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許親

第3章 許親

第三章、許親

只見道旁的樹林中畏畏縮縮地走出三人,原來卻是周正元的家僕。三人見雲飛燕逞凶行惡,雖然怕得要死,但卻並未逃走,躲在樹林里避難。馮義殺退強敵,三人在樹林里小聲商議,是否要出去和主人相見,不小心碰到了灌木。馮義耳音特靈,頓時察覺。他只道是敵人的同夥埋伏在樹林中,不想卻是周正元的家僕。

馮義一見三人,忍不住怒氣勃發,板著臉呵斥道:「主人有難,你們腳底抹油,逃之夭夭,該當何罪?」

三人嚇得跪在地上,連聲求饒。

周正元道:「方才惡賊當道,逞兇殺人,他們三人不會武藝,為保全性命而躲了起來,也是人之常情,馮公子就饒了他們吧。」

馮義道:「既然周大人給你們求情,就饒你們一次。」又道:「以後須得忠心護主,死而後已,知道了嗎?」

三人齊聲道:「今後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決不退縮。」

馮義道:「哼,這可是你們自己說的,倘若食言,把你們的舌頭割下來。」

三人唯唯諾諾,滿口答應。

這一場廝殺,只死了車夫一人,也算不幸中的的大幸了。馮義指使三名家僕掘坑掩埋車夫,三人極力要表現補過,勤手勤腳,把坑挖得又大又深。等安葬好車夫,一名家僕遞過一塊木板,要周正雲立牌位。

周正元接過木板,涕然道:「自我到江口上任,光祿就跟著我,鞍前馬後,甚是盡心儘力。我還沒報答他的恩情,今日竟死於非命,從此陰陽相隔。光祿啊光祿,是我對不住你啊······」提起佩劍,在牌位上刻寫了「義士周光祿之墓」幾個大字。

夕陽西照,周正元望著周光祿墳頭的牌位,悲愴難已。

馮義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周大人還要節哀順變,不必過於傷懷,想必周義士在那邊世界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周正元道:「話雖如此,總是叫人難以忘懷。」

天色已經不早了,此去周正元的老家尚遠,一路上山深林密,多有盜賊出沒。馮義放心不下,便道:「周大人,我送你回家吧。」周正元大喜過望,周怡韻也暗自歡喜。

三名家僕將馬車簡單修補了一下,周怡韻仍舊坐馬車裡。馮義和周正元則並肩而行,交談中說起刺客的來頭。

馮義說道:「周大人今日遇刺,絕非偶然。」

周正元點頭道:「不錯,那刺客絕非等閑的山賊強盜,其意並不在錢財之上。」頓了一頓,接著說道:「他是要置我於死地。」

馮義道:「我在城裡喝茶,聽人說周大人得罪了朝中權貴,以致招來此禍。」

周正元道:「我一生耿直,不善逢迎,不畏強權,是以無論權貴還是宵小,得罪的人著實不少。」

馮義道:「前來接任的朱思成,便是周大人朝中的死對頭保舉的,不知是真是假?」

周正元道:「想必是真的了。」又道:「我掛冠卸任,兩袖清風,不但身無私藏,庫府亦無存銀。朱思成來接任,半點油水也沒撈著,自然更加惱恨於我了。但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廝與簡文忠勾結,竟然買通刺客,要置我於死地。」

馮義道:「這些人昧了良心,豬狗不如,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周正元嘆道:「權貴當道,草菅人命。貪心不足,一至於斯。這是什麼世道啊。」言罷連連搖頭。

馮義道:「那姓朱的好好做官便罷。倘若他膽敢胡作非為,魚肉百姓,我斷然容不得他。」

周正元道:「《中庸》上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平天下者,我輩就不要奢望了。但凡要想邦國太平,就需得官府清明,要想官府清明,就需得為官者清廉,要想為官者清廉,一個人的品德修養就至關重要了。是以為官者首推德行,有德的人在位,才能接納任用有才幹的人,有才幹的人出謀劃策,方能治理好國家。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馮義雖然不大明了這些委人任用、治國安邦的大道理,但覺周正雲侃侃而談,句句在理,不由得連連點頭稱是。

說話間到了周正元老家,左鄰右舍齊來迎接,好不熱鬧。周正元沒想到鄉親們如此敬重自己,感動不已。其實這都是他自己做官的時候愛護百姓、睦鄰友好的福報。

寒暄已罷,眾鄉親各自散去。周正元整治家宴,和馮義對飲暢談。鄉下不拘小節,周怡韻和母親亦同席作陪。周正雲和夫人、女兒輪番為馮義把酒,馮義不好拒絕,酒到杯乾。他酒量甚宏,再加上內功深厚,真箇是千杯不醉。

酒到八分,馮義豪興勃發,遂拔出赤焰寶劍,伸指在劍身上一彈,嗡然鳴響,長久不絕。

馮義口中長吟道:

寶劍嗡嗡,

霹靂長空。

我有駿馬兮!

奔騰如虹。

寶劍鈧鈧,

鋒露寒光。

誓當任俠兮!

掃蕩魍魎。

寶劍啾啾,

千古不銹,

慷慨歌詠兮!

飲我美酒。

馮義吟唱得慷慨激昂,詞韻俱佳。周正元受其感染,情不自禁地擊掌應和,遙想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曾仗劍遨遊,快意恩仇,霎時不由得熱血沸騰,心曠神怡。周怡韻更是如痴如醉,她從未見到過這樣能武能文的翩翩公子,大為傾倒,只覺得自己的身子似乎飄飄然地飄到了雲端,渾忘了今夕何夕,身在何處。

周正元驀地心中一動,暗道:「此子文武雙全,品貌俱佳,實是世間難得的好男兒。小女若得託付終身,老夫再無所憾了。但不知他是否已有家室?」他心中躊躇,又想:「古人講良機莫失,我不要一時猶豫,讓別人家女兒佔了先機,那就後悔莫及了。」又想:「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他斜眼望著夫人,道:「夫人,我這位小兄弟,怎麼樣啊?」

周夫人明白丈夫的心意,笑眯眯地說道:「真乃無雙麟兒也!」

周正元大喜,下定決心,向馮義開口說道:「小女怡韻,雖無西子之貌,王嬙之姿,卻也不落人後。賢侄若不嫌棄,老夫願把小女寄託終身,不知賢侄意下若何?」

他不叫馮義公子了,改口叫賢侄,親近之情,不言而喻。

周正元這一番話說出口來,周怡韻、周夫人,連同他自己,三顆心頓時砰砰直跳,忐忑不安。三人生怕馮義一口回絕,那就無地自容了。

馮義萬沒料到周正元有此一問,頓時一呆,斜眼瞧了一眼周怡韻,只見她雪膚花貌,溫婉秀美,平心而論,實是上上之選。但馮義乃是豪傑之士,此番闖蕩江湖,意在尋訪金鵬寺和金鵬大師,順便結交四方的英雄豪傑,婚配之事,從未想過,只覺得周正元的話難以回答。

周怡韻被馮義瞧得滿臉通紅,提起袖子,掩面退入內室。她雖身在閨房,卻豎起耳朵仔細傾聽,由於太過在意這樁婚事,緊張得腿都抖了起來。倘若馮義婉言謝絕,那可要叫她傷心泣血了。

周正元笑道:「女孩兒家害羞,讓賢侄見笑了。」

馮義心中明白,周正元一番好意,不好直言拒絕,怎生想個萬全之策,不至傷了周正元的心才好。他本是絕頂聰明之人,腦中一轉,便有了說辭,道:「晚輩蒲柳之姿,恐難負絲蘿。」

這是一退。

周正元當然知道,這純是馮義的謙遜之詞,便道:「不,賢侄乃松柏之質,別說負絲寄蘿,便是棟樑之才,亦是當之無愧。」

馮義道:「蒙周大人垂愛,感激不盡。但茲事體大,晚輩不敢私自作主,須先稟明父母方可。」

此乃虛實結合,半退半進,叫人難以摸清當事人的心理狀況。

周正元點頭道:「理當如此。」

周怡韻在閨房聽得馮義既沒有當場同意,也沒有一口拒絕,猜不透馮義是何想法,心中猶如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喜憂參半。

馮義只怕周正元拿婚姻之事糾纏不清,急急起身告辭。周正元送到門外,囑咐道:「賢侄,盼你早回好音。」

馮義唯唯諾諾,上馬揚鞭而去。

他由馬信步,不覺天色漸晚。

這一程走得急了,錯過了宿頭,但見空谷寂寂,野鳥哀鳴,荒山絕跡,杳無人煙。這樣的荒山野嶺,暮靄蒼蒼,馮義縱然藝高膽大,也不禁頗有幾分森然之感。

馮義暗自著急,心想這是什麼鬼地方?前不著店,后不挨村,莫非今晚要露宿山野不成?

勉強又走了一程,忽地望見前面的山腳下有一座寺廟。

馮義心頭一喜,心道:「古人說『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此之謂也。看來今晚是不用露宿山野了。」催馬直奔寺廟而去。

走近一看,卻是一座小小的廟宇,但四面的圍牆砌得老高,大門緊閉。寺廟顯得極為老舊,大門上的油漆和圍牆上的泥土大部分都已剝落。看到這般光景,馮義的心頭不由得冷了半截,想必這是一座荒棄了的寺廟,多半久已無人居住了。

馮義嘆了口氣,不經意地朝著寺門的上方看了一眼。只見寺門的上方掛著一塊匾額,上面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蒙住了匾額上的字跡。

馮義心中一動,心想這匾額上寫的什麼字呢?他一時好奇心起,鼓氣丹田,口一張,一股氣流向匾額吹去。風到塵開,匾額上的灰塵被馮義一口氣吹落,顯露出幾個字來。

馮義定睛一看,霎時猶如身中電擊,頓時被鎮住了。

你道馮義看到了什麼,以致讓他如此的震驚?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惡龍記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惡龍記
上一章下一章

第3章 許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