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歸（1）
「指導員，這個烙印是什麼？」
走在前往宅院的路上，難免會有人詢問問題。而作為一名各方面都和藹可親的指導員，它當然會親切地告訴你：「你先活過這個副本再說。」
「……」朱川閉住了嘴。他算是看出來了，他們這位指導員並不算個好人。
「它沒給你來一刀就不錯了……」冬至聽見身邊的李華在小聲嘀咕，不禁把目光暗自移向白晝。
鬼面人像是察覺到這道從后側方射來的目光，頭微微往後一轉，冬至知道，自己的注視被發現了。
既然是老住戶，還被公寓選為五個新人的指導員，就算性格使然，也大概率不會對這種動動嘴皮子就能解釋的問題不作回答。
它沒有選擇作解釋，大概也是有自己的考慮。「活過這個副本再說」說明這個烙印對於他們幾個新人無足輕重，如果知道多了反而會造成影響。
那現在就沒有知道的必要。冬至對白晝輕輕頷首，示意自己不會去過多探尋。
然後他感覺自己收到了一個「孺子可教」的目光。
這位指導員，大概率是個好人。冬至在心中記錄下自己的所見心得。
宅院離電梯落腳的地方並不遠，他們步行沒多久就到了。鑒於這是個會死人的靈異副本，說不準敲響這個門后就會竄出什麼鬼怪，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沒一個人敢輕舉妄動。
當然，白晝不敲門的原因很簡單：它怕自己這副打扮嚇著別人。
冬至不覺得它的這套說辭是因為害怕，但是別人就不這麼認為了。從他在精神科實習順便去兼職了心理諮詢師的經驗來看，朱川對這位指導員已經積累諸多不滿。
「你去。」白晝招呼朱川。
雖然這人戴著面罩，但冬至沒由來感覺，它是故意讓朱川去的。
「可是……」朱川一對綠豆大小的眼睛盯著破舊的木門，身子抖著縮了兩下，「萬一這門打開有什麼東西……」
「我來吧。」冬至認為，這樣的新手副本不至於一開始就出現致命危險。再說，這不還有個公寓派遣的指導員嘛，還是能靠一靠的。
他輕輕叩擊木門，哪知這木門根本沒上鎖，一敲就開。伴隨著木門「嘎吱」的刺耳聲音，宅院的樣貌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中。
如果不是在恐怖副本中，冬至頂多會覺得這個宅院比較破舊，而且是幾個月沒主人那種，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身於恐怖副本，這樣一個破舊的院子就顯得格外陰森恐怖，院中的水井、旁邊的枯樹、晾曬的生肉……處處都透露出一絲詭異。
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從屋裡走出來，蒼白消瘦、明顯營養不良而內陷的臉龐讓冬至身後的其他新人都忍不住後退小步。
冬至沒管其他人的反應，友善地問：「阿姨，我們是一個專門記錄鄉村生活的節目小組，這三天需要在這裡拍攝，請問可以在你家住下嗎？」
一般人面對這樣的請求多半都會遲疑，但冬至知道，這位大嬸不是尋常人，甚至可能都不是人，所以對方沒有一點猶豫就答應下來。
「我帶你們去房間。」
像是提前安排好一樣，大嬸準備有三間客房，正好兩兩一間——白晝的建議是，有充電線的人和沒充電線的人搭檔房間。
唐婉婷看了看肥頭大耳的朱川，又看了看全程沒怎麼說過話的百里塗蘇，最後把目光穩穩落在外形出眾的冬至身上。
還沒等她說話，
白晝的手就落在冬至肩上，「我和你一間。」
……唐婉婷張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有些哀怨地掃過指導員，不情不願地開口：「我和百里塗蘇一間吧。」
恐怖副本，活命是首要任務，自然顧不得什麼性別。再者，百里塗蘇的名字一看就給人一種牛逼哄哄的錯覺。
李華倒是無所謂：「行，那我和朱川大哥一間。」
三間房並不是位於同一樓層，甚至不是同一樓房。經過商議，白晝和冬至住女人所住房間的隔壁——也就是木門正對進來的房屋，第二層靠樓梯口的位置。
其他四人就住在木門進來左手邊的平房裡。
等一切安排完，白晝去跟大嬸打聽到山麓有個村子，於是也就沒人願意呆在這個詭異的湖邊宅院里了。
「第一天剛開始只要不作死，應該不會觸發什麼太大的危險。」白晝舉起手機，「這裡面可以通過［公寓任務］里的［任務導航］功能定位其他到其他人的位置，一天可以定位一次，如果情況有變，我可以及時找到你們。」
顯而易見，白晝是打算讓六個人分頭收集信息。
但是它也太瞧得起其他人的膽量了吧。冬至望著窩在一堆的其他四人，有一種當初大學打室友一起打恐怖遊戲，其他室友擠在後面的既視感。
不過這是會真實死亡的副本，冬至知道他們必須得得到鍛煉，而且白晝也說過第一天白天不出意外不會有事，他也就沒提相關建議。
在白晝離開后，他也脫離出大部隊。
首當其衝就是找隔壁必有的王大爺。
「大爺，我是來拍民間怪事記錄片的，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奇異的傳聞？」
「你算是問對人了。這村裡上至八十歲老太，下至八歲瓜娃，誰不知道我百事通王大爺的稱號。」
這位大爺原本拿這個蒲扇，坐著小板凳在樹蔭下乘涼，聽到冬至這一問連風也不扇了，「我告訴你啊，我們揚子村就住在湖邊，而這湖邊的一側啊，有隻好幾米高的巨龜！」
「巨龜？」冬至眼皮一跳，這跟副本「歸」諧音。
說好的靈異故事呢？怎麼下山就變成了動物世界。
「對，巨龜！」
大爺一拍蒲扇，「那段時間家畜，甚至連人都失蹤了好幾個，鬧得人心惶惶。還好我們村裡人祖祖輩輩供奉的龜母神顯神通，自從村長那一拜，那隻巨龜就再沒出現過了。」
「龜母神？」冬至覺得自己就是個無情的復讀機。
「西村口那個廟裡正中央的，就是龜母神。」王大爺露出一個不明所以的笑笑容，「不過我們一般不允許外人去祭拜。」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變得黑壓壓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