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追兵

第二十五章 追兵

李長生躺在馬車裏,意識被疼痛刺激得非常清醒,但他的身體卻不受自己的控制,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體內生根發芽,控制着他,讓他癲狂。他咬緊牙關,強忍着不去嘶喊,渾身都是汗水。

有一個聲音在他體內不斷地說着:純凈的血啊,鬱郁香紅,若朱絲之滑,世之珍饈,無窮之樂,一口下去,可使汝不復痛苦。香美之肉,你就在我的懷裏,我要把它吃進肚子裏,殺啊殺啊,哈哈哈,你信了,信了,嚇著了。我的孩子啊,你要做的,就是殺了他們,只要你把他們殺死,你就可以得到自由,得到解脫。

李長生在這一刻,想到了玄門,他肯定第一魔對他的身體動了手腳。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掙扎著,強勁的力道下讓他的傷口變得更加的猙獰,傷勢越來越嚴重,而鞭子也在不斷地掙脫下漸漸地鬆開了。

惡魔那蠱惑的聲音強硬地說着令他噁心的話,聽得他胃裏一陣翻騰,聽之欲嘔是他唯一的感受。他張了張口,試圖引起車廂外的人的注意,他想告訴外面的人,捆在身上的繩子鬆了,但卻只能發出「啊啊啊」的單字。

他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第一魔不殺他?風驚春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長生的心裏有無數的疑問。

就在此時,馬車放慢了速度,似乎已經停住不動了,繼而簾起。沈君躬身而入,她在外面聽到了動靜,擔心裏面的人死了,便讓徐大哥將車子停下來。

「怎麼了?」沈君問道。

李長生痛苦地抬頭,再次低頭,用下巴頂着綁在身上的繩索,有氣無力地說道。「捆起……來……」

沈君這才發現鞭子鬆開了,急忙上去,將其捆好。

李長生緊繃着身體,極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在被束縛住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但下一刻,他的身體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掙紮起來。

沈君走到近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麼了?」外面的徐城子問了一句。

沈君狐疑地上下打量著李長生,道:「沒什麼,徐師兄,我們還有多遠?」

「你讓這廝別打了,自然就快。」徐城子說着,將馬車的速度加快了。

「嘿,你這話說的,明明是你不停手,還賴我了。使長槍的不習慣肉搏吧,你跟小爺道個歉,說聲對不起,小爺我立馬停手……」

外面咔嚓一聲,馬車也晃蕩一下。

「怎麼了!」沈君探頭往外看去,只見風驚春雙手死死抓着馬車壁,鼓著張臉,下半身子在迎風盪著。而徐城子的腿呈一字馬狀,佔據了整個車頭的座位,顯然剛才他一腳踹飛了風驚春。

「快,快拉我上去!」風驚春叫道。

「你能不能別和他打了,你還管不管你朋友了?」沈君也有些生氣了。

「好好好,你先拉我上去。」風驚春少時因為貪玩,腳被絞在了車輪里行了數里路,他嗓子都喊劈叉了,就因為車夫又聾又啞一直沒有被發現。幸虧藥王谷出手救之,否則竟為跛者了。正因為如此,他現在特別害怕自己的腿被絞進車輪子裏,以馬車現在的速度,兩條腿要是陷進去,那就是個廢人了。

「徐大哥……」沈君剛想求情,就聽見徐城子呵呵冷笑,馬車的速度又提快了。

徐城子的語氣冷硬,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在裏面坐穩,別管外面的事情。等今天這事結束了,我再跟你算賬。」

「大人,我有眼無珠,不識泰山,您武功高強,身手了得,英俊瀟灑,您就高抬貴手,大發慈悲,手下留情,行行好啊……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吧。大人,您是官家子弟,食朝廷俸祿啊!我一個普通人怎麼敢冒犯你?剛才就是手癢想跟你切磋一下,您要是不喜歡就不切磋,怎麼着都行,你要什麼都可以,你把我拉上來。」風驚春的嘴皮子向來沒輸過人。

「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吧?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你自己可以上來啊。」沈君被風驚春這變化無端的性格弄得納悶了,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只會逞嘴皮子的男人。

風驚春倒是想上來啊,可他剛有上來的動作,馬車就顛簸了。疾馳的馬車加上整個身體失重的感覺,他就是上不來啊!

沈君也不想管風驚春了,拉上帘子回到車內,蹲下身子,查看李長生的傷勢。「我記得明光城附近的賊匪沒有厲害的,也沒有會用毒的,你功夫是有多差,怎麼會弄的這麼嚴重。」

「姑娘……」李長生艱難地開口,雖然看不見四周,但能聽到說話的人是個女子。

「你怎麼樣?我們很快就能找到藥王谷的人來救你,你堅持住。」沈君看着對方的眼睛,輕聲道。

李長生在聽到藥王谷三個字后,殘存的意識又拉回了幾分,他張了張口道:「姑娘……我胸前這塊玉佩,它價值連城,可以……作為醫治的診金。」

沈君看他氣息微弱,連忙道。「你先別說話了,你放心,診金不要你操心。」

「不……不能讓你出錢,不能……用你的錢,你好心施以援手救我,我不能乘人於利。」李長生說完這一句話,猛地吐出幾口血來。

「天啦,你沒事吧!徐大哥,我們還要多久才能趕到,他堅持不了多久了!」沈君手忙腳亂地掏出一塊手帕,將李長生的嘴角和衣服上的鮮血擦拭乾凈,一邊對着外面喊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就不要為他擔心了,君兒,這一次你偷偷回來,也沒有告訴家裏人吧,你還是好好想想,該如何向伯父伯母解釋才是。」

「前面那輛馬車止步!現在是宵禁,城中嚴令任何人不得行於市,更不得馭馬!違者下獄!」後面傳來一聲怒喝。

「遭了,快拉我上去!」風驚春喊道。

徐城子撇了撇嘴,收回腿,伸手拉他一把。「是正在巡視的城戍衛。」

「你能讓他們離開嗎?他們要射箭了。」風驚春往後瞧了一眼,發現一隊人騎馬在後,端持着箭,像是隨時準備着射出來。

「我不把你踢下去已是法外開恩,給我老實點坐穩了,駕!」

「站住!」後面的人騎馬急追。

「你瘋了!這要被當成箭靶射了。」風驚春不停地往後看去。

「鳴弦三聲,如果再不停下,立刻放箭,前面的人三思後行!」

「你要清楚一點,我幫你們是因為君兒,不代表是站你們這一邊,你聽着,鳴弦三聲后,他們會虛射兩箭,之後羽箭俱發,無問生死。能不能擋得住,全看你自己了,我可是隨時準備跳車的,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徐城子側頭瞥了一眼風驚春,眼神里透著一抹戲謔,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慵懶。

「沈君也在車裏,你就不怕她受傷?」風驚春一改玩世不恭嘻嘻哈哈的表情,一臉嚴肅地瞪着他。

「鳴弦三聲!」城戍衛緊隨其後。

「放心吧,她輕功了絕,羽箭要不了她的命,不過你那位重傷的同伴就不一定了。這是虛射的第一箭,還剩一箭,不要質疑我的話,如果你不想死的話,肯定能拚死攔住那些人吧,要賭一把嗎?」徐城子耳朵一動,耳邊響起了一聲羽箭的破空聲,他迅速伸手向外一抓,將一支羽箭夾在了手指間,隨即拋給了風驚春。

「徐大哥,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沈君責怪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來。

「知道了,我只是嚇唬他而已。放心吧,他們有分寸的,你覺得呢?」徐城子雖然是這麼說的,但卻笑眯眯地看着風驚春,明顯地話裏有話。

「我現在懷疑你是故意走這條路的,你要怎麼賭?」風驚春看見第二支羽箭從馬車后的方向射過來,從他耳邊擦耳而過,心中暗罵一聲:「這隻狐狸,我才不信你是在嚇唬。」

「就賭你能不能活着。」徐城子也看到了這一箭,但他極為淡定地說着,絲毫沒有擔心。

「放箭!」身後的城戍衛大喊一聲。

風驚春深吸一口氣,手撐著車沿躍上馬車頂上,持渾鐵棍擋住了第一輪箭雨,身後窮追不捨的城戍衛一邊策馬,一邊彎弓搭箭,五箭齊發,無數的羽箭呼嘯而出。

城中法令夜禁不得行於市,城戍衛們每夜巡查已是常態,城中早已沒有犯禁之人。只是,昨日有客棧發生一起挖心案,今日便多增添了兩隊人馬巡查,沒承想真的就撞見了夜行之人,大家都在想着是不是作案的兇手。可是,當他們連續三次拉動弓弦,假射出兩支箭矢之後,那輛馬車不但沒有減速,反而繼續往前沖,這一看就是亡命之徒啊。

風驚春眼神極好,身形也極快,手中的渾鐵棍如同疾風驟雨一般急速揮舞,一內的兩個人能安然無恙。他不斷地將一支支羽箭用長棍擊開,唯恐羽箭射進去給裏面兩人貫穿而過。

鐵棒與箭矢相交的聲音,在這漆黑的夜裏,顯得異常地刺耳。

「棍法不錯。」徐城子邊駕車邊道了句。

「徐大哥,你是想試探他嗎?」馬車內,沈君開口問道。

「他還不值得我費心去試探,唉,看來回去之後還要加緊操練他們,追不上也射不準。」徐城子搖頭嘆息。

「狂徒!束手就擒!」身後的追兵們怒喝。

「先抓住我再說。」風驚春揮動長棍,將無數羽箭擊飛,意氣風發地喊道。

來迴繞了兩圈,徐城子也折騰過了,才繞進一條巷子裏,駕着馬車穿過子夜大道后,消失在城戍衛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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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杯酒釋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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