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傍晚，一列馬隊飛奔回了回紇不的營地，賽可凡的母親，現年四十二歲的蘇佈道騎着駿馬應兒子的邀約騎馬而來，一身醬紅色的長裙隨着騎馬的動作上下擺動，煞是好看！
自從兒子掌權之後，她就很少回部族的營地了，因為她不喜歡這個軟性子嬌滴滴只會繡花哭鼻子的大兒媳婦，作為大妃，連個奴隸出生的側妃都壓不住，她看着就來氣，脾氣爽利的小兒媳婦吉雅才對她老人家的胃口。
「老太妃安！」
「起來吧！」
「兒子給額吉請安！」
「哦，伊吉的小老虎，來抱抱！」
一下馬，蘇佈道就朝離得最近的賽可凡走去，一把摟過趴在兒子懷裏的小孫子香了兩口轉身就走，兩個兒子的營地就只相隔五十里，部族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她很清楚，就是這個逆子不來請，她也是要回來看看的！
「額吉……！」母親為什麼生氣，賽可凡心裏很清楚，抬腳就追了上去。
「額祈葛！」被陌生人抱在懷裏，小小的賽布脫很不習慣，但這個人身上的味道好聞，他也沒有掙扎，趴在蘇佈道的肩膀上可憐兮兮的朝後面的父親伸手！
「嗯，小老虎乖，乖乖待着別動，那是你伊吉，你以前見過的，忘記了么？」
看着懵懂該還不知事的小兒子，他心裏一嘆，但凡有一點兒辦法，他都不會把額吉招來給自己再上一道枷鎖。
聽着大兒子細聲說話，蘇佈道眉頭一挑，直接抱着孫子進了議事帳！
不等蘇佈道發問，賽可凡直接跪下來手裏托著庫房的鑰匙誠懇的道：「額吉，兒子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求額吉幫幫兒子！」
「啪！」在大帳里無人看見，，蘇佈道也沒了顧忌，抬腳就把賽可凡手裏的鑰匙踢在了一邊坐下來厲聲責問道：「你做的好事！我的布林呢？！是你整日裏嫡庶不分，縱容妾室欺壓正妻，生生的把個好孩子逼成了這樣！他是你的兒子，嫡長子！」
「不！他不是我兒子！」見蘇佈道眉宇之間全是怒火，賽可凡脖子一梗：「額吉，我沒有這樣謀害庶弟庶母，還對着親生父親拔刀的逆子！」
「你……！」賽可凡執迷不悟，蘇佈道氣得直咬牙，要不是摟着小孫子，她真想起來踹兒子兩腳，扒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面到底怎麼長得？！居然會真讓個奴隸出身的女人真的跟自己明媒正娶的大妃平起平坐，還處處抬舉庶子，打壓嫡子，簡直就是個比他父親還混的混球！
母子兩僵著，誰也沒說話，才三歲的賽布脫感覺不自在，左右看了一眼，眼裏迅速聚起了一層水汽！
「來，張嘴！」
「唔……」
蘇佈道伸手拿了些蜜餞果子一把塞住了小孫子想嚎的小嘴，賽布脫立馬眉眼彎彎，舔得一臉的滿足，完全忘了地上跪着的是他親爹，正眼巴巴等着他嚎兩聲救場。
兩刻鐘后，頂着母親殺人的眼神，賽可凡還是跪的筆直，他已經決定了，就算賽布林那個逆子以後有本事上天，他都不稀罕，只當那個兒子死了，好好培養小五，他跟自己最親，以後把位置也留給他！
兒子執迷不悟，蘇佈道一陣頭疼，乾脆把孫子放在地上咬牙切齒的道：「賽可凡！看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要不是看你明天要出征，本妃真想好好打你一頓，說吧，你把我找回來做什麼？！布林的事情發生這麼久你都不派人來接本妃，現在倒是想起本妃來了，如果是想和離，本妃不同意！」
「當然不是！」賽可凡立即否認，卓禮郡王是個寵妻的，而大妃和科爾沁的大妃私交很好，有這麼個大妃在，他也不好意思催自己還牛羊不是？！
「嗯，」不是就好，蘇佈道臉色稍緩，伸手整理了一下小孫子耷拉下來的小辮子，巴達瑪這個媳婦再不好，她也是彎月部的三公主，娘家得力，還給她生了兩個乖孫，布林天資聰穎，小五也是個乖孩子，要是和離了，以兒子的尿性不出一年就會續娶，繼妃絕對不會讓她的小乖孫活着！
猶豫了一下之後，賽可凡彷彿才下定決心，撿起鑰匙往前跪行兩步認真道：「額吉，兒子是想讓您回來幫兒子管理族務的，巴達瑪那個賤人把賽布林徹底教壞了，小五還小，這些日子也和兒子很親近，兒子不想回來之後連他也不要我了，那兒子這天天累死累活的打仗拚命還有什麼意思？！」
…………見大兒子眼裏滿是認真，蘇佈道垂下眼瞼，掏出帕子給小孫子擦口水，這個兒子的脾氣她最是了解，遇到事情從來都不會自我反省，恐怕他是把大孫子的事情也全都算到了兒媳婦身上，徹底恨上了她！
想到這裏，蘇佈道的手一頓，捏了捏孫子胖胖的包子臉，那些個庶出的她不關心，要是再這樣鬧下去逼走了兒媳，這個小嫡孫的命可就懸了。
蘇佈道的臉色變化如何能瞞過跟在她身邊長大的兒子賽可凡，一見母親臉上開始鬆動，他心裏一喜，爬起來喋聲道：「額吉，族務什麼您老人家最清楚，兒子這次一去最少都是大半年，您就幫着兒子料理一下族務，順便照看照看小五，別讓巴達瑪把他教壞了就行！」
「……」大兒子眼裏強烈的期盼讓蘇佈道一愣，她垂下眼瞼默默的伸手接過鑰匙，再怎麼荒唐還是她親兒子，總不能真的看着他這個家散了吧！？
……
晚上，巴達瑪打扮一新，枯坐在王帳里發獃，丹珠聽着不遠處的喜樂和賽可凡不時的大笑聲皺緊了眉頭嘟囔道：「主子，老太妃她怎麼到現在還不差人來叫您？！」
摸著耳邊的釵環，巴達瑪抬頭看向帳頂許久才悠悠的道：「幫本妃卸妝吧，她不會讓人來了！明天一早，我們去請安！」巴達瑪心裏清楚，老太妃最愛的孫子是布林，這次怕是也恨上她了，怪只怪她這些年太軟弱無能，連累了兒子，如今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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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剛過，王帳外面就是一聲輕響，丹珠連忙爬起來掌燈，待看清來人，立即跪下道：「族長大人好！」
……巴達瑪坐起來懶懶的靠在軟枕上沒有開口，賽可凡這個人他了解，要不是有事求她，他不會大半夜的親自過來。
巴達瑪不開口，賽可凡也不在意，站在一旁吩咐道：「族裏牛羊不夠用了，你現在就給大哥寫信，讓他借五百頭牛羊給我們，秋天光景好了，再一併還他！」
「呲！」巴達瑪不屑的輕笑一聲，直接拒絕：「彎月部今年的光景也不好，我去年前年借的兩千頭還沒還清，本妃可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再開口，族長大人的臉面大，你自己去寫好了！」
「你……」賽可凡臉漲得通紅，揚起巴掌就要打，賤人，他剛剛才知道，部族裏今年又青黃不接，再不借牛羊就要斬殺羊羔吃了，可是把羊羔殺了，回紇部哪還有什麼未來啊？！
手揚到一半兒，賽可凡猛的一收，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這麼跟你說吧，這次你要是寫了，本族長就讓我額吉晚上把小五送過來跟你睡，要是你不寫，哼！本王讓你以後都見不到他你信不信？！」
「你……你無恥！」
巴達瑪氣得渾身一顫，不敢置信的看着賽可凡，她從來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人，當初真是瞎了眼了才會答應這門婚事！
「我無恥？！」賽可凡黑著臉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巴達瑪被扇倒在床上，半天都沒爬起來，帳外的丹珠恨得咬牙切齒又不敢上去幫忙！
「賤人，」巴達瑪不抬頭，有些酒意上頭的賽可凡越發覺得自己臉上無光，伸手抓起她的頭髮提起來道：「怪不得庫房鑰匙交得這麼乾脆，敢情是知道庫里沒有了餘糧，故意給爺，好丟掉手裏的枷鎖，告訴你，門兒都沒有，你給爺聽着，乖乖的寫信，要是不寫，小五要是被誰磕了碰了，又或者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生了病，這都是你害的！」
轟！看着賽可凡陰霾的眼神，巴達瑪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她早就知道這個人親自帶小五不安好心，卻沒想到他居然連親兒子也利用，簡直是無恥到了極點！
滿意的看到巴達瑪妥協，賽可凡眼裏閃過一抹狠絕，揚起左手狠狠的揮了下去。
「啪！啪啪……」
「砰……！」
「噼里啪啦……！！！」
兩刻鐘后，王帳的帘子一撩，從裏面出來一個黑影，把跪在地上的丹珠拖進了王帳……
一個時辰過後，王帳里一片狼藉，巴達瑪面如死灰的縮在角落裏，賽可凡從王帳的大床上坐起來，邊穿衣服邊得意的挑眉道：「不過是幸了個女奴而已，大妃就是太小小氣了，你陪嫁的漂亮姑娘不都是為爺準備了么？！等丹珠生了兒子，爺就抬她當側妃，這是本族長給你的承諾！」最後一句話是對着榻上的丹珠說的，說完這句，賽可凡拿着披風，腳步輕快的走出了大帳！
「嗚嗚嗚……丹珠！」待賽可凡一走，巴達瑪立刻跑到床上查看，見到毯子上赤目的血跡，和丹珠左肩上血肉模糊的咬痕心口一吸，捂著嘴的哭了起來，畜生，丹珠和阿爾巴下個月就要成親了，這可怎麼辦啊？！！
「娘娘，」
半晌后，見一臉淤青只知道哭泣的主子，躺在床上的丹珠掩下眼底深深的失望，率先出聲：「請賜給奴婢一碗避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