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聽雪之閣

「若一定要說我的目的……」江師傅嘆了口氣，一雙眼睛好似攏了層紗，望向窗外的一片漆黑。老人臉上滿是皺紋，一身風霜，全身籠罩在憂鬱里，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故事裡頭，那個故事裡是英雄年少、鮮花白馬，可一切如今已經隨風而逝，只有他一個人，日日夜夜，夜夜日日，回想曾經。

他重新看向雲綺月，目光澄凈，好似有團火焰在他的靈魂裡頭燃燒：「我想要我師門所授的控魂術傳承下去，世世代代，傳承不絕，萬古長青！」

「不，你還有別的願望。」雲綺月說的篤定無比。師門？十幾年前，靈野大陸的確有個聞名天下、以傳授控魂術為業的地方，名曰聽雪閣；不過後來控魂被天下幾個門派視為異端，聯合剷除了。若說江師傅不是聽雪閣的人，雲綺月不信。

江師傅無比冷靜：「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的確，我來自聽雪閣。不過，聽雪閣的仇不會跟你有關，如果你想，便幫忙，不想，別說出去自己是聽雪閣的就行了。我只是不忍心閣主從殘損的古代秘籍里整理編訂出來的東西被人視作邪物。控魂術明明是好東西啊！它修補人們的內心，幫助瘋了、傻了的人重新回到正常，我閣少主當年甚至可以幫神魂被獸吃了一半的人補齊神魂！不能因為天下大多數人的偏見，就將其徹底封殺！」

說到最後，這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已經是渾身顫抖，眼裡充滿了淚花。

明明，明明是可以造福天下的東西！明明閣主、少閣主以及他們一眾人，當初都是抱著濟世救人的想法，想將控魂術發揚光大！那些個愚昧無知的上位者，冠冕堂皇地說什麼「殲滅邪教」，其實不就是擔心自己利益受損？聽雪閣雖說是從古籍里整理出來的心法，可是實際上創立時間還不到百年，哪裡擋得住那些個所謂正道的聯合堵殺？只他一個人，隱姓埋名，苟且活著，留在他鄉……

雲綺月沉默。的確，現代心理學大多數時候的作用就是治癒人的心靈，控魂術有靈力加持，在這方面只會做的更好。正如同一柄鋒利的匕首，可以用來殺人，卻也可以用來處理傷口，完全看人自己怎麼用。

詭秘莫測的，從來都是人心，不會是什麼控魂術。

「好，江老頭，我答應你。」少女開口，聲音在屋子裡清楚有力，擲地而落。

「好，好！」江師傅激動地「騰」的一聲站了起來，「閣主，咱們聽雪閣，後繼有人啦！本門第二代弟子江端元，今日收辛夷，為聽雪閣第三代弟子！」

雲綺月想說什麼，終究是搖了搖頭。罷了，辛夷就辛夷吧，她也不是什麼雲家的廢物三小姐。這老頭，也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她規規矩矩地跪好，行了個大禮，手遞上一杯斟滿了的酒：「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江師傅喝了酒背過身去，拿起袖子，面上已是老淚縱橫。

閣主，您在天有靈，看到了嗎？您耗盡心血整理出來的控魂術，我老江今日，傳承下去啦！少閣主，想您天賦過人，也保佑這丫頭也能同您當年一般厲害吧！

這一場拜師禮，無人觀摩，場面不大，卻意義非凡。

江師傅被自己的眼淚這麼一鬧，現下死撐著面子不敢看雲綺月，始終背著身子，隨口吩咐道：「你的原石兩塊我處理好放在那邊琉璃櫃里了，自己去拿。出去記得帶上門。之後有時間就自己過來吧。」

雲綺月覺得好笑：「哭就哭了，怎麼還不讓人看？」

江端元急得要跺腳：「誰哭了？誰哭了？快給老子出去！」

雲綺月：「……」問，師父表面大冰山內心死傲嬌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雲綺月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剛要出門，結果就聽到江端元又道：「站住！」

雲綺月聽話站住。

「下次別來賭石場了。你再來，賭石場還有人要來？要虧多少生意？」

「知道了。」雲綺月無奈。說實話，她也挺怕被賭石場的人追殺的。

出去時，夭娘子正在門庭處等著，又領著雲綺月走了出去。

嬴尋止正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拿勺子戳著一塊鳳梨酥，眉眼低垂，好不可憐的模樣。

風霄兒離得遠遠的，站在桌子的另一頭，差一點就要掉下去。笑話，雖然看不出修為，但是嬴尋止這尊煞神心情正煩躁著呢，它哪裡敢靠近？

那抹娉婷的身影出現，讓嬴尋止的眼神一下子亮了：「姐姐，咱們回家吧！」

雲綺月薅了薅嬴尋止又軟又多的頭髮，笑道：「好。」

回季家的路不算長，但云綺月很是享受在月光下漫步的悠閑。不過，走了不過多久，她便停了下來。

不遠處，身著黑色布衣的中年男人負手而立，容貌不揚，目光溫和：「辛夷姑娘，恭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