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錦鯉
旺柳鎮背靠百萬里瀾滄山脈，西邊有蜿蜒流淌的河流，河流不大，所以叫「長河」。
長河源自北面的大山，小鎮所在的河段，就算是源頭所在，所以河水澈透，清可見底。
很少見到魚類，河底的鵝卵石倒是不少，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河道很寬，也不是旺水季節，河邊水較淺。
這一點上看，大燕國的皇帝或許不是什麼昏君。
大把銀子投在民生工程上的政府，壞不到哪兒去。
勾結奸商，拆了建，建了拆，從中漁利的蛀蟲除外。
長河有橋，橋墩為大青石砌成，橋身為木質結構的長廊式，構造紛繁，造型奇特雄偉。
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坐在橋邊一塊光滑石頭上，赤腳伸到水裡來回晃悠，嘴裡還念念有詞。
這時，她發現了水裡的一條大魚，趕緊起身，撿起一塊小石頭向魚拋過去。
當然沒打著。
小姑娘急了，又回頭撿石頭，就發現了身後站著一個人。
發現是李小滿，她雀躍地跳起來，「小滿哥哥！」
李小滿心中鬱結打不開，就來河邊散步，看到寶月獨自在河邊玩耍，就走過來看看。
「小滿哥哥，你幫我抓那條魚，好不好？」寶月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看著臉上髒兮兮的小丫頭，小滿心情好了很多，他笑了笑道：「已經遊走了呀，今天沒去私塾讀書嗎？」
寶月得意地說道：「先生教的字都認識，我就出來啦。」
邊上大橋上有題字，為了證明自己識字多，她就指著念到：旺留鎮長河大橋。
抑揚頓挫讀完之後，她發現新大陸一般，對小滿道：「小滿哥哥，我知道旺柳鎮長的名字了，他叫河大橋！」
小滿笑道：「字不是這麼頓開的，應該是旺柳鎮、長江大橋，不是旺柳鎮長、江大橋。洗把臉，趕緊回家吧，家裡人又該滿大街找你了。」
「奧。」聽到家裡人可能找過來，她撒腿就往家跑，沒多遠，想起鞋子沒拿，又跑回來拿鞋子。
「小滿哥哥，爺爺說，你不能修行，是真的嗎？」
李小滿笑了笑。
寶月湊到他面前，神秘兮兮地說道：「神仙爺爺師傅來我家了，他可厲害了，我求他給你治治吧！還有小寧姐姐！」
小滿笑著摸摸她的頭，「不用，快回家吧。」
小姑娘轉身欲走，突然又想起什麼，懷裡摸了摸，拿出一個小玉瓶，向小滿遞過去。
「神仙爺爺給的，你吃了興許就好了。」
「我用不著，你留著。」
小滿不要，可是小丫頭把瓶子扔到地上，就一蹦一跳地遠了。
小滿無奈撿起來，想著哪一天見面再還給她。
順便，給她做個芭比娃娃？這個世界的孩子可沒見過。
算了，娃娃她未必喜歡，彈弓還差不多。
玉瓶不大，但是製作精美，在河邊閑坐無聊，小滿就拿出玉瓶把玩。
聽說寶月的師傅，是雲鼎山的一位金丹長老。雲鼎山和清萍書院一樣，也是東域的十幾個一級勢力之一，大魏國的護國宗門飄渺谷就是其下屬勢力。
金丹長老給弟子的東西，必然是好的，越是好東西，越是不能要，當然是要還給寶月的。
但是見識一下，總是可以的吧？一番天人交戰之後，小滿打開了瓶蓋。
一股丹香撲面而來，他深吸了一口，丹田突然異動，彷彿饑渴的嬰兒，嗅到了乳汁的味道。（嬰兒喜歡乳汁，母乳餵養的優點也和明顯：營養均衡、溫度恆定、攜帶方便、容器美觀。容器美觀，主要是爸爸認為，隔壁老王也這樣認為。）
異動讓小滿意識到，如果吞下這瓶丹藥，丹田有顯現概率，走上修行道路也有可能。
但是，丹藥是寶月的。
這一小瓶二十幾枚淡綠色丹藥，從顏色到丹香，給他的感覺都不是凡品，好的丹藥，對他李小滿有益，對她趙寶月何嘗不是！
好東西自己會去爭取，而不是奪人所愛。
想到這兒，他強壓住吃下去的衝動，拍拍腹部，自言自語道：老夥計，喜歡吃這種是吧，我去搞。這是別人的東西，咱不能要。
說完，把玉瓶的蓋子蓋上。
恍惚間，腹部傳來嗚咽聲，似乎有個孩子在鬧，在抗議，在發脾氣。
好東西燙手，不能久留。怕丟失，也怕耽擱寶月用，更怕忍不住吞下去。
於是就匆匆起身，找寶月歸還丹藥的同時，去鎮上的丹閣了解一下丹藥市場的現狀、行情。
丹閣在鎮中心，走近了看，旺柳丹藥房幾個金燦燦的大字，懸挂在正門口的飛檐之下。
丹閣，是鎮上居民對它的尊稱，也因它是一座氣勢不凡的六角閣樓。
一樓是售葯區，普通人用的普通丹藥、修行者用的各類一品丹藥居多，也有零星的二品丹藥，由於價格昂貴，品種、數量就極少了。
賣貨的夥計看李小滿進來，主動上前招呼：「這位小哥需要什麼類型的丹藥，是自己用，還是替家裡人捎帶？」
「額，我想問問，這兒最好的丹藥是幾品。」
「三品！不過要提前預訂，郡城裡才有三品煉丹師，來回取需要時間。」
「四品呢？」
夥計心裡有了不耐煩，看小滿的裝束打扮，可不像要買三品四品丹藥的人，但是臉上還掛著職業微笑。
「四品需要全款預訂。等待的時間會更長，因為京城的煉丹大師們都很忙，路途也更遙遠。」
「那麼，四品靈草呢，郡城有沒有賣？」
夥計搖搖頭道：「郡城沒人可以煉製四品丹藥，當然也就沒有四品靈草。」
「不過。」夥計指向北邊的百萬里大山，「看到大山沒？裡面就有很多奇珍異草。唉，跟你說這些幹嘛，裡面猛獸遍地，你也進不去。」
「北郡進山尋寶的，都是成群結隊的武夫，尋常百姓，豈敢有那念想。踏踏實實找份工作，能養活老婆孩子就不錯了。」
邊說邊轉身離開，招呼別的客人。
後面這段話，其實他是說給自己，安慰自己。
是啊，沒有發橫財的命，就在這兒安分當個夥計。眼饞別人幹什麼，各有各命。只看到別人風光的一面，他們拼殺的時候，你還在老婆孩子熱炕頭呢。
李小滿對他背影拱手致謝，轉身離開。
兩人的對話，剛好被下樓的翟胖子聽到。翟胖子是鎮上唯一的煉丹師，黑色鑲紅的煉丹袍上，胸前綉了煉丹協會的金色標誌。
聽到兩人的對話，他有些好奇，心想：這個李家的孩子問丹藥幹嘛，不是不能修行嗎？
「這可不是丹藥能夠解決的。」他說道。
突然冒出一句，店裡夥計們有點懵，面面相覷：跟誰說話呢？
好在大家習以為常了，本事大的人，往往透著些古怪，誰讓人家是一品丹師呢。
不覺間，小滿走了趙府門前。
他對看門的小廝微微抱拳：「大哥辛苦，麻煩你通報一下寶月小姐，我是李小滿，給她送一點東西，在門口等她。」
小廝抱拳回禮道：「李家小哥稍等。」不大一會兒，他回來了：「小哥，寶月小姐在書房讀書，有請。」
李家庭院不大，但是幽靜清雅，別緻的園林，移步換景，李小滿無心欣賞，匆匆穿過迴廊，直奔書房而去。
進到書房，就見一襲綠裙的寶月，正端坐案前朗朗讀書，她的娘親也在，不時小聲囑咐她幾句。
見到李小滿，剛剛裝模作樣的小淑女，瞬間表演川劇變臉，身體從書案前飛奔出來，眼睛也笑出來一雙月牙：「小滿哥哥，小滿哥哥！」
小滿懷裡掏出一本小人書，彎下身子遞給她：「你的那本送了人，我又畫了一本，給你送過來。」
「耶，新版《大鬧天宮》唉！」
「小滿哥哥你太好了，這次畫的更棒了，我好喜歡孫悟空啊！」
冷不丁就朝他臉上親了一口。
「你這孩子！」趙母趕緊道歉，「不好意思，小滿，寶月這丫頭，讓我們慣壞了。」
「沒事兒，沒事兒。」李小滿忙道。
剛準備把寶月叫到一邊，悄悄把丹藥還給她，寶月就拉起他的衣袖，「小滿哥哥，你跟我到沒人的地方，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趙母無語道：「什麼秘密還瞞著娘親！好了，你們在這兒聊一會兒，我出去一趟，今天還沒給老太太請安。」
看到屋裡就剩了他們兩個，寶月墊腳湊到小滿耳邊（小滿當然要配合著彎腰低頭）說：「我告訴你，河裡有一位錦鯉小姐姐，長的可漂亮可漂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