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極意者導論

蘇適家住四環豐慶區，上洛大學位於三環新海區，十多公里，半個小時左右的總行程。

蘇適洗漱完，換了身衣服，填了些肚子，準備坐公交車前往上洛大學。

上洛大學位於震旦共和國主都上洛，綜合排名國內排名第一，無可爭議。

不似舊世界。舊世界他所在的國家，眾所周知，排名第一的大學有兩所，排名第三的大學起碼有五所。

大學不光有綜合排名，還有學科排名。

上大的心理學專業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走出了極多極意者，因此，上大也被成為震旦極意者的搖籃。

蘇適刷校園卡入了校門，校園還是一如既往的青春四溢。此時正值春季，大地煥然一新，草木青蔥，花朵繁茂。校園之內光他能喊得出名字的花就不下十種，所以有時上洛大學校園也被稱之為「上洛植物園」。除卻花草樹木的青春以外，校園內還蓬勃著一股朝氣，這是一群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他們是共和國未來的希望與支柱。行走在校園內，他們談笑風生，怡然自若。他們對未來沖滿了憧憬，而未來也將以許他們以美好的前程。

恩，還有青春四溢的小學妹，蘇適心中補充道。

今天上午，有一門「極致意識導論」，在九號教學樓。

除卻必修科目以外，大學生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想選的課程，因此，每節課的遇到的課程同學都不盡相同。

抵達教室時，還有十分鐘左右上課。蘇適對極意知識抱有極大興趣，想在第一排找個空位子坐，方便與老師互動。他匆匆掃了一眼，恰巧看見齊裳羽和姜希檸並排坐着，姜希檸右邊還留有一個空位。姜希檸也見着他了，略帶欣喜地揮了揮手，毫不避諱地朝他喊道：「蘇適，坐這坐這，專門給你留的~」

他向希檸點了點頭以示好的，又向裳羽輕輕頷首，動作些許不自然。

齊裳羽亦點頭回應。

近十多天未見到裳羽了，以至於模糊了她的容貌。

於他而言，越是喜歡一人，越是記不清那人的模樣，哪怕是常常見到那人。

朝思暮想會模糊記憶，模糊之後，粉飾隨即而至。

心中皆是美好。

微微頷首的一瞬間，他再一次短暫地記清了她的樣子，栗棕色披肩長發，微卷。眼角旁略施的粉黛勾勒出兩粒光明淚，映襯得雙目璀璨生輝。白皙臉頰下透著點點紅粉，更顯動人。她只是坐在那兒，就像星辰里的旖旎黑洞，吸引來者的目光，久久不散。

姜希檸嘰嘰喳喳的話語接踵而至，難得的輕聲細語卻略帶興奮，打斷了他內心的無限遐想：「聽說你在錫山殯儀館大顯風頭，內部人員對你的評價很高啊，講講唄。」

見裳羽也湊過頭來，蘇適有些心虛地迅速環顧四周，確認周圍無人偷聽之後，娓娓道來。

講述過程中，二女不斷點頭，驚嘆不已，極大程度上滿足了蘇適的虛榮心。

此間，姜希檸聽到關鍵時刻更是激動得手臂貼緊桌面，晃動了起來。

齊裳羽並未過多肢體表現，但她的雙目泛光，表明她頗有興趣。

虛榮心也是人向上的動力源泉。

講到王偉獻身的故事後，三人皆有些低落，『利他路徑』的守護者。

在此期間，不時有男生前來搭訕，蘇適見了煩不勝煩，銳利的雙眼緊盯搭訕者，兇狠程度比面對楊老賊有過之而無不及。

姜希檸有自己的標準，

有些人添加了好友，有些人客氣地拒絕了，總體而言，得體大方。

齊裳羽則不同，她雖看似柔軟、平易近人，但並未添加任何好友，蘇適長舒一口氣。

十分鐘僅夠講個大半的故事，離子態詭異生物，笑雨師兄及其女友的故事來不及講便上課了。

新世界的授課方式與舊世界不盡相同。

學校成立了專門的課程委員會來評估每門課程的重要性，假使課程優先度較低，許多時候都是研究生代上。

但是重要的課程，尤其是與極意有關的課程，一般而言都是名動天下的教授親自教授。

教授蘇適一行人「極致意識導論」的便是著名腦科學家韓陽。

課程伊始，韓陽教授講道：「你們很多人應該都已經知道，極意，便是極致意識的簡稱。所謂極意，就是超越人類的意識上限，修鍊腦域，強化心靈能量。

那心理學與腦科學的關係，以及腦科學與極意的關係又是什麼呢？這就是第一節課的要點。

我們先來定義心理學，傳統心理學研究心理過程，包括，認知、情緒、意志，是如何起作用的，以及這些過程是怎樣影響行為的。

舉個例子，「恐懼」是怎樣起作用的呢？它增加了個體的生理喚醒程度，比如皮膚溫度，心跳。

那「恐懼」如何影響行為呢？它使個體攻擊傾向更嚴重。

隨着現代科學的發展，神經生物學，計算科學，解刨學，數學為心理學注入了大量新的活力，心理學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演化成了腦科學，又稱認知神經科學。

相比於傳統心理學，腦科學還關注這些心理過程背後的隱藏的大腦神經系統的機制，包括運行方式和結構組成。

再拿「恐懼」舉例子，腦科學還關注大腦哪塊負責產生「恐懼」，腦組織結構差異與產生的平均「恐懼」大小的關係。

更先進的儀器幫助我們更好地解析大腦。

比如說磁共振成像，它的實質是，揭秘人的大腦在進行某個心理過程時，腦域各個部分消耗的能量。

簡而言之，認知神經科學有助於我們更好認識大腦，而極意者實力不斷增長的根本原因就在於腦域的開發。

假設你作為「記憶」路徑的極意者，你連大腦內負責記憶的區域和運行方式都不熟悉，你又怎麼開發大腦呢？

現今的極意者正興起一種論調，好的極意者也是一名好的科研學者。我個人非常贊同。

有問題的同學可以直接提問。」

上洛大學的學習氛圍極為寬鬆，提問不需要舉手，不需要起立，直接提問便可，這也是鼓勵人們多多提問，不用拘於小節。

一同學問道：「韓教授您好，您剛才說，傳統心理學研究的是認知，情緒和意識，而腦科學又叫做認知神經科學，這是不是意味着，腦科學只研究認知，不研究情緒和意志啊。」

韓陽教授笑眯眯地說道：「好問題，我讀書的時候也有這個疑惑，其實啊，傳統心理學裏面的『認知』，是狹義上的『認知』，而認知神經科學的『認知』兩字，是廣義上的認知，它也等同於心理過程，也即包含狹義上的『認知』，情緒和意志。

既然說到這裏，我就好好跟你們解釋一下認知，情緒和意志吧。

狹義上的認知，包括感知覺，注意，記憶等，細心的同學能發現，『認知』與理性路徑與高度相關，但兩者不等同。

震旦境內主要掌控四條路徑，分別是『記憶』，『利他』，『靜息』，以及『替代』。

『記憶』路徑修鍊的是記憶，有意思的是，肌肉記憶也是記憶的一種，所以『記憶』極意者近身戰也不落下風。記憶路徑最為神秘，我本人也並不是很清楚。

『利他』路徑修鍊的是助人為樂。他們的極意能力有揶揄嘲諷削弱他人，也有獻祭一定資源強化他人，有些增益和減益的意味。

『靜息』路徑注重意識綿長，靜靜休息嘛。他們的心靈力量和抗心靈異變的能力遠超同位階強者，有些肉盾的意味。

『替代』路徑嘛，我僅知曉位階9稱為『諮詢師』，就是你們熟知的心理諮詢師，他們的大多分佈在南境，南洛居多。

需要注意的是，我上述說的所有內容，都是低位階，也就是位階9、8、7的能力，中位階時，極意能力會產生質變，因此不可套用低位階的經驗。

而另一方面，『情緒』則與情緒路徑高度相關。

比較特殊的意志，暫無路徑與其相關，目前所知的是，它和動機系統高度有關。」

韓教授又講授了一些心理學基本的嘗試之後，便說：「因為本堂課僅是導論，我不會講的太深。此外，你們要記住一點，極意知識講究一個原則，『知識』並不是力量，知曉的越多，往往代表更大的危機，『情緒』路徑在這一點上尤為明顯。有疑惑的同學可以提問，最好不要問超越課本範圍外的知識，無事的同學就可以下課了」。

對於蘇適等人而言，這些知識並不難理解，也並沒有太多好提問的，因此他們仨人向韓教授共同打了招呼。

韓老師也一一作了回應，只是在跟蘇適打招呼時，補充說了句：「蘇適，節哀順變。」

韓教授怎能不知曉磁共振爆炸案呢，他在安慰蘇適。

他在蘇適大一的時候教授過蘇適《人格心理學》，對這個聰慧的學生記憶深得很。那時候的蘇適，剛接觸心理學，對整個領域充滿了好奇，一下課，就跑來與自己探討性格啊，人格啊，氣質啊這類心理過程。

他自然是歡迎蘇同學來提問，只是，能不能讓老師先上個盥洗室……

蘇適禮貌地回應了一句：「謝謝老師，我現在還挺好的，謝謝~」

在看到老師點頭示意之後，他們離開了教室。

因為晚上沒有課，且他和姜希檸的項目指導老師有空，他們打算那時候一起去辦公室見項目導師。

項目導師同時也是笑雨師兄的博士生導師。

他還有另一個身份，姜希檸的叔叔。

蘇適與希檸談到要一道去見導師的時候，內心長嘆：「姜教授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前一個幽默風趣的老師，這幾個月性情大變。哎，多好的老師啊，年年獲得最受同學喜愛獎。」

走出教學樓時，蘇適兀的覺到有一個人在他上方看着自己，他猛地一抬頭，發現是一隻烏鴉。

這隻烏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很是奇怪。

哪有鳥類一直盯着人類的事情？他們不是僅僅專註於自己的世界嗎？他們也會與人類對視？

難道是？

「烏鴉老大？！」他的心臟怦怦直跳，「不會吧，不會在校內就遇到了吧，我的身份這麼快就暴露？」

「位階7及以上的極意者在校內擊殺我應該根本花不了兩秒吧。」

「有沒有這麼背啊，隨意出個門都能攤上事情……」

他停滯不前，鼻尖密佈汗珠，大氣不敢喘一下，與烏鴉對視。

此次不同於上兩次，沒有磁共振室的「祈冀之心」，也沒有殯儀館的「極意協助」。

最令人擔心的是，姜希檸和齊裳羽都在，他保護不了他們。

他手足無措，愣在原地。他的大腦還未完全康復，沒有足夠的認知資源夠他思考策略。

教學樓門口樹枝搖曳，嗦嗦作響，似乎在為這緊張的一幕伴奏，來來往往的同學則充當起動態的背景板。

也許下一刻他們便會置身於厲鬼深淵，如同在錫山殯儀館一般。

一旁的姜希檸和齊裳羽感到了異樣，回過頭來，疑惑不解：「你咋不走了？」

「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有人在控制那棵樹上的烏鴉看我？」蘇適伸出手，哆嗦地指了過去。

「你是不是人傻啦，你覺得人類的腦域開發已經到可以隨意控制烏鴉的程度了？」齊裳羽率先回道，作為理性派的她不相信玄學。

「額……也不是不行……」姜希檸補充道，「但是，拜託誒蘇適，假如有人控制這隻烏鴉，那它為什麼還在看你？它不怕暴露嗎？而且你沒發現你頭頂上也有隻烏鴉嗎？」

「啊啊啊？」蘇適一個大跨步，拉着兩人向教學樓內部衝去。

「你是不是傻啊，對面那隻烏鴉在看你頭上這隻烏鴉啊，眉目傳情懂不懂？」姜希檸拉住了蘇適。

蘇適抬頭仰視，又看了看對面樹上的烏鴉。

好像確實他們兩在進行情意的溝通哦……

是錫山殯儀館的後遺症嗎……現在的我這麼容易就精神敏感了嗎？

「哦哦哦，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大驚小怪了。」他的心臟緩了下來，平復一口氣。

「真是的……下次你請吃飯！」

三人漸行漸遠，遠處的烏鴉依舊凝視着本在蘇適上方的烏鴉。

然而，只是一個瞬間，它的眼珠泛白，像失了瞳孔一般，盤旋於學校上空。

「差點被發現了啊……」從遠方傳來一陣悠長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