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或許只是人工智障
起床氣的大小一般取決於兩點，一是昨天熬夜到什麼時候，二是叫你起床的人是誰。
即使你早上六點剛閉上眼，六點十分就來叫你，但大部分人應該還是不敢在爸媽來叫你起床的時候放肆。
或者是摸魚打盹時被老闆一巴掌拍醒，滿肚子氣不敢發作。
除此之外，當叫醒你的是一隻有著毛茸茸尾巴和柔軟爪墊的可愛貓貓，會對著貓發脾氣的大概也是少數。
誰能拒絕貓貓呢？
而且復活算不算起床的一種？
很難確定。
意識到淡金色眸子的主人是一隻貓之後，女孩眼底的迷茫與驚慌變成了好奇。
端詳了白貓幾秒之後，女孩又閉上了雙眼。
洛牧感受到那股龐大的能量從女孩身上湧出，向著四面八方釋放，並迅速超過他的感應範圍，擴散到全村。
片刻之後，能量收回，女孩的臉色似乎蒼白了一分。
女孩在炕上翻了個身，趴在被子里與白貓對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
「我能感受到你和村子外面那些人不一樣。」
白皙的雙手自被子中露出來，一隻托著腮，另一隻伸向白貓，從白貓的耳邊輕輕拂過。
一根綠色的兩片葉嫩芽，從女孩手指拂過的貓耳尖冒出。
「你們不是來抓我的，對嗎？」
黑色的雙眼直視著淡金色的貓瞳，期待著一隻貓的回答。
「不是。」
白貓的聲音在女孩的腦海中響起。
「但我想要的東西和那群人一樣。」
不帶任何情緒的回答，但女孩的表情並未因此產生變化，依舊是溫和的笑意。
沉默片刻后，女孩沒有拒絕洛牧的無理要求。
「如果不是很著急的話，你介意等一下嗎？或者我可以和你聊會兒天。」
女孩展顏一笑，笑容中帶著解脫。
「我很快就要死了。」
————
柳承業感覺自己就要死了。
恐怖故事大忌之自己單獨行動。
被村民『押送』的柳承業感覺自己不像是被送回住處，而是被送去某個架著篝火的地方做祭品。
沿路上，自己白天拜訪過的每一間房此時都亮起了燈，而每一家人此時都站在門口目送自己。
帶著一樣的笑容，說著一樣的話。
「回去吧，晚飯做好了，天兒挺冷的，別著涼。」
雖然洛牧似乎很肯定的說了他應該沒事，但是這一路的景象確實讓他很難堅信這一點。
村子不大，很快在眾人的目送下，柳承業回到了老太太的家門口。
和其他家不同，老太太一家沒有在門口迎接。
這才是考驗的開始，柳承業確信。
冷靜。
鎮定。
我可以。
在心裡給自己不斷鼓勁的柳承業毅然推開院門。
院子里沒有人，靜悄悄的，只有中午吃飯的正房亮著燈，側邊的廚房隱約有火光，但是沒有開燈。
應該是在等自己吃飯。
或者缺少做飯的食材。
走進門，老太太的孫子正坐在躺椅上玩手機。
「興文，我回來了，你爺爺奶奶呢？」
對面的人沒有回答，依舊低頭看著手機屏幕，手指不停的划著。
「興文？」
柳承業又問了一句。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看著沉迷手機的陳興文，柳承業慢慢走到他身後。
手機屏幕根本沒有亮，但大拇指依然在不斷地往下滑。
還沒等柳承業想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兒，門口傳來了熟悉的腳步和響起。
端著一口砂鍋的陳業掀開門帘走進屋。
「興文，幫你奶奶端菜去！」老大爺聲音洪亮。
陳興文起身，走向外面沒有一絲亮光的廚房。
砰！
砂鍋被擺在客廳的餐桌上。
柳承業看著眼前熟悉的砂鍋，和耳邊熟悉的對話，恍惚之中已經如中午般坐上餐桌。
端完菜的老太太和孫子依次上桌，晚飯以復讀的方式進行。
「後生快吃啊！這今天現殺的雞，蘑菇也是今天新摘的，在城裡你肯定吃不到這好東西。」
老太太給柳承業盛了滿滿一大碗，有湯有雞腿有蘑菇。
柳承業又一次僵硬地接過老太太遞過來的碗。
飄著油花的雞湯，已經燉到幾乎脫骨的雞腿，還有砂鍋邊上的辣炒白菜，西紅柿炒雞蛋，地三鮮，還有一盤拍黃瓜。
完全復刻中午的菜式，就連盤子擺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熟悉的慈祥微笑和熟悉的雞湯。
柳承業拿起勺，有些不知所措。
「後生快吃啊！這今天現殺的雞，蘑菇也是今天新摘的，在城裡你肯定吃不到這好東西。」
剛才被村民一路復讀回來的柳承業，對於這種完全沒有變化的重複對白有些PTSD，勺子都差點沒拿住。
柳承業第二次鼓起勇氣把勺子送向嘴邊。
「味道怎麼樣？」
老大爺的聲音響起，柳承業不用看都能知道老大爺臉上的期待表情。
但是柳承業還沒有把勺子放進嘴裡。
「味道怎麼樣？」
老大爺再次重複。
「好喝就行！吃菜，菜也好吃！」
沒等柳承業回答，老大爺已經開始給他碗里夾菜。
「後生快吃啊！這今天現殺的雞，蘑菇也是今天新摘的，在城裡你肯定吃不到這好東西。」
老太太的催促再次傳來。
孫子陳興文端起碗不斷的吃著米飯，即使碗里已經空無一物，只剩下筷子和碗的碰撞聲。
老大爺臉上掛著期待表情看向柳承業，手裡不停的夾著菜，即使眼前的西紅柿炒雞蛋已經只剩空盤。
就好像把一段鏡頭翻來覆去的剪輯到同一個片段里，又好像是一個出了BUG的遊戲，NPC在不斷重複自己的對話。
如果整座村莊是個遊戲，那相比於白天，NPC村民的智力水平明顯從人工智慧下降到了人工智障的水平。
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們走到了不該去的地方導致的。
不過這至少說明洛少爺確實找對了地方。
希望貓沒事。
看著眼前不斷重複的鬧劇，柳承業就像看著幾個人工智障，也沒了什麼恐懼感。
走出正房，屋裡的熱情招待還在繼續。
為了安全起見，柳承業把大門上的掛鎖拿了過來鎖在了正房門上，然後來到偏房準備睡覺。
早上一進村柳承業手機就沒了信號，充電器也在車裡一起被送到了樹頂。他一直很好奇村裡的人哪裡來的信號用手機。
原來都是角色需要而已。
沒有信號，手機跟廢鐵差不多，出院門估計就會被遣送回來，剩下的活動也只剩下睡覺。
柳承業感覺自己經過這一天心理承受能力高了很多，這樣的環境自己還能睡得著。
而且今天可能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最安穩的一次睡覺。
不會早上六點多就被叫醒開車，不會拖著一身疲憊躺下（今天是驚嚇），不會攢了一肚子起床氣還不敢造次。
提心弔膽一天也不算沒有收穫。
輕微的鼾聲迅速在偏房內響起。
而在柳承業睡的毫無知覺的時候，一根藤蔓悄悄解開了正房門上的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