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來者不善

第十五章 來者不善

進城稅屬於大唐軍隊的福利之一,在不影響往來客商的情況下,稅額由守城軍隊自行制定。遊俠們去的地方多,對於稅額的高低很是敏感,因此發生了衝突。

李晆記得這傢伙,好像叫宇文嚴,曾是高駢麾下的宣節校尉,按軍功該放個下縣兵監的,可惜在軍中呆慣了,瞧不慣自己的縣令主官,當著全城百姓的面給那縣令一頓胖揍,然後就收拾行李跑長安流浪,現在都還有刑部發的海捕文書貼在老家。

「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事,米價都長到快兩貫了,二十個錢夠幹啥,下次記住嘍!」李晆揮手示意。

遊俠們為自己僱主的慷慨而歡呼,李晆則為身後那幾車銅錢而發愁。

俗話說盛世古董亂世金,可大唐貨幣這幾年貶值的太厲害,偏偏民間交易又禁止金銀,可徐懷恩還是想盡辦法換了幾車銅錢拉在路上應急,問題是這幾千斤的東西換成糧食還不夠十口之家吃半年的,真他娘雞肋中的雞肋,還不敢送人,徐懷恩晚上睡覺都摟著錢堆子,好像有人會偷似的。

「過了今日你便是想見錢都見不到嘍。」老太監露出個神秘莫測的笑容。

自古蜀中入關中都是陳倉道,褒斜道,子午道為主,可這些路程都太過遙遠,最短的只有儻駱道,卻又最為艱險。大唐自安史之亂,玄宗入蜀便大力開發儻駱道,慢慢形成現在較為鼎盛的局面,光中途驛站便超過六十個,已經成為關中入蜀的主要路徑。

鰲厔縣背靠長安,面朝驛道,居然神奇的躲過安史,黃巢之亂,如同關中的小天堂一般,很是繁華。快到黃昏了都還人潮湧動,也不知是哪冒出來的。

「官驛是住不成咧,蜀中戰亂,怕是連信使都得宿馬棚里。找個邸店歇歇,順道雇些民夫,進了儻駱道,車是用不成咧!」老太監錘著腰桿從車裡鑽出來道。

李晆對大唐制度是兩眼一抹黑,反正徐懷恩跟自己是唇齒相依,斷然不會害了自個,只管聽著便是。

大唐邸店屬於後世物流中心的雛形,一樓囤放貨物牛馬,二樓住宿,並提供食物補給。

李晆認為自己錢太多,街面上找了個還算乾淨的邸店讓程述進去談價。

「三十六貫,連人帶馬全能住進去,店家還管頓晚膳,肉湯管夠!」程述將自己最在意的部分說了出來,至於住宿環境好壞與他無關。

李晆不懂大唐物價,扭頭望望老太監,見他點頭,這才吩咐把車架趕進邸店。

果然,讓個吃貨查探旅館很不靠譜,雅嗣王府里裡外外五十幾口全他娘塞一間大通鋪里,還美其名曰上房,睡草席也就罷了,可你好歹弄床被子呀,居然讓小二端進盆炭火作為取暖用,也不怕二氧化碳中毒見了閻王。

「還成,比之當年先帝入蜀時還舒坦,起碼不用躺野地里。去燒些熱水過來,伺候四郎洗漱,車上的薄毯也弄過來,這倒春寒夜裡也凍人。吩咐店家,吃食端屋裡,一會讓那幫子殺才先嘗半個時辰,程述去開半截窗戶,別叫碳氣毒到。」老太監慢條斯理的吩咐丫鬟僕役。

大唐有沒有蒙汗藥,李晆不知道,但長安城裡沒事就傳出商賈在西市吃頓胡餅就被洗劫成叫花子的新聞。老太監屬於防範於未然,這點必須贊同。

不多時,倆丫鬟一人拎著桶熱水走進屋裡,從牆角翻出個大木盆擺在李晆面前,又小心翼翼幫他把鞋子脫掉,這才開始幫著揉洗。

「別愣著,你們也洗洗,走這老遠的道,不燙燙腳,解不了乏!」李晆有些不好意思的招呼眾人。

程述端著個木盆瓮聲瓮氣地道:「鍋太小,主家您洗了咱們再勻勻,要不等日頭落山也分不過來。」

萬惡的封建等級制度在這時候體現得淋漓盡致,即便最桀驁不馴的遊俠也對此表示贊同,李晆只好厚著臉皮任由倆丫鬟給自己搓腳。

「哎呀呀,殿下這腳程可夠快的,下官差點奔著渭水去,得虧碰上潞王才尋過來的。」崔瀚斜著眼睛把腦袋伸進屋裡長嘆。

身為皇帝親封的三州防禦使,崔瀚卻沒有半點官架子,沖著幾個拎刀站起的遊俠拱拱手道:「本官崔瀚,現為嘉、戍、渝三州防禦使,多曾與嗣王交好,今日既然碰上,便由本官做東,灞橋新釀的梨花白還剩十幾罈子,索性就全與諸位同樂!」

作為大唐的男人,酒比錢更重要,尤其是那幫刀口舔血的遊俠,被崔瀚幾句話就弄成哈巴狗,伸著舌頭就往外竄,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對於崔瀚,李晆說不上信任,卻也不想把他當敵人。單純從官職上來講,大家半斤八兩,可實權上,崔瀚卻是完全碾壓。不說別的,光憑防禦使這頭銜,崔瀚便能調動三州所有兵卒,李晆那屁用沒有的觀察使職位形同虛設。可崔瀚從頭到尾表現出的恭敬讓李晆感覺很不真實,尤其是這傢伙掌著兵權,與皇族相交本就會被彈劾,也不知背地裡打的什麼算盤?

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的好意不容拒絕,只能站起身笑道:「崔御史客氣了,此番入蜀皆為同僚,莫要再稱王銜,否則本官怕是不敢與您攀談!」

「呵呵......殿下,啊不,李觀察使所言極是,在長安,下官確實不敢與您私交,而今皆為戍州同僚,大可平輩論之,往後崔某便與觀察使同食同住,免得宵小之徒前來叨擾!」崔瀚這幾句話說得挺大聲,臉朝著李晆,那雙斜眼卻一直盯著房門。

李晆瞟眼見到門外不知何時來了幾個身著官服的人,正想發問,就聽那幾人齊聲拜道:「本官,盧坦」

「本官,楊直叔。」

「本官,高延養。」

「拜見姚州刺史!」

是個官場上的人都明白,姚州早被南詔統治了百餘年,刺史之位就是個笑話。崔瀚身居高位都只敢叫李晆的實職------觀察使。這三個品級不高的官員卻稱刺史,誰親誰疏自然明朗。

楊直叔年紀大些,目光陰柔地走進屋子道:「本官等分司戍州軍政,往後還需多多仰仗李刺史,崔防禦使,免得出了叉子,被聖上責罰!」

媽的死太監,李晆都不用看,光用鼻子就能聞出太監身上那股子特有的尿騷味,這味道無論用多少熏香都遮掩不了。不用說,這個叫楊直叔的便是皇帝派來的監軍,順便客串錦衣衛的工作。

「既然皆為同僚,三位若不嫌棄,便與本官及崔防禦使一同用膳如何?」李晆懶得管這些人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反正屋裡人多,一會就算真動起手來也是自己佔優。

盧坦與高延養明顯是聽楊直叔的,見那太監找了個蒲團自顧自跪坐,趕忙跑他旁邊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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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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