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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城的秋季,雷雨總是突如其來的降下。

窗外雨水的滴答聲,實在是令人太過厭煩,翻來覆去的折騰了許久依然醒著,艾淺淺忍不住嘆口氣,終於認命的起身。

自從一個鐘頭前被一聲悶雷驚醒之後,她就再也無法入睡。一向淺眠的她,對於睡眠環境有着諸多挑剔,稍不留意,也許就會整夜無眠。然而即便她對身邊的事物再細心留意,卻也無法阻擋大自然的傑作。

這個世上,總不會事事都盡如人意。

下床隨便披上一件衣服,她準備到廚房給自己準備一杯放上安眠藥的熱牛奶。

路過浴室的時候,下意識的望了一眼浴室的鏡子,那一眨眼的功夫,艾淺淺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皺着眉頭,倒回到浴室,伸著腦袋,對着鏡子仔細的看了又看,終於苦澀的笑出來。

原來讓她不能入睡的原因,除了討厭的雷雨聲,其實還有紅腫的左臉,和那火辣辣疼痛的感覺。

哎,看來,江孟然的這一巴掌,打的時候,真的是用盡了全力。

艾淺淺一直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很多很多人的錢沒有還,所以這輩子,那些人才一個一個的要來討債。他們收回欠款不夠,還要連本帶利,像高利貸一樣,不把她炸的乾乾淨淨,就誓不罷休。

可她覺得,他們其實都錯了,她是誰?她是一無所有的艾淺淺。所以除了她自己,他們註定血本無歸。

想到這兒,艾淺淺無奈的笑笑,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她沒有心思再去煮牛奶,準備就這樣輾轉反側到天亮。

她以為,哪怕不能睡覺,閉上眼睛養養神也總是有用的,可沒想到才爬上床兩分鐘,門鈴聲就突兀的響起來。艾淺淺皺皺眉,起身看了看鬧鐘,凌晨兩點半。

這個時間,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門外的人是誰。

果然,門外的人非常沒有耐心,她看鬧鐘的一小會兒功夫,狠狠的拍門聲已經傳了過來。

怕他繼續大吵大鬧,艾淺淺立刻起身往門外跑去。即便是這樣,在她打開門的時候,門外的人還是非常的不滿。

「你找死嗎?居然敢不給門開我!」

江孟然一身酒氣的靠在門口,拚命瞪着他幾乎睜不開的眼睛,惡狠狠的對她凶道。

他俊秀白皙的臉龐,因為酒精的原故變的通紅,小鹿一樣明亮的眼睛,也佈滿了血絲。而一身名貴的西裝,此刻居然皺皺巴巴的套在身上,就連領帶都被他抓在手裏,甩來甩去,直朝艾淺淺的臉丟過來。

艾淺淺接過領帶,扔回屋裏,本想打開門就算了,可江孟然語無倫次的醉話成功取悅了她。她忍住笑意,習以為常的把他連拖帶拽的拉進了屋裏。

「是,是,小的不敢。」她一邊架著那副高大的身軀,一邊甘拜下風似的說着。

哪知江孟然可不領情,一把甩開她,踉踉蹌蹌的跌倒在沙發上,膝蓋磕到了茶几上,「咚」的那一聲讓艾淺淺着實嚇了一跳。

「沒事吧?」艾淺淺下意識的問了問。

江孟然理也不理,也沒去管膝蓋是不是碎了,只是嘴裏嘟嘟囔囔不知說着什麼。艾淺淺聽了半餉也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只好再次好言好語的哄著,拚命的把他從沙發上架了起來。

好不容易進了江孟然的卧室,把他拖上了床,艾淺淺終於深深的鬆了一口氣。兩年來,每當這個季節,這樣的事情總是會頻繁的發生。一次兩次,很多次,時間久了,她也開始漸漸習慣了。

她其實,懂他。

替他脫掉鞋子,蓋上被子,原本想要退出房間,可江孟然卻突然緊緊握住了她的雙手。他拚命的把她拉向自己的懷裏,似乎生怕一個不留神,她就再也不會靠近他的身邊。

意識不清醒的人,往往力氣卻也很大。艾淺淺掙了掙,沒掙開,想再使勁點兒的時候,一轉臉,卻又看見肇事者無辜的縮在了一旁。

他皺着眉頭,很痛苦的模樣,一邊喃喃低語着,臉上的淚水就慢慢的流過了兩頰。

艾淺淺想了想,輕輕俯身,靠近了他的身旁,替他擦了擦眼淚,驀然間這才聽到,他低低念叨的,果然還是那句萬年不變的,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他一直不停的念著。

她笑着,眼眶卻也不自覺的紅了。

明知道那句對不起,絕不是因為下午的那一巴掌,可她還是想要說些什麼去回應他。

「沒關係。」她輕輕的撫着他的額頭,淡淡的告訴他。

如果那個她也在,她也一定會這樣告訴他,對不對?

江孟然抓着艾淺淺的手,不停的說着些什麼。反反覆復,一次又一次,一直到就連外面的雷雨聲也停了,才沉沉睡去。

艾淺淺把他的手塞回被子裏,仔細的確認了幾次,才終於安心下來,悄悄的退出卧室。

然而就要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她卻魔障一般的又重新推開,環顧屋裏,視線漸漸定格在江孟然床邊,那一人高的泰迪熊身上。

泰迪熊靜靜的立在那裏,好像是在對她笑,卻又好像是在對她哭。

然而現在的她,卻是真的想哭。

究竟多少年了呢。身邊的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生生死死,悲歡離合。然而那一人高的泰迪熊,卻始終是他們之間,永遠都跨不過的那道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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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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