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戰場 第一節 我希望你相信

清晨，我如往常拿着掃把將雕塑旁的雜草、落葉和灰塵，掃入簸箕，抬頭瞥見雕塑的左眼上一大滴露水，伸手去觸碰它，就在手指剛接觸到那滴露水，水滴像有了生命瞬間滲進我手指里，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進入到另一個人的故事裏。

張友學，是湖南人，清華國學研究院的學員，被李少濟推薦給楊健跟着裴文忠做學徒工，實踐野外發掘。裴文忠特別喜歡張，一方面是因為他也是從學徒工起點的，還有就是友學的骨子裏和他一樣工作起來有一股執著，熱愛，不服輸的勁，這股勁是由里到外散發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而且湖南人特有的豪爽和精幹也讓他成為地研所古生隊最受歡迎的年輕人。

即便友學平時的話遠遠沒有宋良宇的多，但地研所古生物科考隊的無論是野外組的楊健和裴文忠，還是資料組的胡明志對他的信任卻遠遠高於宋。

"大家今之所學，亦是我為犬子所選，以我中華地方之大，歷史之源遠流長，蘊藏的古物之豐富，豈是西洋、東洋可比擬，諸君，努力往下作去，當登頂全世界考古學之巔..."

"我們國家現在生病了，大家所學之專業冷僻，當下看似於國、於家、於個人毫無現實意義，但我希望大家能學下去，當我們國家富強之時，需要在各個領域，學術中為中華名族爭一世界性榮譽，屆時我們後輩看到的都是外國人對我們歷史、對我們起源、對我們考古的研究，我們的祖宗留給我們的東西都陳列在外國人的博物館、研究院保險箱裏，這實在是我們作為炎黃子孫，作為後輩的前人的恥辱，...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夠耐住性子、忍住寂寞，甘於平淡，能夠在中國大地上將所學生根、發芽、成長、壯大，能夠讓我們的子孫後代不會頂着我們的遺骨，罵我們只知道爭權奪利，只看到美女金錢，只想着肉林酒池...

「友學，日本人自從甲午戰爭以來，愈發的瘋狂，覬覦吾國也非一朝一夕，遲早還是要和我們打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只是現在的中國軍閥混戰，舉國上下紛爭不斷，內耗不止，只怕會給予他們更多可乘之機，而文忠過於實誠、木訥，自北京人頭蓋骨發掘出，舉世震驚，身邊已經有不少外國人覬覦這些化石，你當協助他保護好這些老祖宗留下來的寶物。」

每每想到梁啟超先生對國研院學員和他的諄諄教導，張友學就如芒在背，深感愧疚。

他還清楚的記得1937年12月3日上午的事情，胡明志突然找到他。

「少濟先生太天真了，翁老告訴我，他已經在運作化石交由美國人暫時保管的事情了。」

「那怎麼辦呢，美國人和日本人有什麼區別呢？」

「眼下放在哪裏都不安全，你覺得呢？」

「哎，中國之大，居然沒有可以讓這些化石存放的安全之地。」

「現在我覺得最安全的地方可能就是瑞士銀行保險箱裏。只是眼下時間緊張，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找你商討一下，一方面時間緊聽說明天下午魏敦瑞就走了，所以李少濟先生讓我今天把化石送過去，但是我覺得讓美國人帶走，也不一定就能再要回來了，所以就以部分化石在協和醫院地下保險庫沒有鑰匙為由還沒有答覆李少濟先生，另一方面日本人老早就盯着我們了，除了那個高井冬二，和你一起的宋良宇也被他們收買了，學院古生化研究室和協和醫院也還有他們一些特務。......」

「眼下除了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找誰商量，我希望你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