走私。

當然,走私的對象不會是謝懷瑾,而是蕭鴻煊。

「既然江逾明答應下來了,我現在就讓恬然,瑕煙,安稚,凝晚她們四個行動。」

「不必太過着急,我現在先去壽康宮拜訪一下回宮的太後娘娘。」

江瑜兮踏入壽康宮,太后李氏坐在上首,面色紅潤,看起來心情不錯。

而謝懷瑾則是躺在軟榻上,遠遠望着感覺傲慢無禮。

「大晉和親公主江瑜兮,拜見皇上,太后。」

聽見她這自我稱呼太后李氏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原本會暴跳如雷的謝懷瑾卻是一臉淡漠。

見謝懷瑾這個樣子,江瑜兮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三個月不見,如今對她又是一臉不在乎的樣子,當真不像江瑜兮認識的謝懷瑾。

太后依著江瑜兮話中的意思,和藹地笑着:「公主不必多禮。」

江瑜兮和太後有一下沒一下地聊著,而謝懷瑾的目光從她進來到現在都沒有落在她身上過。

謝懷瑾突然站起身道:「太後娘娘,孤答應了貴妃陪她看摺子戲的,孤先離開了,皇后留下配太後繼續聊聊吧。」

見着謝懷瑾遠去,太后抿了口茶:「柔嘉公主,你可後悔?」

後悔?

她江瑜兮,從來不會後悔。

謝懷瑾沉着一張臉來到玉芙宮,他暴虐地踢開門,殿中人都被他嚇得打了個哆嗦。

「滾出去!」

下人們最怕這位傳說中的暴君震怒,他們留給了蕭南喬一個憐憫的目光,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正殿。

唉,也不知道這位貴妃娘娘受到暴君的獨寵,究竟是好是壞。

蕭南喬平淡地倒了杯茶:「陛下那麼生氣,可是什麼人得罪陛下了?」

呵!什麼人?還不是江瑜兮!

謝懷瑾怒視着蕭南喬,如果不是這個女人,他何必躲著江瑜兮,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蕭南喬理了理自己的鬢髮:「陛下,您別忘了,這協議是您自願簽下的,之前我就說過,後果自負啊。」

謝懷瑾緊握雙拳,目光冷冽:「那你就做好自己該做的事,讓你兄長夾着尾巴做人,不然……」

「陛下讓臣妾聽話,陛下是不是也應該把戲做全了呢?剛剛您暴怒的樣子,下人可都看見了啊。」

謝懷瑾冷哼一聲,牽着蕭南喬走出殿門,對着大太監招了招手:「讓戲班子進宮,傳孤的旨意,讓後宮嬪妃前去御花園陪貴妃聽戲。」

大太監諂媚的笑着,前去各宮宣旨。

江瑜兮是最後一個到御花園的。

她到的時候,各宮妃嬪皆已經就坐,謝懷瑾坐在上首,懷中抱着蕭南喬。

見江瑜兮到了,妃嬪紛紛站起行禮:「臣妾參見皇後娘娘。」

江瑜兮微微頷首:「免禮。」

蕭南喬坐在謝懷瑾身旁,動也不動,也不說話,既要扮演一個禍國妖妃,自然要把這妖妃的恃寵而驕表現地淋漓盡致。

江瑜兮瞥了一眼謝懷瑾和蕭南喬,默默走到了一個面容清秀的妃嬪身旁坐下。

那妃嬪一臉惶恐,只聽江瑜兮道:「放心,我不吃人。」

這是美人凌氏,她的右臉上有一塊梅花胎記,讓原本平淡無奇的長相顯得她是一個清秀佳人。

江瑜兮打量了她一會兒。

聽說這位美人因為胎記的緣故被家裏人視為不祥,一直被人欺負。既是不祥,又為何會送進宮?

「你叫什麼名字?」

美人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臣妾禮部侍郎之女,名喚凌落顏。」

江瑜兮點了點頭,凌落顏的眉眼長得竟和她的五嫂溫顏有五分相似。

戲班子在台上開唱,台下看戲的人興緻勃勃。

台下人演戲勝過台上人,台上唱戲要銀兩,台下唱戲需鮮血。

一曲唱罷,那些戲里的愛恨情仇,所謂的「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與「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得一些嬪妃感動抹淚。

凌落顏也不例外,她坐在江瑜兮旁邊哼著鼻子,手中拿着帕子,抹去眼中打轉的淚珠。

江瑜兮疑惑地看着凌落顏,不明白她為何落淚,這不就是一場戲嗎?都是假的。

謝懷瑾的目光始終落在江瑜兮的後背上。

她有些瘦了,是那群奴才沒照顧好她嗎?

蕭南喬坐在謝懷瑾身旁,她看着戲枱子,輕笑一聲:「陛下,你說,是台上戲演得真實呢?還是台下戲真實?」

謝懷瑾收回目光,站起身:「孤還有奏摺沒批。」

他故作親昵地抱住蕭南喬:「你給孤安分點。」

話音落下,謝懷瑾揚長而去,各宮妃嬪異口同聲道:「恭送陛下。」

江瑜兮拍了拍凌落顏:「你陪我回宮吧。」

凌落顏微愣,見江瑜兮走遠了,連忙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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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嬌養了未來反派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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