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龍淵劍

金陵。

樊冀一早便來尋李瑜回稟，說是昨夜交代的事皆已吩咐下去。

李瑜放下心來，正有空與蘇久去尋人鑄造兵器。

於是用過早飯後，李瑜換了一身錦袍，外罩玄色對襟大袖衫，頭束金冠，腰環玉帶，足蹬皂靴，領著蘇久、范二並樊冀一行出門，望城南而去。

穿長街過鬧巷，一路行至鐵作坊一帶。

此處多是鐵匠鋪，專營家用鐵器買賣，如廚具、炊具、農具等。另有魚叉、禾叉、獵弓、斧鍬等生產用具。

前面一排鋪子，零零散散地開著。自店后隱隱約約傳來金屬敲擊之音，各院屋頂的排風口冒著灰煙。

蘇久領路，一直來到街角的一處小鋪子前。

店門不大，半掩著，正有個小童在門口掃地。門牆倒還乾淨，門外階下立著一桿木棍，上掛著一條方形旗子，綉了一個「鐵」字。

李瑜等人立在門前，蘇久笑道：「大哥，此處便是傳說歐冶子後人所在，也算是隱居於此，少有人知。

因我祖父認得此處，致仕后領我來此處，請他造了那桿虎紋寒鐵戟刀。」

李瑜點頭道：「神兵本就難得，此行也隨緣分。若是無緣，也強求不得。」

門口掃地那稚童見街上幾人朝這裡走來，上前問道：「幾位客人是來買什麼的？」

李瑜上前說道：「小兄弟，我等此來特為求見貴店主人，請鑄造一柄武器，還請代為通稟一聲。」

那孩童見李瑜年紀也大不了許多，搖頭道：「本店不管鑄造兵器。

若是購買家用鐵器，還請入內挑選，本店所經營的都是些經久耐用的。若是為鑄造兵器來，恕本店不經營此道。」

蘇久上前說道：「小兄弟還請入內通報，便說是太傅蘇公特介紹我等來此見歐冶子後人。」

那孩童聽了，略想了想，將笤帚放在一旁，拍了拍手道：「你們先等一會，我進去問問。」

說罷，一溜煙鑽進門裡去了。

不一會，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道：「爺爺請你們進去說話。」

說罷，將另一半門推開，請李瑜等人進去。

李瑜一行入內，只見鋪面不大，擺掛著各式鐵具，雖是平常器具，隱隱可見其鋒亮堅固。

小童將眾人引至後院，只見院內有一精壯老漢正在劈柴，手中柴刀鋒銳異常，劈砍起來並不頓挫，十分順手。

李瑜見其劈柴的身手，既見其器利，又見其氣力不俗。

於是邁步上前，抱拳道：「敢問老丈可是歐冶子後人？」

歐冶子，即春秋之時鑄劍大師，相傳受越王之命鑄劍，至閩浙一帶遍尋適宜鑄劍之處。

歷經三年鑄就了五柄寶劍，即湛盧、純鈞、勝邪、魚腸、巨闕。

后又奉楚王之命鑄成龍淵、泰阿、工布三劍。

歐姓本為區，《淮南子·覽冥訓》記載，「區冶生而淳鉤之劍成。」

高誘注曰：區讀歌謳之謳。區，越人，善冶劍工也。淳鉤，古大銳劍也。

《廣韻》云：「區，姓也。古善劍區冶子之後。」

區氏族盛於東南，代出明賢，顯聞者甚眾。宋元之後，支遷嶺南各鄉，奕世蕃昌，碩彥輩出。文風鼎盛，武事昌隆。

不想在金陵之地，竟也有其一族，亦工鑄造之業。

那老漢將手邊幾塊長木劈完，將柴刀放下，站起回過身來。

只見其面滄桑肅穆，色若古銅，鬚髮灰白，

眼神凌厲，氣血充盈。

雖較蘇介年輕一些，只是精神抖擻，倒不像是六十歲的老漢，竟如壯年一般。

只見他打量了李瑜一行，其中一個公子身形健碩，體魄強勁，勢如猛虎，倒是有些眼熟。

另一個為首的英朗少年，面色平靜，體態勻稱，看似並不壯碩，只是其周身氣勢，較旁人更是不凡，恍若伏虎潛龍，沉穩磅礴。

老漢開口道：「聽說你們是蘇太傅介紹來的，不知與蘇公是何關係？」

李瑜答曰：「晚輩李瑜，乃蘇公之徒，此為蘇久，乃蘇公之孫。

聞老丈乃歐冶之後，匠鑄無雙，特為求打造兵器而來。」

歐老漢聞言恍然，原來這眼熟的公子竟是蘇久，幾年前曾見過一面的，如今倒認不出來了。

倒是這領頭的公子，竟是蘇公之徒，看來此行便是以他為主，要打造兵器了。

只聽他說道：「幾年前蘇公來此，特為蘇公子求了一桿戟刀，因其為當世名將，恩惠邊疆百姓，特鑄此兵，乃為蘇公子今後征戰沙場所用。

李公子雖為蘇公之徒，然既已為蘇公子造過一把兵器，便是蘇公之請，卻也不行了。

不過看在蘇公之面，公子可在老夫以往所造的兵器中挑選一柄。」

李瑜先聽他不允，不由失落，后聽他說可以挑選一柄，又升起期待之心。

於是說道：「多謝老丈，能得此機緣，在下也十分感激了。」

歐老漢點了點頭，便領著李瑜、蘇久兩人進了院角一間庫房。

入內一看，只見屋子不大，四面牆上共計掛了二三十把入鞘的寶劍。

中間空地擺了兩排兵器架，其中立著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各色兵器，也是十分鋒銳。

歐老漢道：「公子儘管挑選吧，刀劍、槍戟皆是千兩。」

李瑜聽后，不禁暗暗咋舌。這老丈標價倒是不少，雖則看這些兵器的樣式、光澤都遠超平常，只是這價格也是叫常人望而生畏了。

李瑜也不理會牆上所掛的刀劍，先往那兩排兵器架而去。他如今最缺的，便是一桿趁手的馬上兵器。

左右挑選了一番，這些兵器雖是不凡，但也只是普通精鐵所鑄，對尋常武人來說倒也足夠，只是李瑜仍是有些不滿意。

鋒利倒是鋒利，一則重量輕了些，二則較之神兵仍有不足。尋常使用倒可，卻不能作終身所用的至寶。

李瑜不由嘆了口氣，果然是神兵難得，這些兵器材質並非頂尖，不過只憑這樣的材料，能有這樣的兵器，這歐老漢倒不愧歐冶子後人的名頭。

李瑜想了想，也不願將就著用。以往歐冶子乃以鑄劍聞名，想必歐老漢也是不差的，若能淘得一把寶劍，此行也是不虧的。

故而李瑜轉身掃視著幾面牆上的刀劍來。

一柄一柄地取下來看，皆是精鐵所鑄，鋒銳無比。只是無一是李瑜心儀的。

看至最後一角有一柄劍，劍鞘銅鐵不亮，質樸無華，倒不惹人注意。

李瑜取過，入手倒覺著頗有些重量，恐怕有十斤之重。

尋常之劍，多求輕巧。除去刺客專用劍外，大多都是三尺長，不含劍鞘，重量約在兩斤左右。

為增加格殺的威力，也有根據本人臂力，專門加長劍身和劍重量的，但大抵不出四五斤重。

而此劍入手竟有十斤之重，不過也是尋常的三尺劍，並不粗長，倒叫李瑜覺得神異。

抽劍而視，只見一道寒芒閃過，聲如龍吟虎嘯，李瑜再看掌中劍，劍身寒鐵所鑄，光亮如雪，冷意陣陣，鋒銳無比。

李瑜不禁喜笑顏開，順手挑了一個劍花，重量也是合適，去了劍鞘，大概也在八斤出頭。

輕揮了幾下，見其形如龍游深淵，影似銀河白練，李瑜反手將之歸入劍鞘，反手笑道：

「老丈，便要此劍吧！」

蘇久也是精通兵器之人，自進屋后，見前面兵器架上的長刃皆是凡鐵，不由暗道可惜。

又見李瑜舍了長兵器，轉而看起刀劍來。唯有這一柄神華內斂，堪稱寶劍。

歐老漢不由一愣，這柄劍乃他所鑄，材質也都不凡。只是其重量不輕，以往之人因其劍沉，都不曾抽劍看過的。

不想李瑜竟看中此劍，觀其輕舞了兩下，原來是天生神力之輩。如此看來，除他外，恐怕也少有人能用的。此劍由他取走，也算不令神兵蒙塵了。

於是點頭道：「既然公子選了這柄龍淵劍，便歸公子所有了。想必以公子之武勇，也可不使它就此荒廢了。」

李瑜聽了，問道：「相傳歐冶子鑄劍，劍成之後，俯視劍身，如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深邃彷彿有巨龍盤卧，故名「龍淵」。莫非此劍乃是老丈仿作？」

相傳歐冶子為鑄此劍，鑿開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鑄劍爐旁成北斗七星環列的七個池中，是名「七星」。

劍成之後，俯視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而深邃彷彿有巨龍盤卧，是名「龍淵」。故名此劍曰「七星龍淵」，簡稱龍淵劍。

唐朝時因避高祖李淵諱，便把「淵」字改成「泉」字，曰「七星龍泉」，簡稱龍泉劍。

歐老漢笑道：「不想李公子也知這段故事。此劍便是龍淵劍，乃是我仿祖先故事而作。

因用料過猛，重量要比尋常寶劍多上許多。想必也就公子這般神力驚人的猛士可以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