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投宿

第4章 投宿

第四章、投宿

那匾額上竟寫著「金鵬寺」三個鎏金大字,雖年月已久,卻依然閃閃發光,分外惹眼。

馮義心頭驚喜交加,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但是,這是不是就是自己要找的「金鵬寺」呢?金鵬大師是不是就住在這座金鵬寺裡面呢?

這······馮義心裡就沒有底了。

既然來了,遇見了,無論這座金鵬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座金鵬寺,無論自己要找的金鵬大師是不是就住在這座金鵬寺裡面,勿要探個明明白白。

馮義下定了決心。

帶著幾分驚喜,幾分疑慮,馮義抬起手來,砰砰砰砰地打了幾下門。黃昏暮靄,空山清寂,敲門的聲音分外清脆。過了好大一會兒,一陣腳步聲在寺內響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向寺門走來。

馮義的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一顆心砰砰直跳。畢竟,沉積在心裡多年的疑問,或許就可以解開了,這叫他如何不激動和緊張呢?

嘎的一聲響,門開了,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和尚開門出來,面色黃瘦,眉毛灰白,雙目深陷,毫無神采,再加上身穿一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袈裟,腳蹬六耳麻鞋,顯得甚是粗鄙,活脫一個生活窘迫的山村老夫。

在馮義的心目中,金鵬大師乃是個雄壯威武,精神矍鑠的有道高僧,然眼前這個老和尚如此邋遢,和想象中金鵬大師的形象相差甚遠。馮義頗為失望,心想這老和尚難道就是金鵬大師嗎?看著不像啊。轉念又想,俗話說真人不露相,古今但凡歸隱林泉的高人,大多脫略行跡,放誕不羈,切不可以貌相取之。想到這裡,無論這老和尚是不是金鵬大師,馮義倒也不敢輕視了他。

老和尚向馮義合十行禮,說道:「施主暮夜光將,幸甚幸甚。」

馮義回了一禮,說道:「小可貪路錯過了宿頭,敢請大師行個方便,借宿一晚。」

老和尚道:「荒山野寺,施主不嫌鄙陋,便請進來吧。」

馮義道:「如此打擾了。」在馬臀上輕輕一拍,白馬知道主人的意思,自行走開了去。

老和尚側身讓馮義進入寺廟,掩上大門,然後領著馮義向客房走去。寺廟窄小,並沒有修建專門供過往僧俗居住的客房。所謂的客房,不過是佛堂兩邊小小的耳房罷了。

馮義隨老和尚走進佛堂,游目四顧,只見佛堂正中供奉的並非如來佛主,而是一尊觀音大士,帳罩幔遮,霞帔鮮艷,香火明亮,和這座破舊的寺廟判若兩個世界。

馮義的目光最終定在了觀音大士的座下。

在觀音大士的座下,端放著一個鐵籠,鐵籠裡面裝著一隻似乎是用黃金打造的金色的鵬鳥,頭、尾、足、羽毛雕刻得細緻入微,栩栩如生。特別是那雙眼睛,更是閃閃發光,活靈活現,便如要轉動一般。鐵籠上貼著一張封條,紙質已然發黃,封條上的字跡亦已發白,顯然年代是極為久遠的了。

金鵬鳥!

馮義的腦中立即閃現出這三個字來。

金鵬寺中,和觀音大士一道供著一隻金鵬鳥,難道這一切只是巧合嗎?不,這絕非巧合。

馮義心中猛然一動,瞥了一眼老和尚,開口問道:「請教大師法號如何稱呼?」

老和尚道:「貧僧小號福緣。」

馮義再一次失望了,但他仍不死心,轉過話題,旁敲側擊地繼續問道:「這隻金鵬鳥好生精緻。」

福緣老和尚臉上綻出一絲笑容,道:「這隻金鵬鳥,乃是敝恩師傳下來的。」他說話的神情,顯得極為得意。

馮義道:「嗯,那是極珍貴的寶物了。」

福緣老和尚道:「寶物?這隻金鵬鳥,可不僅僅是一件寶物呢······」他話說到這裡,欲言又止。

馮義緊問道:「這隻金鵬鳥,除了是寶物外,難道還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福緣老和尚道:「也沒什麼,就是一件很有意義的寶物罷了。」

馮義料定這隻金鵬鳥絕非只是一件寶物那麼簡單,必然更有其特別之處,只是福緣老和尚不肯說罷了。福緣老和尚越不肯說,馮義好奇之心越盛,這就使得馮義越堅定自己的想法。

福緣老和尚既然不肯說,馮義知道從金鵬鳥身上亦探問不出什麼來了,於是話鋒一轉,道:「尊師雅好珍玩,想必志趣不同凡俗。」又道:「先父生前亦喜愛稀奇玩物,算是與尊師志趣相投了。」

福緣老和尚欣然點頭道:「這是極難得的了。」

馮義進一步問道:「尊師的大號可肯賜告小可嗎?」

福緣老和尚道:「恩師法名希遠,自號金鵬,人稱金鵬法師。」

「金鵬法師」這四個字,福緣老和尚說來平平淡淡,但在馮義聽來,卻如同五雷貫耳,是那麼地驚心動魄。

馮義顫聲道:「可就是數十年前參與擒殺獨角惡龍的六名俠士之一、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金鵬大師么?」他由於激動,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福緣老和尚點頭道:「正是。」

馮義大喜過望,迫不及待地道:「尊師現在何處,我要去拜見他老人家?」

福緣老和尚嘆了口氣,慢吞吞地說道:「恩師他老人家······」

馮義急切地道:「他老人家在哪裡?」

福緣老和尚續道:「恩師他老人家已經西遊極樂了。」

馮義一呆,萬萬沒想到,金鵬大師竟然已經作古了。到手的線索,就此斷了,委實叫人可惜,不過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馮義深深地嘆了口氣。

福緣老和尚見他神情從熱切到蕭索,急轉直下,忍不住問道:「施主這般關心敝恩師,可是與敝恩師是故人么?」

馮義道:「先父與尊師是故人。」又道:「一年多來,我一直在尋找金鵬大師,我有好多話要問他老人家呢。」

福緣老和尚道:「原來如此。不知令先尊是哪一位?」

馮義道:「先父便是擒龍的六俠士之一---馮鐵豹。」

福緣老和尚聳然動容,道:「原來是馮大俠,失敬失敬。」他頓了一下,接著道:「不知馮少俠尋訪敝恩師,要問的是什麼事?可否見告?」

馮義道:「我想知道,當年六俠擒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先父鬱積成疾,終因此而送了性命。」

福緣老和尚道:「這個······貧僧就不得而知了。」

馮義道:「當年擒龍的六人,除了尊師和先父外,另外四人是誰,大師可知道么?」

福緣老和尚道:「另外四人是馬大仙人、武追魂、白全英和馬榮。」

馮義道:「這四人而今是否尚在人世,身居何處,大師可否知道?」

福緣老和尚道:「據貧僧所知,馬大仙人、白全英和馬榮三人俱已不在人世了。」

馮義道:「那武追魂武老前輩呢呢?」

福緣老和尚道:「這位武老前輩,已有十多年沒有露面了,我沒有接到過他的過世的訊息,這說明他仍健在。」

馮義心頭升起一絲希望,道:「這位武老前輩,仙居何處?」

福緣老和尚道:「黃龍村。」

聽到黃龍村的名字,馮義一片茫然。他從未聽說過黃龍村,更不知道黃龍村在什麼地方。

馮義問道:「這黃龍村,在什麼地方?」

福緣老和尚道:「黃龍村離此有數百里的路程,是一個極為隱蔽的小山村,一向不為外人所知。」他沉吟了一下,續道:「我也許久沒有去拜見過武老前輩了,這樣吧,明天一早,貧僧和你去黃龍村走一趟吧。」

馮義喜道:「如此甚好。」

福緣老和尚將馮義引入佛堂西首的耳房,又出去端了一些飯菜來,苦著臉說道:「荒山孤寺,飯菜粗陋,馮少俠將就用用吧。」

馮義謝道:「大師客氣了。」

福緣老和尚合十稽首,退出耳房。他走過佛堂的時候,撥了撥供桌上油燈的燈芯,又向觀音菩薩合十行了一禮,然後才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禪房,盤腿坐在雲床上,挑燈夜讀。他雖是正經剃度的比丘,讀的卻不是佛經典藏,而是一本不入流的小人書——《仙魔傳奇》。這是他前幾天到集市買米,在書鋪上買的。

金鵬大師西遊之後,福緣老和尚便是金鵬寺唯一的僧人了,他年紀雖老,但身輕體健,百病不生。他不敲木魚不念經,性喜軼聞雜記之流,專愛怪力亂神之屬。

雲淡星希,眉月如鉤,空山風靜,萬籟俱寂。

月光從窗子照進禪房,福緣老和尚手捧《仙魔傳奇》,正讀到「降龍伏虎」一節,興味盎然。不覺斗轉星移,夜已深沉。福緣老和尚伸了個懶腰,連打了幾個哈欠,頓感神困體乏,眼皮沉重。他合上《仙魔傳奇》,衣也不脫,鞋也不除,仰面倒在床上,一會兒便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夜空中驀地飛來一道黑氣。

那黑氣蜿蜒如蛇,迅速向金鵬寺飛來,當飛到寺門之時,門楣上的「金鵬寺」三個金色大字忽然金光散射,把黑氣擋在門外。黑氣迅速散開,向金光壓去。金光終抵擋不住黑氣的壓制,片刻之間,金光消退殆盡,就連門楣上的「金鵬寺」三個金色大字也都失去了金色的光澤,就像被煙氣熏黑了似的。

黑氣在寺門前停留了一會兒,然後嗖地一下穿門而過,進了寺廟。黑氣蜿蜒而前,避開佛堂,斜刺里繞到福緣老和尚的禪房外面,從窗縫裡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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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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