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中的撐傘人(二)

雨夜中的撐傘人(二)

第二天清晨,當太陽的光漫上了桌上的鬧鐘,那滴滴答答的聲音讓舟逸在被窩裏難受至極。

他看小說又看了一個通宵。

「哐當—」他伸手關掉了鬧鐘,又迷迷糊糊中拿起手機虛咪著看了一眼。

今天是畢業典禮啊。

舟逸手背放在額頭上,深吸一口氣,又轉瞬把它吐了出去。

看要求,要我盛裝出席是么?舟逸有些煩躁。盛裝出席,穿給誰看呀?鬼嗎?他呲笑了一聲。

手機上鮮紅的邀請函破天荒的讓他覺得那是如此刺眼。要請家長,他哪裏來的家長可以請?

從小到大那個便宜父母又有誰管過他?自打記事起就沒見過他們。若不是每筆匯入到他賬戶上的存款上籤署了他父母的名字。他還以為自己是個孤兒呢。

轉轉起身,諾大的三室一廳就剩他一個人。看着桌子上白薇玥經常留言的便利貼。

「小逸呀,今天要來參加畢業典禮咯。昨天我給你說了的。早飯你看買點什麼吧。」

一張小小的粉色便利貼,讓他進感覺是如此的暖心。

讓他感覺……被需要。

他會心一笑,收拾完畢後走下樓去。聽說這幾天會有連續的降雨,可門外那明媚的陽光,讓他懷疑起了天氣預報的真實性。聽着熟悉的小販吆喝聲,他決定了今天的早飯。

左手拿着油條,小紙上掛着裝着兩個茶葉蛋的口袋。右手則捧起一杯豆漿送入口中。

他已經輟學快一年了,也不算輟學吧。就是看心情去上。可畢竟名字掛在學校里卻也不去上學,每次都是白薇玥幫他打掩護。雖然該考的考試都考了,但要是這次不去畢業典禮的話,可能拿不到畢業證。

但卻不急呀,舟逸如此想到。

走到拐角那個熟悉的書店。

今日特價:《白淵》

舟逸看着店門口的招牌,拉開門走了進去。

熟悉的音樂響起,《HotelCalifornia》的結他聲漸漸映入耳簾。

那楠金絲木的石桌櫃枱後面坐着一位身着阿托里尼CesareAttolini系列西裝的金髮男子,他只是輕輕抬起頭,望了一眼舟逸。點了點頭示意過後,又低下頭去擺弄他自己親手做的沙漏了。

這家店是去年才開始開的,這讓平時去圖書館要感一個半小時的車的舟逸欣喜若狂。要知道他的生命里沒有書可活不下去呀。

這位老闆也是奇怪,他從來不與客人交談。客人有什麼需求也是不管不問。只是讓客人們自己去找書。

只是默默的擺弄着他的沙漏。

看着這位老闆雖然已經人到中年,可沒眉宇的英氣卻不減絲毫。在那雙眼神怎麼看都是空洞的。從書店的擺設來看,渾身透露出一股的意大利風味。

舟逸點了點頭也算示意過後,便徑直走向二樓。板鞋與地板碰撞的聲音噠噠的響起。像是跟着碟片旋轉似的。

他看了今天的推薦區。

《白淵》

舟逸看到,這是什麼書呢?

他緩慢的捧起,看了一眼分類詞條。

歷史嗎?這方面他看的還比較少。可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畢竟哪個歷史類的書名字取這個呀?

不過這家店也奇怪,老闆也奇怪。書也奇奇怪怪,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吧。

默默的在擺放書的看台上留下十塊錢的現金。算是這次的借書費了。

舟逸卻並不打算把書帶回家看。

他慢慢的靠在書櫥上,屁股一蹲便坐在了地上。

聞着店裏瀰漫的咖啡香,他愜意的伸了個懶腰。緩緩的翻開了書頁。

時間不知不覺就從指縫間流逝了。

舟逸閉上了雙眼,左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頭。

一本近30萬字的書就在這幾個小時之內看完了。

故事的內容讓他怎麼看都感覺像是一本魔幻書,而不是一本歷史書。

他講述了遠古人皇舜是怎平定四方,驅逐四大凶獸,率領人族崛起的故事。

這是故事的前篇。舟逸還算他勉強跟歷史沾上邊。可後面的就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後邊的故事全是用文言文來概述的。他一字一句的翻譯,十分耗費心神。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要往下看。

吾太上之皇兮!吾從君呼。威我食。汝體為吾魂。夫太上之皇兮,終為世間惡念所吞噬……我征四方皇有無料事,天地之路斷裂,九州之際,或一也……

到這裏書就沒有再介紹了,但是翻譯過來確實是差了一些內容。感覺像是被人為修改過似的。

舟逸之後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來讀這一段文字。總的來說就是說遠古有一位皇,不知道臣子還是什麼的東西,把他的軀體當做靈魂,肉體當做食物。說他絕對會被世間的惡念給吞噬。

舟逸越看越不對味兒,特別是最後那一段斷章。讓他恨不得掐了這個作者。

可莫名的他竟然覺得有一絲悲傷。閉上眼睛也是為了讓那晶瑩不流露出來。

他猛地合上書籍。

「皇……你在……哪裏?」

「是誰?」舟逸感覺聲音在耳邊響起,讓他突然感覺暈眩。隨即眼皮緩緩合攏,倒在了邊上。

無數的戰旗斷裂,破碎的兵刃散落在地上。戰火燃燒着殘肢並四處蔓延著,可卻停止在了一片白色的骸骨前。

他抬起頭望向上方,那個白色的王座,宛如白脂玉一般的神座蔓延出道道血痕,深紅的血液從裂縫中滲出,嗡然破裂。

緊接着便是那掉落深淵般的失重感。

「噹噹~」鐵勺與瓷杯的碰撞聲接連響起。舟逸猛然一個坐起,渾身冒着冷汗。

他轉頭便看見了老闆。老闆手裏正拿着手機,似乎在考慮要不要打120。

但老闆也沒有說話,只是有些驚訝的忘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一絲絲的擔憂。

舟逸擦了擦頭上的汗,感激的向老闆說道「抱歉,剛剛不知道為什麼暈倒了。讓您擔心了。」

老闆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那湛藍的眼眸,轉向的舟逸手邊的咖啡,像那個方向揚了揚頭。

舟逸也看到了那咖啡「不,不用了,老闆,我沒有那麼多錢。」他搖了搖頭。這家書店的咖啡離譜的貴。是正宗的Espresso,用的是LAZZA.一杯要收他好幾百。他看了這麼久的書,從來沒有點過一杯。

老闆向他擺了擺手,示意這是他請他的。

舟逸悄悄撇了他一眼,露出一個標準的舟式笑容。隨即便把咖啡送進嘴中。

啊,好順滑的口感。一口就要好幾十呀!

他一個月的生活費也就五六千。再隔幾天他就要成年了。到時候他那未曾謀面的父母也應該不會再給他寄錢了。

所以,要節約。

但他剛剛怎麼暈倒了?他明明看書看的好好的呀。難道是熬太多夜了嗎?怎麼一關上書就這樣了?

他從老闆特意給他找的軟皮椅子上用手撐著扶手緩慢的站起來。

向老闆禮貌的告別過後,他準備去參加畢業典禮了。免得到手的畢業證又飛了。

推開店門,一位銀髮少女與他擦肩而過。

舟逸只是匆匆一瞥,但仍不免覺得讓他驚艷。

好漂亮的姑娘(???)

猛的回頭望去,去只能看到關閉的店門搖搖晃晃。

算了,舟逸收拾好心情,打了個計程車變直奔向學校。

也許是因為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他那未曾謀面的父母托關係把他送進了高等貴族學校。裏面的人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舟逸哪一個都得罪不起。

育德作為一所高級貴族學院,能以平民的身份考進去的個個都是頂級天才。這其中更是流露着一個活生生的傳奇。

顧楚極,一個出生在普通家庭,在育德的各個學生家庭環境條件中,能夠稱得上是寒門。

但當他以全國第一的成績,理科狀元強勢入駐育德。拿過各種各樣的全國級別的獎狀。甚至參與過航天模型推理這種國家級的活動。

本人帥不說,體育成績也沒落下。常年戴着單片眼鏡的他更是顯出一抹儒雅。甚至出門在外都不得不戴上口罩,防止其他人搭訕。

甚至在學校都有一個粉絲團。據說在他當年在育德讀書的時候,女生發生矛盾有80%都是因為他的歸屬權。

若是能拍成電視劇的話,那又是一部《甄嬛傳》。

可惜舟逸只聽到過他的傳說,並沒有見過他本人,但即使是他這樣足不出戶的,聽到他的名字也會說句——這是我師兄。

當他急急忙忙趕往畢業會場的時候,特地從教師用的後門進去,剛好校長致辭完畢。觀眾席上的學生從昏昏欲睡的狀態醒來。還是象徵性的鼓了下掌。

舟逸探頭探腦的向周圍望了望。便看見白薇玥坐在教師的位置,在他的左邊留有一個空位。

白薇玥時刻好像也看見了他,朝他的方向招了招手。又用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他悄悄的過來。

舟逸彎下腰瞄了過去。

「嘿嘿~白姐,我來了。剛好錯開了那個禿頭校長的無聊演講。」舟逸露出了笑容。

白薇玥慎怪了他一眼,又掩口輕笑,傲然的雙峰顫顫巍巍「好啦,還貧嘴。要是讓校長聽到你畢業證就得向你說再見了。」

「這不是聽不見嘛」舟逸注意到他自己笑了,趕忙恢復正常。

不是他不能笑,而是他的舟式笑容實在是太猥瑣了。怎麼看都猥瑣的那種。

其實他五官還蠻算得上端正,可他就是不能笑。他嘴角上揚的時候,無論是什麼意思,都很顯得猥瑣。

「讓我們有請優秀畢業生髮表感言。」

「有請黃千里同學上台演講。」中年脫髮的校長如此,雙手還不停的在鼓掌。

黃千里信步走向台上,舟逸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他有意無意的往這兒看了一眼。

坐在白薇玥旁邊的舟逸偷偷把腦袋探過去。-

「白姐,你看。這不是那個靠着一篇《我的校董父親》拿了學校獎一等獎學金的那位嗎?我靠,這就是權力的力量嗎」

「別說髒話。」白薇玥用手輕輕敲了敲舟逸的腦袋「你再這樣亂說話,我要生氣了,好好聽講。」

「好好,嘿嘿」舟逸不好意思地把他的劉海往上順了一遍。又從懷裏摸出臨走前借走的《白淵》。

他才懶得管台上講,他只在乎他所在乎的。

白薇玥雖然在育德工作,但如果對於舟逸,作為一個教師來說是不合格的。

她太包容舟逸了,甚至可以說是寵溺。

至於舟逸按心情上學的事情。她也是跟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幫他打掩護。畢竟……

「對了,你高考考多少分來着?你一直藏着掖着不跟我說。」白薇玥突然側頭問道。

是誰要說要好好聽講的?舟逸誹腹。但還是回答說

「623」

白薇玥驚訝的望了他一眼,連前排教導主任刻意的咳嗽也沒理。

「623分?!」她伸出手抓住了舟逸的袖子。「這不考的挺好的嗎?當初你跟我藏着掖着幹嘛?就這個分數,你想上個重本都沒問題呀。」白薇玥有些欣喜。

「害,這不是當時有點害羞嘛,後來一直沒找到機會說。」舟逸視線上移。

「不,我覺得你估計是忘了。」白薇玥幽幽地看着他,語氣有些埋怨。

嗯,應該,大概,也許吧。

舟逸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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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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