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長安23事

柳承業最後還是沒有逃脫驅車一千多公里的厄運。

雖然他提出了讓洛牧先跟他過機場安檢，進去后再變成貓鑽進包里的合理建議，但是被洛牧以包里不舒服為由拒絕。

對於一個死宅而言，跑到離家一千公里以外的地方就已經很折磨，再加上還要自己開車去，雙重摺磨。

不過洛牧還是給他放了兩天假的，因為接連兩天都有警察一直去十樓拿一些東西，有時還有不同的警員上來再問一遍當時的情況。

洛牧判斷應該是對策部門的人在做背景調查時，對於當日柳承業『制服』蕭嚴的情況還有一些疑問。

但柳承業一口咬定自己一雨傘抽到了蕭嚴的後腦勺，警員來問了三次后也就沒再來過。

在確認樓下和周圍的警員都撤去之後，二人在第三天出發。

……

二人到達長安已經是晚上九點。

路燈與各式光源之下，道路上車輛如往日川流不息。

但與往日不同的是，繁華鬧市區的燈光明顯比往日黯淡的多，眾多的夜生活場所此時都處在歇業狀態。

車流中每隔幾分鐘就能看到一輛的巡邏警車也表明長安市並不像表面那樣平靜。

此時柳承業正在跟著導航前往一家醫院。

這是之前羅茜提到的幾個仍處於昏迷狀態的企業老闆之一所處的醫院。

羅倩帶領的小組已經到達秦省，並加入了此次專案組，因此羅茜後續又發來一些詳細信息。

「洛少爺，咱能明天再去嗎？」

柳承業耷拉著臉，語氣中的哀怨把車內溫度都降了兩度。

「我開了一整天的車才休息了兩個小時！」

看著已經止不住打哈欠的柳承業，洛牧決定先讓他回去休息，畢竟我洛牧也不是什麼魔鬼。

「你把我送到醫院就可以先去酒店休息，剩下的我自己就能搞定。」

「您自己能行嗎，要不我還是跟您一起去。」洛牧突然這麼好說話，柳承業反而有些不適應，有些尷尬的撓著頭。

俗稱犯賤。

「不用。」看著前面已經快到了的醫院，洛牧變回人形態示意柳承業停車。

洛牧此時換了一件白色的長款風衣配圍脖。這個時間秦省這邊還是有些冷的，特別是前幾天還有降溫。

「回去路上記得買點橘子。」

洛牧下車，在車窗前囑咐了柳承業一句後走向醫院。

依照羅茜給的信息，幾個昏迷人的病房都在住院部的四層。

不出所料的是，在幾人病房前的長椅上都有警員在看守。

這次洛牧還是決定先走潛行路線，被發現再轉狂戰。

觀察了一下周圍病房的結構，洛牧找了一間和目標病房在同一側，但相隔三間的空病房進入。

走到床邊向外看，這一側的病房沒有陽台，窗檯也很窄，很難讓一個成年人站上去，更別說走過三間病房。

不過對於一隻貓來說，這一切就變得很簡單。輕輕幾個跳躍，洛牧就已經來到了目標病房的窗台上。

窗戶鎖著，但是屋內的床頭有一盆綠植，洛牧不知道叫什麼，但是不影響他用這盆植物來開窗。

咔噠。

在一根細小枝條的牽拉下，窗戶的鎖定結構被拉開。外面警員還一無所知的時候，一隻白貓已經無聲的躍到床頭。

病床上的人骨瘦如柴，掛著呼吸機和點滴，幾乎和韓昊死前的樣子沒什麼區別。

羅茜給的資料上說是對策幹員去的時候人就剩一口氣，在動用了部門內部的某種資源才讓這個人活下來，希望能獲得一些關於組織的信息，但是到現在還無法蘇醒。

還好洛牧獲取信息並不需要人醒著。

洛牧變回人形，手指點到病人的頭上。龐雜的信息瞬間湧入腦海。此人名叫聞碩，是東山集團的董事長。和鼎元集團的董事長溫書遠是多年的朋友。

和閆老闆一樣，這人腦海里的信息也已經是一團碎片。除了一些生活瑣事外，關於組織的信息也幾乎是一片空白，只有他吃那種生命力果子的畫面多次出現。

在這人的記憶里，這種果子吃掉之後可以讓人延年益壽，同時還能讓他在一段時間裡不知疲倦的工作。

而關於他的工作內容，一個叫做『綠洲農業』的項目被多次提及。

這個項目在洛牧之前查詢鼎元集團業務時就多次看到。這是一個由鼎元，東山兩個個大型企業集團牽頭進行的農業投資項目。

項目成立於兩年前，兩個集團共同注資成立了一個名為『綠洲農業』的子公司。

同時根據羅茜發來的後續調查顯示，兩年內綠洲農業吸收了大大小小十幾家企業的投資，但是除了投資了一些農業公司外，一直沒有大動作。

直到今年的十一月，準確的說是十一月五日，大規模的資金突然開始在秦省內投入，在秦省內承包了大片土地。

這個時間點，很難不讓洛牧產生聯想。

除了這些之外，在聞碩的記憶停止之前，他最後吩咐秘書去辦的一件事，是讓秘書找幾個人去調查一個叫『陳家村』的地方。

這個地方聞碩自己也不知道在哪，而羅茜給的信息里也沒有提及。

這是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洛牧看著只剩一點的吊瓶，應該是護士來換藥。

洛牧變回貓離開病房，又用床頭的綠植鎖上窗戶，在護士進來前將一切恢復成原狀

陳家村嗎？雖然只有一個不知所謂的地名，但是至少有了繼續調查的方向。

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洛牧思索著這次得到的信息。

十一月五日那次天文現象之後，秦省肯定發生了什麼變化，而作為聞碩被處理前做的最後一件事，陳家村不說是核心，也至少是某個關鍵節點。

還有『綠洲農業』承包的大量土地，也需要去看看，一會兒可以問一下羅茜具體地址。

在警局裡有人就是好！

——-——

另一邊，長安市警局，最後一個小組抵達之後，長安市對策部門立刻在會議大廳組織了一次調查進度通告會議。

演講台上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男人正在總結當前的調查進度。

男人四十多歲，一張國字大臉不怒自威，一對瞪大的牛眼，在加上雄壯的嗓門，演講台下鴉雀無聲。

「根據調查結果顯示，最近兩年內，秦省和蘇省兩省有記錄的失蹤人口數量，達到了往年的兩倍以上！」

「而十一月一整月內的失蹤人口，就達到了去年一年的數量！」

「還有最近頻發的乾屍狀死亡，這些的背後都存在著一個組織的影子！」

男人猛力拍打身後的投影屏。

投影屏上是一片扭曲紋路組成的圓環形狀，和羅倩在鼎元大廈和富麗館看到的一樣。

「目前我們了解到，這個組織在四處收集人類的生命力，供給一個名為原初之種的東西。」

「而對於組織的最終目的，我們暫時還不了解，我們抓捕的所有組織成員在審問時都會被其體內植入的種子吸干，導致審訊終止，種子也會隨之銷毀！」

「這個種子既是組織控制下屬的手段，也是對下屬的強化手段，我們目前所遇到的強化方式都是力量強化和操控體內植物，尚未發現其他類型。」

「各位幹員在調查時要小心這兩種手段！」

投影屏內容翻到下一頁。

「接下來說一下調查方向！」男人清了清嗓子繼續說。

「首先，前一段時間相繼在家中死亡的眾多企業負責人，其下屬企業共同投資的『綠洲農業』在秦省承包了大片土地用於耕種。」

「這些企業負責人與組織存在暗中聯繫，雖然不知道他們的聯繫內容，但這些承包的土地就是我們首要調查目標！」

「第二，根據失蹤人口記錄和乾屍化死亡的記錄，去案發地點重新勘察，尋找可能的隱藏地點，必要時可以申請技術部門協助！」

「第三……」

台下，坐在第一排的羅倩正記著筆記。

也不知道她要是看到自己的妹妹正在後邊把機密信息全發給了洛牧是什麼感想。

羅倩並不想帶妹妹一起來的，畢竟前線工作很危險，但是在各種理由勸說無果，連留家裡照顧貓的殺手鐧都被妹妹一句：貓被那個怪物吃掉了給拒絕。

前兩天，她還在想要不要去買一隻一樣的送給妹妹，可又怕妹妹看見一樣的傷心，猶豫了兩天也沒有下定決心。

最終，擔心中夾著欣喜，羅倩還是和妹妹一起坐在這裡聽台上的國字臉男人布置任務。

國字臉男人叫龐武，是整個秦省對策部門的部長，脾氣極為暴躁。

暴躁到什麼程度呢，他們金陵市的三個小隊的隊長剛到警局就被龐武連帶金陵市對策部門一起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理由是他們讓一個巨大的組織據點就呆在自己眼皮底下而沒有發現，最後還是讓一個部門外的能力者把據點暴露出來！

羅倩這個暴脾氣哪能受的了這委屈，當時就想懟回去，可是她沒有反駁的論據。

悶頭挨罵的羅倩也只能在心裡詛咒洛牧一萬遍，畢竟她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知道這個『不知名能力者』是誰。

如果再讓她碰到，她肯定一槍崩了洛牧！

……

「所有接到任務的小隊，現在就開始行動！三天之內我要看到你們的調查結果！」

「散會!」

在羅倩在心裡一遍遍詛咒洛牧的時候，男人已經結束了報告，會議廳的眾小隊紛紛離去。

「羅倩隊長留一下！」

在羅倩和隊員們要離開的時候，龐武把她叫住。

羅倩示意隊員們先離開，自己留下。

羅倩走到演講台上，看著這個昨天給自己一頓痛罵的男人站在面前，羅倩心中還有點怵。

等到會議廳內人就剩他們兩個，龐武開口說道：「昨天的事不是針對羅隊長，還希望羅隊長不要掛懷。」

龐武一開口卻是和剛才在台上滿嘴噴火星子的狀態不同，語氣中正平和。

「最近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們整個秦省的對策部門超負荷運轉，這種工作強度下，很多失誤不免發生。」

「但這時候直接批評大家，很容易造成士氣低落，不得已只能拿你們外地來的小隊做個『榜樣』，來點一下大家。」

龐武雙手和握面帶歉意：「我在這裡給羅隊長賠個不是。」

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人果然不可能是個十足的暴脾氣莽夫，暴脾氣或者其他外在表現可能只是他達成目標的工具。

羅倩此時心中對龐武的印象也好轉了不少，對於龐武的賠罪也是連忙應下。

「沒事沒事，龐部長也是為了工作。龐部長找我還有什麼事？」

見羅倩很爽快的把這件事揭過去，龐武也不再多提。

「我找羅隊長是為了這個人。」

龐武從身後拿出一份任務報告。

「我看羅隊長之前提交的任務報告中寫道：『該能力者，目無法紀，肆意妄為，希望重點關注！』我想知道這是羅隊長基於什麼作出的判斷。」

龐武手裡的文件正是富麗館事件后羅倩小隊遞交的任務報告。

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羅倩也愣了一下。

當時看出那張紙條是洛牧留下的之後，一時氣憤就讓王磊在報告上寫下這句話，這是基於她知道洛牧這個人的存在才有的判斷！

「呃，這個，這個是因為…紙條！」

「因為他留下的那張紙條！」

羅倩飛快的開動腦筋，終於想出個合理的答案。

「紙條？」龐武有些疑惑，「是因為這個落款嗎？」

雖然人到中年，但龐武日常沒事的時候還是很喜歡上網瀏覽訊息，樂子人他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這三個字應該也不至於上升到目無法紀，肆意妄為的地步吧？」

「他還拿走了關鍵的證據！」

這句話一出口羅倩就有些後悔。

龐武對此也有些不解，甚至翻回報告的前兩頁又看了一遍。

「你的報告上不是不確定證據是被他拿走還是自我銷毀了嗎？」

「呃，這個，嗯…是他拿走的概率很大！」

羅倩也有點解釋不下去了，看著龐武緊皺的眉頭趕緊轉移話題。

「這個人很重要嗎？」

龐武抬頭深深的看了一眼羅倩：「你爸沒跟你提過我們對策部門現在的情況嗎？」

羅倩父親羅佑，蘇省對策部門部長。

「沒有，我跟他很久沒聯繫了。」

提起父親，羅倩的眼神變得有些暗淡。

龐武見狀也沒有多問，而是向羅倩解釋道：「你知不知道，從18年異變開始到今年十一月份，我們對策部門招了多少能力者？」

羅倩搖搖頭。

「十萬。」

「那你知道我們過去一個月，算上抓捕的，招收的能力者一共有多少人嗎？」

「將近二十萬！」

羅倩知道最近很忙，但也沒想到這一個月對策部門忙到這種地步

「但是，這新的二十萬人和你們經過訓練的不一樣！」龐武的眼神有些疲憊

「這二十萬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普通人，軍警部隊出身的少之又少！他們需要訓練，需要養成紀律，需要安頓家庭。」

「這些都需要時間！」

「二十萬人裡面能夠直接投入到一線的少之又少！」

「未來的一段時間裡我們還是只能依靠現在的十萬人和原有的警員部隊！」

「這十萬人中最強的一批都在各地鎮守走不開，幾個國內的最強者因為秦省的事件，大都已經都放到了邊境防止周邊一些國家的窺視。」

「秦省現在拿的出手的高端戰力就零星幾個。」

龐武拿起報告，指著富麗館內混亂場景的照片。

「這種能夠波及到近一千人的大規模異變，他能夠單人鎮壓，我們現在需要的就是就是這種立刻能投入一線的高端戰力！」

「而且這人在處理完事件后，還給我們留下了記者很詳細信息的紙條，我覺得他可以被招攬的可能性很大！」

「羅隊長如果有什麼關於此人的消息，都可以說出來。」

羅倩聽完有些茫然，她雖然知道洛牧的存在，但是她也不知道如何找到洛牧。

在富麗館的任務結束后，她曾把洛牧的信息交給周飛鴻讓他搜索，但周飛鴻不僅無法確認範圍，甚至根本查不到此人存在。

周飛鴻上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在定位一個死人。連續試了幾次，只有一次洛牧的位置範圍短暫出現在金陵市，然後又快速消失。

按照妹妹給的電話號查了幾次，都是關機的狀態，社交賬號也沒有一點動靜。

而且到現在她也不知道洛牧要做什麼，好像就是在四處搞事而已，一個純純的樂子人。

…

看見羅倩面露茫然，龐武嘆了口氣。

「打擾羅隊長了，如果羅隊長有新的消息，可以直接和我聯絡。」

還有大批事物要處理的龐武見沒有收穫便告辭離開，臨走遞給羅倩一張名片。

羅倩拿著名片走回自己的工作區的路上，腦海里想著龐武剛才講的種種，想到最後腦海里只剩一個問題：洛牧到底在做什麼？

……

而被龐武寄予厚望，被羅倩惦記了一晚上的洛牧，此時正趴在酒店的床上，旁邊放著一袋剝好的砂糖橘。

一根綠藤從袋中伸出，藤上串著一個橘子送到洛牧嘴邊。

嗯。

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