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來的。夜晚的厚重,細雨的味道,浪潮聲隱約飄搖光的磷火,大概是劣質的燈塔。

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的,又或者說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存在的。這段總體上看來沉悶的夜晚像是突兀的骨節長在我身上,對於它的源頭我一無所知,比稚童對待蒙昧更加蒙昧。

我們順理成章地開始交談,好像我們本就應該這樣。我們說了很多,四片嘴皮忽快忽慢,幾乎沒有沉默的間隙,但聊的是什麼,嘴巴渴是不渴,不記得。只記得壁爐中燃燒的乾柴噼里啪啦爆裂,炸成唯一的聲響。

雨是在一瞬間下大的,船頂被風掀翻,吹遠。世界開始搖晃,浪潮的氣息蓋過厚重的基調,撲面而來。她墜落,我寒冷。大雨開始鼓點般打在我身上,夾雜着潮的節拍。

我早就知道這樣的夜晚是行駛在一桶不穩定的慾望之上,但沒想到船壞的如此之快。她大概是個落水者,而我將是主宰一切的海盜船長。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我們都是被混亂包圍的迷失,只是一個船下一個船上。

雨越下越大,傾盆,我沒有理會,固執又偏執地撿起還沒熄滅的炭火,它的存在就同我的行為一樣怪異。我吹了吹,用它來將我們的生命照亮。我試探著用海水結晶試樣出爛俗的玫瑰,我渴望聽見落水者被扼住又無奈的呼喊。她的手攥緊我的大腿,另一隻手像浪潮拍打她一樣拍打我,我冷峻,俯身,握住她胴體上柔軟的桅杆。這樣離奇的畫面像極了某種遠古洪荒中的獻祭,但我知道,病態其實就來自現在,病態地看着她,她渴望某種怯懦痛苦的眼神又深深無法離開的依賴。因為我知道,她只是等待的救贖,而我才是她真正的桅杆。

我們相擁,什麼都不再做。我丟掉了海盜的鬍子,夜晚,燈塔和現實一同消失,烏雲,星辰和秩序一起墜落。碎玻璃粗糲摩挲少女生機,海草赤裸糾纏赤裸。翻湧浪潮下,兩顆跳動間兩層色差后,我們炙烤的是,同一片乾柴的溫暖。

乾柴嘆息,我們連理,旖旎。我們逐漸溺亡。

剩下雨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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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巴孩子愛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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