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見長風

過不了多久，季凌帶著雲綺月和嬴尋止走進了東源最大的成衣鋪。

雲綺月凌晨勉強睡了一個多時辰，又吃了嬴尋止喂的丹藥，精神了許多，嬴尋止倒好像很睏倦的樣子，耷拉著眼皮，跟在雲綺月後頭。

最有精神的當然還要屬季凌，難得有機會給自家親親外孫女挑衣裳，季凌那簡直是活力無限滿面紅光，覺得雲綺月穿這件也好看，穿那件也好看，恨不得把整個鋪子的衣裳都買下。

雲綺月從前日子過得簡單樸素，對衣裳不甚講究，也不像雲清清或是其他的姑娘，對購物這件事無比熱衷，此刻那是頭大得很。

她無奈扶額：「外祖父，這些都是春季的衣裳，過了季就穿不得了，買那麼多回去一件也穿不了幾次，不如不買。」

季凌道：「沒事，一天換三件，外祖父愛看你穿的美美的。」

嬴尋止眯著眼道：「嗯，姐姐穿真是美美的。」

雲綺月：「……」

那掌柜是個極有眼色的人，見季凌財大氣粗，今日大有要包場的趨勢，便笑道：「季老將軍可別急呀，咱們這裡的衣裳只能算是普普通通，咱們再上二樓去瞧瞧吧，那款式，那材質，保准雲三小姐看了喜歡！」

季凌連聲叫好，要領著雲綺月上樓。正巧這時，成衣鋪外一聲長長地「吁——」，叫停了馬蹄聲，然後又急急響起季家管家王林的聲音。

「這是怎麼了？王林，可是府里出什麼事了嗎？」季凌看著王林匆匆趕來，不禁皺眉。

王林附著季凌的耳朵耳語幾句，季凌連忙變了臉色，有幾分激動地道：「來得這麼快？我得趕緊回去看看。」於是也顧不上解釋什麼，只是交代雲綺月看見喜歡的就買，然後讓掌柜徑自到將軍府結賬，那掌柜自然滿口答應，笑容滿面。

雲綺月松下口氣來。

外祖父這恨不得搬空成衣鋪的架勢真是叫人害怕。

「雲三小姐，請跟我來吧，二樓的衣裳可都是傾盡了咱們華裳樓綉娘的心血，一件更比一件美！」掌柜的心下其實覺得，雲綺月這張臉，實在是穿什麼也無所謂的，不知道季老將軍如何看出的「美」，但誰會有錢不賺呢？

雲綺月笑笑，語氣漫不經心：「好。」

誰料剛剛走上樓不過幾步，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道：「如意姐姐也真是的，別走的那麼急呀，在下不過是想為如意姐姐買件衣裳罷了。」

放眼望去，男人一雙桃花眼輕佻無比，一身藍袍雍容華貴，長身玉立，氣質本是一流，卻偏偏做出一副無賴的樣子來。可不正是謝長風？

他身前，白衣的女子鼻樑高挺，嘴唇殷紅，膚色若上好的羊脂玉，容貌傾城，卻凌冽如冰，面上無一絲笑容，語氣涼薄無比：「謝大少爺，少跟我攀親了，再說了，我可比你小吧？」

「那……如意妹妹？」謝長風合理猜想。

那女子露出几絲慍怒，呼吸了幾口，勉強壓住怒氣，冷笑道：「謝大少爺，你聽話只聽後半句嗎？還是說壓根兒聽不懂人話？」

她一甩袖子，轉身便要離開，誰料走得急，直直地和雲綺月撞上。

雲綺月正站在樓梯上，一時沒站穩，後退幾步，嬴尋止眼快手急，穩穩扶住雲綺月，眼神很兇：「你這人怎麼回事，走路不看看前面嗎？」

「抱歉……」如意皺著眉，後退一步道。

她理理自己的衣裳，抬眼望向雲綺月。小姑娘身材瘦小，半邊臉都是凹凸不平的疤痕，眼神卻清亮無比。

如意一時竟是愣在原地，死死地盯著雲綺月，眼睛里竟有幾分慌亂：「你、你……」

雲綺月皺眉。這如意，認識她嗎？這反應奇怪得很啊。

謝長風這時也走了過來，關切問道：「如意妹妹，雲三小姐，你們都沒事吧？可有哪裡撞疼了？」

如意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無礙。你和三小姐認識？」

謝長風一時語塞。雲三嘛……宴會上見過幾次，說過幾句話。不過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自從季老將軍閉關、季承軒失蹤之後，雲綺月就很少在皇城的宴會上露面。可這麼一張臉……怕是皇城沒有人不認識的。

謝長風巧妙地避而不答，朝雲綺月介紹道：「雲三小姐，這是安如意，柳家客卿。」

客卿當然也有區別，有像段文曜這般聞名四國的，也有安如意這樣名不見經傳的。

只不過這般令人失魂的冷艷容貌就夠讓她名動皇城的了，卻偏偏默默無聞，說明安如意在柳家並不太受重視。可雲綺月卻覺得這女子不簡單。特別是她剛剛看自己那古怪的眼神，真是太奇怪了。

還有，說起來，雲綺月可是記得，除了皇家，謝家從不與哪家親近，不站派別，怎麼謝長風還和柳家的人混到一起了？果真是紈絝的身份，行事方便得很，幹了什麼也不過被罵一聲「荒唐」，叫別有用心的人找不到地方下手。

謝公子這紈絝，當的聰明。

謝長風不知道雲綺月腦子裡的彎彎繞繞，裝模作樣地給雙方介紹了一番，雲綺月和安如意自然相互行了個禮，算是交了朋友。

「喲，看看哪，這是哪二位？雲家的小廢物和我柳家的狗？」二樓的欄杆上，綠衣的少女笑嘻嘻地探出個頭來，語氣里儘是嘲諷。「雲綺月，你這張臉，穿什麼都一樣吧？至於你安如意么……你覺得你有機會去到太子的接風宴上？你們二位，哪裡有機會走進這華裳樓？」

雲綺月眼皮一跳，緩緩抬眸。

柳家長女，柳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