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司馬炎識人善任 勇馬隆討虜告捷

第五章司馬炎識人善任勇馬隆討虜告捷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雪歇。|www.kanshuge.com|看書閣|www.抬望眼，仰天長笑，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河山，朝天闕。

━━━上調《滿江紅》

晉國境內雖然連遭叛虜侵擾，天災不斷，但司馬炎並未減弱他滅吳一統中國的野心。

再說尚書左僕射、衛將軍羊祜出鎮南夏后，在邊境實行綏靖政策，吳邊境諸郡守將因感羊祜及晉國優撫之恩，前來投奔者絡繹不絕。羊祜待邊境安寧后，又把軍隊減半，另一半用來墾置田地耕種，連年獲得豐收，他又把豐收的糧食拿出一部分送給邊境缺衣少食的吳國百姓，深得邊境吳人之心。由是，南夏邊境的吳國人甚是敬重羊祜，雙方百姓從不談戰事，從不分彼此。極大的籠絡了吳人的軍心民心。司馬炎聞知后，為加強羊祜的軍事力量，下詔罷去江北都督的設置，另置南中郎將，把原北都督之軍隊全部調歸羊祜統帥。

羊祜的壯大，成了司馬炎滅吳的一張王牌。羊祜也知道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因此更加賣力地替他治理南夏。他在軍中作風樸實，能夠與士兵同甘共苦。他經常穿一身便服，帶幾個隨從去打獵。有時候，他一個人去察看士兵的營房，對士兵噓寒問暖，士兵都很愛戴他。

司馬炎十分讚賞羊祜在南夏的政績，提升他為車騎將軍后，還準備為他在洛陽建造住宅。羊祜知道后，推辭說：東吳未滅，國家尚未統一，我的成績微不足道，希望皇上多多獎勵那對國家有更大功勞的人。羊祜的這種精神，使朝廷上下的文武官員都深受感動。

由於羊祜的綏靖政策，泰始八年十月，吳國皇帝孫皓欲征西陵督、吳昭武將軍、西亭侯步闡回朝為繞帳督。步闡累世在西陵鎮守，突然被徵召回朝，認為是皇帝怪他失職所致，又因孫皓寵幸宦官，步闡懼有讒禍及身，於是向羊祜約定，他將率領全城士兵投降晉朝，並派步機與弟弟步睿前往洛陽上降書。司馬炎聽了后很高興，便封步闡為都督西陵諸軍事、衛將軍、儀同三司，加侍中，假節令，交州牧，封宜都公。封步機監江陵諸軍事、左將軍，加散騎常侍，領盧陵太守，改封江陵侯；封步睿為給事中、宣威將軍，封都鄉侯。不料此事消息走漏，吳國將領陸抗獲得了這一消息后，本打算向吳主孫皓請示后再出兵阻攔，但因時間緊迫，他便一邊派使臣星夜向孫皓報訊，一邊果斷出兵攻打步闡。他令將軍左奕、吾彥、蔡貢等徑直率軍趕赴西陵城，設軍營數重，挖壕溝數道，自赤奚至故市，以內圍步闡，外御晉朝援軍。由於陸抗命士兵沒日沒夜的搶修軍事，士兵十分辛苦。諸將也其是感嘆，有的將領便對陸抗進諫說：「我軍此次攻打步闡，可謂儘是精銳之師，步闡孤軍守西陵，可謂是手到擒來，何苦還要兵圍西陵呢？只要我軍對西陵發起進攻，晉軍還未到來，我軍早就拿下西陵城了」。陸抗對部將道：「西陵城地勢堅固，修葺完好，城內糧草豐足，城內一切都是按我當初的命令設置的，現在守將降晉，要想固守待援，我軍一時還真不易攻克，更何況西陵城乃我吳國西面要衝，不可完全毀壞。再者，如果我軍不先在城外築好軍事以備攻守，如果晉軍來了，我軍還未拿下西陵城，那我軍必會前後受攻，到時恐怕西陵不守不說，我軍也會全軍覆滅啊」!諸將聽說后，再無異議，都想早日攻下西陵，活捉步闡。紛紛向陸抗請命出戰。陸抗一直不答應。宜都太守雷譚言至懇切，屢次請命出戰。陸抗見帳下將士群情激昂，欲要服眾，便令他前往攻打。城內步闡把城防得鐵桶一般，如何攻克得下，雷譚只得大敗回帳。陸抗並不責備，而是以此告訴帳下諸將自己圍城的原因，眾將這才完全信服了陸抗的圍城之謀。

羊祜聞知陸抗圍攻西陵后，自己親率五萬精兵出攻江陵，又遣荊州刺史楊肇火速馳援西陵，直接攻打陸抗，以迎接步闡。又派巴東監軍徐胤進攻吳國的建平郡，以牽制吳國陸抗的攻勢，讓陸抗不敢放膽進攻西陵。但陸抗很懂用兵，他對部將道：「江陵城固兵足，無所憂患，羊祜只不過是使圍魏救趙的戰法。退一萬步說，即使江陵被羊祜攻克，所損失也必然很小，但如若西陵被晉朝佔領，則我朝南面的晉朝軍隊將會傾軍而下，真到那時，則我吳國危矣。我寧願棄江陵而保西陵。更何況江陵城固地險，料那羊祜也奈何江陵不得」。於是，陸抗狠下一條心要攻破西陵，活捉步闡。他還令東吳江陵督張咸把昔日他專門圍成的蓄洪堰挖開，讓圍堰中的水流盡，盡剩堰底的淤泥，以阻羊祜大軍。羊祜其實欲用船從圍堰中運送軍糧，當其所率的大軍進至當陽時，聞知圍堰被挖，只得匆忙改用車運軍糧，不但大費軍力，而且有效阻擾了羊祜軍隊行進的速度。吳軍又派出小股軍隊擾襲晉國援軍。陸抗又令江陵督張咸固守其城，僅派公安督孫遵由南岸攻擊羊祜大軍，又令水軍督留慮、鎮西將軍朱琬迎戰晉巴東監軍徐胤。陸抗自已則親率三軍主力，在西陵城迎戰晉荊州刺史楊肇一路大軍。馳援西陵迎接步闡的荊州刺史楊肇率兵剛進至西陵城十里，即與陸抗大軍相遇。

陸抗正與晉軍楊肇大軍在西陵相遇。其將軍朱喬、營都督俞贊臨陣叛投於晉，楊肇於是盡得陸抗圍城布署。陸抗見部下將領降晉，大是震怒，但又無可奈何，得其牙門提醒，心生一計，便對諸將道：「俞贊軍中還有部分舊吏留在原地，這些兵馬幾乎毫無戰鬥力，我認為，俞贊投降楊肇后，必然建議楊肇從他原軍所駐守之地進攻我軍，如果我軍將計就計，設伏兵於此處，必然會挫敗敵軍之陰謀。眾將亦深以為是，然後便趁夜把俞贊原軍所在地的士兵全部換掉，然後四面伏兵，靜待楊肇進攻。楊肇果然中計，率大軍意欲從此處殺進城中，迎接步闡。陸抗集三軍士兵於此處，待楊肇大軍一到，立即萬箭齊發，楊肇軍死傷無數，久攻不下，不得不退兵回撤。然後再組織進攻。如此，雙方在西陵城外相持月余，由於羊祜攻江陵不下，不能趕至增援，徐胤又受阻於建平。楊肇見援兵久久不至，士兵又軍心渙散，無計可施，只得趁夜撤退。楊肇此路大軍是唯一直接前往西陵迎接步闡的晉**隊，軍隊一敗，步闡便完全絕望了。陸抗命少許部眾追殺晉軍潰眾。楊肇又中陸抗的疑兵之計，幾乎全軍覆滅。陸抗自己則用大軍把西陵城團團圍了起來，通過喊話，見步闡不降，便令士兵架起雲梯，強行攻城，西陵守軍本就不及陸抗三分之一，沒用多久，西陵城即被陸抗大軍攻克，步闡被陸抗生擒活捉后被誅滅三族，其帳下大將官吏悉被誅滅三族。

步闡被陸抗活捉的消息上達晉室朝廷后，朝廷有反對羊祜的人趁機散佈流言蜚語，中傷羊祜，說步闡被活捉完全是因為羊祜自己屯兵江陵，沒有前去救援，而僅派荊州刺史楊肇偏軍入險，兵少糧寡，軍隊士氣低落，戰鬥力減弱所致。說羊祜背達司馬炎的詔令，沒有精心排兵佈陣，沒有盡到一個守邊大臣的責任，要求貶他的官。司馬炎也認為，羊祜此次用兵存在問題，沒有很好的對局勢進行分析。但他並不願因此而對自己伐吳的關鍵重臣有所貶罰，可由於朝廷群臣群情激昂，所謂眾意難違，為息眾怒，減少百官對羊祜的過分關注，也為了保護他，司馬炎只得違心地把戰事主要責任人楊肇免去官職，貶為庶人，而羊祜也因坐罪被貶為平南將軍。但此時，羊祜已在吳國邊境一側的晉屬領地南夏打好了伐吳的基礎。他並沒有因自己的遭貶而絲毫動搖滅吳之心。反而更加緊張地投入了滅吳的準備工作中。司馬炎貶罰羊祜后，也曾擔心他的思想。還曾召他進朝秘談了一次，當他看出自己的心腹大將並沒有因此失意落迫之態時，這才放心。/www.kanshuge.com/看書閣*對羊祜，司馬炎從不藏着自己的觀點，他向自己的愛將坦陳了自己的想法，這讓羊祜感動不已，更加堅定了執行皇上旨意的決心。

步闡被陸抗活捉后，吳國邊境便由吳國大司馬陸抗鎮守。羊祜早已摸得陸抗忠誠為國、大義凜然的秉性，便針對這些進一步採取攻心戰術，有意識地和東吳軍民表示友好。有一次，他的部下為了貪功，抓了兩個東吳的牧童作為俘虜獻了上來，羊祜了解情況后說：「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小孩子有什麼罪過？快把他們放了，讓他們回家，說不定他的家人此時正着急呢」！並派專人把牧童送還東吳境內，當面交給了他的父母。牧童的父母當初聽說自己的兒子被當作姦細被晉國抓了，早已駭得六神無主，沒想到羊祜會派人又把兒子給送了回來，他們高興極了，到處稱頌羊祜的恩德，說羊祜對東吳的百姓都這樣，對晉國自己的子民一定更為關心。不久，他還帶着一幫人過來投降，要當晉國的百姓，說再不想受吳國的剝削。羊祜很高興地接納了他們。又一次，東吳的將領陳尚、潘景進攻西晉，被西晉的軍隊打死了。羊祜知道陳尚和潘景兩人是東吳的將領后，他對手下說：「兩軍交戰，各為其主，他們對東吳盡忠，應當買兩口上等棺木裝殮他們，不可怠慢死者」。還派人通知陳尚和潘景的子弟前來迎喪。陳尚和潘景的子弟果然過來迎喪。羊祜親切地接待了他們，並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儀式后才為兩人發喪，他見他們的子弟哭得很悲傷，又勸他們要節哀順變，要以國家統一為大任，為國家作出貢獻，以免這樣的事再次發生，避免出現更多的死人的戰爭悲劇。除此之外，有時待秋糧初熟時，羊祜還故意派出士兵趁夜過境去偷割吳人的稻穀，然後又以不知情為由去責罰士兵，並命人計算吳人稻穀損失的數量，按最高的產量計算絹帛後送到損失稻穀的人家。羊祜的行為使吳人十分感動，紛紛稱他為「羊公」。羊祜在不知不覺中成功地收買了吳國的人心。

羊祜為和陸抗緩和關係，主動派出使者去和守將陸抗相商民間通航的事。陸抗很爽快地同意了。在交往中，陸抗也很敬重羊祜的德行，稱他說：即使是樂毅、諸葛亮再生也不過就像他這樣。在使臣的來往中，羊祜得知陸抗經常生病，身體十分虛弱。羊祜哪肯錯過這個搞好關係的好機會，便派人呈上自己為他準備的葯，陸抗接到葯后，其帳下諸將均擔心羊祜在葯中下了毒藥，要毒死他。都勸他把葯扔了，以免中了羊祜的奸謀。陸抗笑道：「羊祜豈能做如此小人之事，咱們不能心胸如此狹窄啊，這話要是讓羊公聽見了，恐要恥笑咱們是小肚雞腸，以怨報恩」。然後命人把葯煎熬后，放心地吞服。

羊祜送葯給陸抗，陸抗毫不生疑的事不知怎麼傳到了吳國皇帝孫皓的耳中，孫皓本不擔心陸抗變節，但朝中的奸臣在他耳邊嘮叨多了，他便也存了疑心，便召陸抗回朝述職，實則是想奪其兵權，另派他人前往西陵駐守。陸抗回到朝廷后，面對孫皓的詰問，上奏道：「皇上，一鄉一邑，不可以無信義也，況大國乎；臣不如此，正是彰顯羊祜的德望，於羊祜無傷，卻於我東吳有害啊！古語曰：得民心者得天下，羊祜鎮守南夏廣施恩惠仁義，意要籠絡我東吳百姓之心，臣若是不順從民意，恐民心向晉，則大事失矣」。孫皓聞奏后，沉思了一會兒，道：「陸將軍言之有理，但將軍一定要努力訓練軍隊，壯大我邊境實力，以防晉人奸謀」。

陸抗領旨謝恩，又重回西陵鎮守。

羊祜當初受命出鎮南夏時，就向司馬炎提出了當年文帝司馬昭提出的滅吳應從巴蜀順流而下，水陸並進的軍事構想。

司馬炎很是信任羊祜，也立志要一統中國，早就批准了羊祜的「伐吳必借上流之勢」的想法。羊祜出鎮南夏后，一次秘密外出到吳國邊境去打探吳國上流的佈防情況，走到一處農家小院時，只聽兩個吳國小孩正在唱着一首歌謠，羊祜側耳細聽，只聽那兩個孩子唱道：「阿童復阿童，銜刀浮渡江，不畏岸上獸，但畏水中龍」。

羊祜聽那歌謠，心頭不由為之一動，便記了下來。夜半反覆呤唱揣摸歌詞中的深義，他想：這莫不是說吳國水軍厲害，只有破了他的水軍，才能取勝。但他一時怎麼也弄不明白歌中所說的阿童是什麼意思。想了一整晚，也還是不着邊際，無奈，只得把這事暫放到一邊。

恰好在這時，益州刺史王濬被朝廷征為大司農，參與征南軍事準備。王濬，字士治，小名阿童，弘農郡湖縣人，家世二千石。羊祜得知后，又想起那首歌謠，心中豁然開朗，他知道，王濬即是上天派來幫助自己滅吳的大將，堪當大任，便上表奏請司馬炎留王濬監益州諸軍事。司馬炎得羊祜的奏表，又加封王濬為龍驤將軍。王濬到益州走馬上任后，羊祜密令其修舟造船，為順江而下滅吳作準備。王濬也知此乃國家統一的大事，得羊祜密囑后，便積極在益州秘密準備。

為免東吳有所覺察，司馬炎又調都督預州諸軍事王渾擔任都督揚州諸軍事，陳兵東疆，派左將軍胡奮督江北諸軍事，陳兵江北，由此數方陳兵，以防東吳亂兵襲境打亂自己的計劃。

滅吳的準備工作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着。羊祜卻因病不得不回洛陽休養。回洛陽后，司馬炎多次召羊祜進宮密議伐吳之良策。但回到洛陽后，羊祜的病卻不見好轉，而且每況愈下，司馬炎請了國內最好的醫生為他看病，也不見效。眼看羊祜的病情一天天加重，司馬炎憂心如焚。不久，羊祜因病已不能入朝見司馬炎，司馬炎便派中書令張華代自己數次前往羊祜府上探望並商討伐吳大計。羊祜知張華是朝廷中十分支持伐吳的不可多得的賢臣，便在病榻上對張華交了自己的底，他對張華說：「張中書，當今主上有禪代之美，而功德未著。吳人虐政已甚，可不戰而克。混一**，以興文教，則主齊堯舜，臣同稷、契，為百代之盛也。如此時舍之，如果孫皓不幸而早早的死了，吳人重新推立新主明君，到那時，吳人君臣同心，我晉朝即使有百萬之眾，想要攻過長江都是不可能的事，更不談要滅亡東吳了，到時，東吳就永遠成為我大晉朝的後患了。」羊祜見張華甚是贊成自己的計策，便又對他說道：「中書令，老朽身體有病，這些計劃要完全實施達到滅吳以一統中國的目的，現在的朝中，老朽就只有依靠你了」。

羊祜病情日益加重，他知道自己的病是不可能好轉的了，便寫了一份奏摺，交由張華上達司馬炎。在奏摺上，羊祜分析說：東吳的皇帝孫皓一直荒淫無道，又非常殘暴，已經失去了民心。趁著這樣的時候去攻打吳國，吳國縱使有長江作天險，也無濟於事。他在奏摺再三提醒司馬炎說：滅亡吳國，統一天下最好的時機就在眼前了。司馬炎本來就是伐吳的核心支持者，見了羊祜的奏摺，便積極準備擇日伐吳。而這時，由於北方少數民族發生叛亂，擾動了司馬炎的決心。羊祜見狀，又上了一份奏摺說：秦、涼二州的動亂是小事，統一天下才是大事。只要滅了東吳，乘勝作威再去平定秦、涼二州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了。他在奏摺中還要求司馬炎迅速作出決定，以免怠誤戰機。

國家動刀兵，不是一件小事，這件事被司馬炎拿到朝廷上進行表決，司空、侍中、尚書令賈充等絕大多數朝中大臣認為：晉自建國以來，邊境戰亂不斷，各郡國又遭天災不斷，滅吳時機未到，不宜草率行事，以免禍及社稷基石。賈充更是極力反對伐吳，認為攘外必先安內，國內叛亂不平息，又貿然與吳國開戰，擔心前後受困，陷入戰爭的悲劇之中。

司馬炎綜合分析了朝廷各方面的言論考慮后，認為：若完全採納羊祜的「吳平則胡自定」的主張也有些冒險，他認為羊祜對西北戰局的力量估計不足。因為，萬一伐吳陷入膠着狀態，而西北叛亂又來一個大規模的進攻，實施釜底抽薪的策略直搗晉國京都洛陽，則晉國會陷入更大的混亂，不僅滅吳不成，還會有江山社稷之憂。但他又認為羊祜在南夏苦心經營近十年，對吳國的形勢可以說是知根知底，此時進攻吳國，他認為羊祜的建議是非常妥當的，伐吳也必會取得勝利。但打仗必須全局考慮，要打就必須要打勝仗，因此，他決定暫時把伐吳一事放在一邊。羊祜聽聞朝廷大臣反對伐吳的舉措又上奏司馬炎說：皇上，當斷不斷，恐怕將來再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司馬炎知道他伐吳心切，但仍未完全回復羊祜，他認為此時最為關鍵的是必須儘早平息北地胡人叛亂，為伐吳掃清道路。

羊祜見皇上不批複自己伐吳的主張，為自己苦心經營十年才換來如此的有利條件得不到施用而鬱鬱不樂。他本就病得很重，憂鬱之下，病情就逐漸惡化了。羊祜見自己不能實現伐吳的理想，便推薦度支尚書杜預代替自己出鎮南夏。司馬炎見自己的愛將失魂落魄的心情，當然明白羊祜的心事，很爽快地准奏。以杜預的本官假節行平東將軍、領征南軍司。

咸寧四年，羊祜就因病和不得志而死。司馬炎十分痛惜，為他舉行了盛大的追悼儀式。羊祜死後，司馬炎按照他的遺願，拜杜預為征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

羊祜、張華、杜預三位大臣是當時朝中唯一與司馬炎堅持伐吳的政見相一致的大臣。因而，羊祜的逝世，讓張華和杜預兩人成了司馬炎伐吳的中堅力量，受到厚遇和恩寵，自不必表。

杜預到南夏后，又在羊祜的政績下大施才幹。陸抗病死後，杜預又通過離間計，促使孫皓調走了吳國的西陵督、吳國的名將張政。張政一走，西陵軍心煥散，為晉滅吳掃清了一道障礙。

司馬炎一方面按照羊祜的伐吳對策調兵遣將，一方面密切關注著西北戰局的變化。如何儘早平定邊亂，早日對吳開戰，司馬炎一刻也沒有停止過思慮。這時，朝廷大臣上奏說：國家邊境不寧，伐吳戰事將起，朝廷應廣徵天下賢良猛將為國家出力。司馬炎此時也是痛惜國家無掃平西北叛虜的將才，立即准奏。於是詔令各地州郡大力宣傳朝廷用人之策，要求把那些有勇有謀的傑出人才推薦上來，然後選擇那些特別優異的加以升遷任用。而且還規定，只要是人才，不必拘泥於數量之限，不必拘泥於身份之差別。

詔下，天下應徵者如潮湧至。

兗州東平至陸有一猛漢，名叫馬隆，年少時就以智勇雙全名著當地。魏涼州刺史令孤愚坐罪受誅死後，沒人敢去收屍，馬隆假稱是令孤愚的朋友，自己出錢為他下葬，並為他服喪三年，一切都按祀禮而行，在當地更是傳為美談。司馬炎詔令天下征賢良猛將的消息傳到后，馬隆就被州郡長官以良將舉薦給朝廷，被升任為司馬督。

馬隆到任后不久，涼州刺史楊欣失和於羌族，馬隆素與邊境少數民族有交往，知道這些少數民族的性格，料知楊欣必敗無疑。便對人說，楊欣不與羌族交好，雙方一旦開戰，楊欣必會吃敗仗，後來楊欣果然被敵方消亡。從此以後，河西形勢便危急起來，少數民族叛亂不斷。司馬炎一次在朝堂上感嘆說：秦、涼二州，叛亂不斷，有誰能為朕分憂，討平這些叛虜匪寇以定邊境嗎？由於此時司馬炎心中，伐吳之事已如箭在弦上，他多麼想朝廷大臣能早日為他平定叛亂啊！司馬炎在朝堂上一連問了三遍，滿朝文武百官由於受晉朝討虜軍隊屢戰屢敗的陰影影響，心存懼意，竟無一人出班應對平胡之策。無人主動請纓往戰。馬隆見狀，便斗膽上前奏道：「陛下，如果朝廷能夠信任微臣，臣願意領兵往討胡虜，並儘早蕩平虜寇」。

馬隆本來早就想毛遂自薦，但他此時官職低下，不想在朝堂上搶了眾大臣的功，給人一個不知輕重好歹的說詞，可見皇上三問無人應答，他便大膽起奏。

司馬炎一聽大喜過望，道：「如果卿一定能替朕平滅西虜，朕為什麼不信任任用卿呢？只是朕想問問，卿準備採用什麼方略前往滅虜呢」？

馬隆道：「陛下若能任用微臣，應當聽臣自己作主，臣保證在三年之內把西虜全部剿滅」。

司馬炎道：「卿不妨細細說說，讓朕這滿朝文武大臣也聽聽卿的高見，也好讓他們安安心」。

馬隆道：「皇上，臣請自己招募勇士三千人，朝廷不必追查他們的過去，也不追問他們的出生來歷，微臣親自率領他們西去討虜，憑陛下的恩德，區區寇虜何愁不滅」。

滿朝文武聽馬隆如此一說，無不嘩然。但素知這馬隆是個智勇雙全的奇材，倒沒有人站出來明確反對，再說，既然沒有人願意領兵前往征討叛虜，馬隆願意披掛上陣，也算是有人西征了。只是朝廷大臣中有人反對馬隆另外召募士兵，說朝廷六軍將眾，州郡兵多，都可以任用，不應當再募新兵，以免亂了朝綱慣例。但司馬炎卻從馬隆的眼中和語氣中聽到了他的必勝的信心，當即答應了他，並任命他為武威將軍。

馬隆得到皇帝的詔令后，募集了腰弩三十六鈞，弓四鈞，分別立於午門，並設擂台招集新兵，從早晨至中午，八方勇士聽聞訊后紛至沓來，僅半日工夫就召得身強力壯的江湖豪傑三千五百多人。這些人個個都通過了馬隆的三十六鈞腰弩和四鈞弓的考試。

至下午，馬隆見人數已然差不多，便停止招兵，自己上台親自敲響舞台旁的大鑼，召集新兵訓話道：「勇士們，咱們保家衛國的時候到了，還沒有報名參加的勇士，你們也不要報名了，我招的人數已經滿了」。正在這時，突聽蹄蹄嗒嗒的馬蹄聲從西直門方面急急地傳了過來，馬隆話音未落，只聽遠處一聲高喊：「牛角――犀甲，牛角――犀甲」。那喊聲驚天動地，有如打雷一般。

馬隆正不知那人是何來意，為何如此大呼小叫，那人已飛馬衝進了武試的考場。

恰在這時，司馬炎親自到校場觀兵，皇宮的侍衛親兵生怕起變，呼啦一下發一聲喊，便把那名大呼小叫衝撞過來的壯漢團團圍了起來。馬隆新召募的三千壯漢反應最是快捷，那壯漢剛一下馬就被兵士制服。但那壯漢並不反抗，只是口口聲聲大聲喊道：「我要見司馬督，我是來參軍的」。

馬隆聞訊，命人放開他，讓他站起來回話。那壯漢立即雙腳一挺，一個鷂子翻身站了起來，喘著粗氣道：「司馬督，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平陸的周大彪，周大彪啊」！

一聽周大彪的名字，馬隆立即想了昔日同自己一道為魏涼州刺史令狐愚守義的人。便驚訝地道：「周大彪，你……你……你是周大彪，你這些年到哪裏去了？怎麼現在突然又在這裏胡鬧」？

周大彪指了指自己馬背上的一套牛角犀甲，道：「司馬督，自小人聽說大人您做官后，知道您早晚有一天會率兵討伐叛虜，便一直深入叛虜侵佔的秦、涼二州，熟悉地形地貌，察看風土人情，這不，只要軍士穿上小人製作的這套盔甲，使用玉劍玉刀，叛虜何愁不滅」。

馬隆聽說大喜，立即領着周大彪參見司馬炎，細說詳情。

司馬炎聽說也是大為高興，封他為馬隆的副使、參軍，共同討虜。馬隆當即向司馬炎請求到武庫選擇兵哭。司馬炎准奏。

馬隆率兵來到武庫準備領兵器時，兵器庫的官吏見馬隆要求領用犀角盔甲和玉制刀劍，與馬隆發生爭執。御史中丞便趁機彈劾馬隆。司馬炎召馬隆上殿面見自己。馬隆對司馬炎說：「臣要亡命戰場，以此來報答陛下的宏恩，武庫守備竟把魏時腐朽的兵器發給我的士兵，這叫我如何在戰場上殺敵建功於國家呢？這與陛下使臣滅北地胡虜的本意不符啊」！

司馬炎贊同馬隆所說，令武庫守備大開庫門，任馬隆其三千兵士挑選兵器。又給了他三年的軍資。馬隆待一切準備妥當，便擇日率兵出征，西渡溫水北向討伐叛虜。

馬隆僅率三千多人西進討虜，敵虜禿髮樹機能的部隊數以萬計，朝中大臣紛紛上奏司馬炎說：「馬隆小將，妄言大話，不知天高地厚，陛下不必信以為真」。司馬炎此時聽到這樣的話，當然心中不快，但他仍對馬隆充滿了希望。自馬隆出征后，他就時刻等著馬隆勝利的消息傳回朝廷。對大臣關於馬隆的一切其它不利的上奏，他均置之不理，不予採納。他知道，即使馬隆真的不行，真的是在自己面前說大話，但眼下也只有靠他了，別無它途。

馬隆到達秦、涼二州后，並未在邊境作戰，而是一反過去晉軍與胡虜作戰慣用的模式，率兵深入禿髮樹機能部的腹地。禿髮樹機能見這支晉軍不像他曾經遭遇的晉朝大軍那樣呆板於戰陣，很是奇怪，當他經過仔細偵察后得知這支軍隊僅三千餘人後，便準備一口吃掉它，以殺晉軍的國威。因而當馬隆深入其腹地后，他便回師主力，追剿馬隆所部。

馬隆率領士兵並不和禿髮樹機能大規模的展開陣地戰，而是展開小巧靈活的游擊戰，他採取敵疲我擾，敵退我打，敵進我退，敵敗我追的作戰方法，牽着禿髮樹機能的鼻子在荒涼的大山中轉圈。禿髮樹機能是攻擊打不實對象，退卻又被馬隆追着打，直弄得寢食難安，氣得哇哇大叫。他一發狠，便率領軍隊窮追不捨，有時在馬隆前方乘險阻殺，有時截伏在後面追擊。馬隆並不為之所動，他採用八陣圖紮營，營與營之間互為犄角，哨兵與哨兵間白天用銅鏡呼應，夜間用映月火報警，如此且戰且退，且退且進，每當禿髮樹機能圍上來時，馬隆都能率士兵退到禿髮樹機能弓矢射不到的地方，由於自己所招募的三千多人俱能開重弓重弩，兩軍對陣時，敵人的弓箭射不到馬隆的人，但馬隆的士兵卻能有效射殺敵軍士兵。在雙方的攻防退守中，馬隆和周大彪不斷有奇思良謀，常常出敵不意把敵人打得望風而逃。

這天，馬隆率領部隊到達了一個叫鬼冢的地方。這個地方只有一條路可以通過，路的兩旁是天然磁石，這也是周大彪在查探地形時無意中從當地少數民族人的口中知道的。他還親自帶着鐵質小刀和生活的鐵制器具前去試過。由於這三千多人出戰前都備好了牛角和犀甲，手中的弓弩和刀劍又全是鋼玉精製而成，不受磁石影響。馬隆從出征那天起，就在尋找著在此地設伏以殲滅敵軍的機會。

為了取得全勝，馬隆首先派了一千人埋伏在磁石周圍，另用五百人作為誘敵猛追的誘耳，命他在和禿髮樹機率領的追兵作戰時只許敗不許勝，還規定敗下來時要兵敗如山倒，顯出潰不成軍的樣子，以免敵方生疑。馬隆自己則親率兩千士兵迂迴到敵人後方，截斷敵人的退路。

一切剛準備停當，前哨報告說樹機能部下的部酋兄長禿髮樹千斤率部五千餘人正沿小道急而至，距已方迎敵部隊僅三里之遙。馬隆聞報后，令五百先鋒主動出戰，雙方還未穩住陣腳，便彼此一陣弓矢亂射，馬隆的五百先鋒哪肯戀戰，佯裝不支的樣子，急切切丟盔棄甲向回奔逃，引著禿髮樹千斤的大隊人馬接近磁石區。由於五百前鋒所帶兵器弓弩均是玉製品，不受磁石影響，到了磁石區，一擁而過，敵方部隊哪肯放過痛遷晉軍的良機，也紛紛擁向磁石區。誰知一近磁石區，他們身上所配帶的鐵制刀劍和戰袍不聽主人使喚，只聽見不斷的乒乒乓乓的聲音，他們身上的刀箭弓矢全部被磁石吸走，有的人奔得急，因為身上穿着厚重的鐵制盔甲，連人帶刀劍全被吸了過去，貼在磁石上，動彈不得，有的還因此撞破了腦袋，一命嗚呼。敵方後部見前方發生如此奇異的現象，一時真是嚇破了膽，以為有神靈現身護佑晉軍，不敢再進，磁石兩旁的伏兵趁勢沖了出來，縱兵大殺敵軍。禿髮樹機能聽說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便令大軍速速後撤。正在敵軍迅速後撤時，馬隆的大軍在其身後發動了總攻，號角一響，磁石兩旁的軍隊和誘兵紛紛聞號反追，兩方夾擊，敵軍不戰自潰，踩死的二三百人，被殺者三千餘人，俘虜千餘人，僅有少許逃得快的，藉著兩旁山勢逃了性命。這一仗，幾乎全殲了禿髮樹千斤所部，馬隆的軍隊從此被禿髮樹機能的士兵視為神人，馬隆趁機回師擊破禿髮樹機能所部主力。禿髮樹機能知戰不能勝，聞訊即抹月秕風而逃。馬隆於是在西北轉戰，從此是戰無不勝，狠狠地打擊了禿髮樹機能部鮮卑族的叛亂。

馬隆在西方轉戰千里，殺敵無數，沉重的打擊了叛亂部隊，使邊境趨於平靜。但馬隆自出征后，因與京都洛陽相距路途太遠，消息隔絕，朝廷十分擔憂他和他所率的晉軍的處境。那些昔日就抱着反對意見的大臣們更是無中生有或捕風捉影地弄出種種猜測，有的說馬隆已經陣亡了，有的說馬隆的三千多人全部投降了，有的說馬隆本來就沒想報效朝廷，只是想從朝廷弄得些好處，讓他招一批亡命徒罷了。總之，朝中王公大臣、文武百官說什麼的都有，唯一沒有預料到馬隆已經取得重大勝利的猜測。

馬隆擊潰了禿髮樹機能的主力后，派信使趕回朝廷報信，信使披星戴月地急趕，趕了半月才回到京城洛陽。司馬炎聞知馬隆大勝禿髮樹機能的消息，興奮無比，立即召開群臣朝會，他在朝會上對昔日反對的大臣們說：「當初，如果依了諸卿的話，現在秦、涼二州早就不存在了。現在，馬隆已經平息了秦、涼二州的叛虜主力，其餘部不日即可全殲。這是我大晉朝之福啊」。於是下詔曰：

馬隆以師寡眾，奮不顧身，冒險西進剿虜而取得勝利。特獎勵賜他持節，任為宣威將軍，兼加赤幢、曲蓋、鼓吹。其餘士眾一律予以嘉獎。

信使代馬隆接詔后，又帶着司馬炎的詔書連夜趕回稟報馬隆。

馬隆所部士兵均受到皇上的嘉獎，士氣高漲，趁勝進至武威，敵虜來降和被誅滅的數以萬計。馬隆見秦、涼二州雖逐漸平息叛亂，但所剩下的敵軍卻十分難攻，他便又任用歸附的民族首領沒骨能與敵虜作戰，沒骨能既受到馬隆的重用，也不想多殺少數民族的人，便採用武威和攻心兩大戰術，終於相助馬隆大勝禿髮樹機能，並殺了禿髮樹機能，不但收回了秦、涼二州被叛虜佔去的土地，而且還徹底根除了邊患。

司馬炎聞知西北戰局穩定，龍顏大悅，於是一心一意準備攻伐東吳，準備完成統一中國的大業。

正是：

心羅全局除邊患

慧眼識才建奇功

西北捷報縛叛虜

東南大業念羊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