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第五部寂寞高手 第三章 晴天霹靂

獨行第五部寂寞高手 第三章 晴天霹靂

兩人結伴而行,渡過黃河以後任歡繼續向北。唐小千來到了一個小鎮,看了看一間客棧的招牌徑直走了進去。

小二熱情的上前迎接「客官,你是要住宿呢?還是吃飯?」

唐小千說道:「叫你們掌柜來。」

不一會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走到了面前,躬身行禮道:「不知道這位客官把小老兒叫來有何吩咐?」

唐小千說道:「我要見梅映雪。」

掌柜的一愣說道:「不知道客官說的是哪個貴人,小老二不認識。」

唐小千笑了笑,突然右指彈出一支竹葉鏢,打着旋掠過掌柜的臉龐,又飛回她手裏。

「我是唐門的,我叫唐小千,麻煩你告訴映雪姐。」唐小千露這一手到不是嚇唬他,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果然掌柜的立即躬身道:「唐姑娘,你暫且住下!讓老兒修書一封發往聖教,等候通知。」轉身對店裏的夥計道:「把唐姑娘的行李搬進去。」

唐小千來見梅映雪,連任歡也不知道,他不知道唐小千說的那個人就是梅映雪。唐小千一來要弄明白梅映雪的真實想法;二來要告訴她任歡這階段的經歷。

任歡告別唐小千后,輕車熟路趕到了涼州。還是那個熟悉的環境、熟悉的氣味。老闆娘看到任歡驚喜道:「聶公子,你可有幾年沒來了!」

任歡玩笑道:「是啊!除了老闆娘變得越來越漂亮,其餘什麼都沒變。」

老闆娘笑道:「別人說這話我只當是恭維,你說這話我便當真了!今天的酒水算我的。」

任歡笑道:「那便多謝了!不知道我那周大哥可還在涼州?」

老闆娘說道:「剛才還在這裏,可能陪貨主出去了。你坐一會,我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現在的季節是一年裏貨運比較繁忙的時候,店裏人來人往的自是熱鬧,任歡不敢耽擱老闆娘時間,道謝一聲便找了張靠牆的桌子坐下。

不一會外面傳來談話聲,在這喧鬧的環境之中竟然一點都不影響他的辨別。此次醒來以後任歡發現一個現象,那就是以前的一些不適的癥狀竟然都消失了,換之而來的猶如滔滔江水一般的滾滾內力,他現在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一會事,目前身邊也沒有可以探討的人。任歡心想:「也許有一天,我可以去少林向那幾位大師討教一番。」

自從上次在這裏分手以後,兩人便沒有再見,今日相見自是分外高興。周五猶如孩子一般抱着任歡又哭又笑。老闆娘在一旁打趣道:「恐怕三年不見嫂子,你也未必有這麼興奮!」

周五笑道:「那能一樣嗎?」

任歡心裏也很是感動說道:「兄弟今天來,是又有事情要麻煩大哥了。」

周五說道:「你有事找我,那就是看得起我!沒有什麼麻煩的。」

任歡說道:「不知道近日可有商隊前往高昌,我想要結伴同行。」

周五說道:「我後日出發去東喀喇漢要經過高昌,你若能同行,那是再好不過了!」

任歡問道:「這幾年你可有阿依努爾的消息?」

周五想了想說道:「從去年開始就沒有再見過她,聽說她嫁人了。」

任歡疑惑道:「嫁人了……嫁給誰了?」

周五搖了搖頭說道:「不清楚,聽說男的有權有勢。」

任歡心想:「按照阿依努爾的個性,絕不會隨隨便便的就找個人嫁了,況且她還有大仇未報,也許是她找了個稱心如意的郎君。」任歡心裏雖然這麼想,但隱隱的感覺有些不妥,卻又說不出來。

任歡沉思之際,有一個五十左右的老者走過來對周五說道:「老弟,我想來想去還是改道好,這次我身家性命都壓在上面了,若再出事老朽恐怕只能去見閻王了。」說完不住的嘆氣。

任歡問道:「這一路之上難道盜匪這麼猖獗嗎?」

周五嘆氣道:「以前只是遼國疆土,現在又是遼國,又是西夏的,更加昏亂。盜匪猖獗,以前劫匪不過劫財而已,並不殺生。現在稍有不從,便血濺五步。前兩天便又走了一個,我剛才就是去拜祭的。」說完唏噓不已。

任歡聽了也感覺奇怪說道:「俗話說『盜亦有道乎』劫匪目的求財,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殺人,因為這樣就再也不會有人從這裏經過,等於自斷財路。」

那老者說道:「這位官人說的極是,我們以前遇到盜匪,雖有損失也不至於血本無歸,最多付些買路錢而已!可現在不但財物受損,可能還要搭上性命……唉!真不知該怎麼辦好?」

周五說道:「許老闆要轉道,那便轉道,不過……道路兇險,並且水源也少,有流沙坑,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許老闆說道:「老朽請你,就是相信你有這本事,一切都拜託老弟了!」

周五還沒回答,任歡在一旁說道:「我原本想讓周大哥遞個話,任歡想去高昌,想借許老闆的光跟你們商隊一起走,不知可否?」

許老闆說道:「這有何不可!多一個人路上還熱鬧一些。」這許老闆也是極精明之人,他早就看見任歡相貌不凡,在桌子上有一長長的布包,裏面明顯放的是兵器,並且周五對他極為尊敬,說明此人極不尋常。

任歡看着許老闆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我也想看看,那些人到底是誰。」

周五說道:「現在繞道,估計遇不上那些人了。」

唐小千當晚在客棧里住下,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門。唐小千開門一看一個中年人抱拳行禮道:「唐姑娘吧!」

唐小千點點頭問道:「你是……」

「在下接姑娘去聖教。」

唐小千說道:「想不到,你們行動這麼快!」

那人說道:「小姐的事不敢怠慢。」

兩人剛出門,迎面遇上小二端著托盤裏面放着早點,看見唐小千問道:「唐小姐,你這是要出去?」

唐小千說道:「是的,你們教里有人來接我了。」

小二說道:「那我去和掌柜的說一下。」

那人說道:「不用了,我已經告訴掌柜的了。」

唐小千和那人上馬一路向西,行出去十幾里地不見人煙問道:「請問這位大哥,還有多遠能到?」

這人手指前面說道:「快了!快了!」

中午時分店裏來了一位漂亮的女子,掌柜的看見立即從裏面跑了出來問道:「花香主你怎麼來了?」

花弄影說道:「你不是說有一位唐門的姑娘要見小姐嗎?」

掌柜的轉頭對小二說道:「去和唐姑娘說一下,教里來人了。」

小二說道:「教里的人一早就帶唐姑娘走了。」

花弄影問道:「是什麼人,我怎麼不知道?」

掌柜的也問道:「你怎麼不告訴我?」

小二說道:「那人說已經告訴你了。」

花弄影和掌柜相視一眼心想:「定是有人冒充教內的弟子,將唐小千騙走了。」

問道:「那人長什麼樣?」小二描述了一番,花弄影也想不起是哪一個人。

掌柜的說道:「沒道理啊!知道這事的人不多啊,無緣無故的把她騙走為的什麼?」

花弄影想了想對掌柜說道:「我知道了,我寫一封信,你親自飛鴿傳書到聖教,不要過第二個人手。」

唐小千跟着那人又走了一段路,勒住馬韁繩翻身下馬,對那人說道:「是誰派你來的?」

那人支支吾吾的還不肯說,唐小千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總教的確切地址,但大概的方位還是知道的,你一早便來客棧,掌柜的沒有出現我便覺得奇怪,現在你走走停停是在等人吧?」

那人見唐小千已經看穿說道:「是我們厲護法要見你。」

唐小千說道:「可我不想見他。」

那人指著遠處揚起的煙塵說道:「現在想不見也晚了。」

唐小千看着揚起的煙塵,雙臂環抱靠着坐騎靜等。

任歡隨着商隊前往高昌,前面這一段路任歡都走過,只是出了玉門關便不再沿着河谷走,而是穿過大片沙漠前往伊州。他們所走的地域原本屬於遼國,現在已歸西夏。

周五一路上小心謹慎,害怕出一點差錯,老天還算幫忙,沒有出現極端的天氣,商隊離原來的路線越來越遠。任歡每天幫商隊裝貨、卸貨。一天早上正幫商隊將貨物裝上駝背,前面聒噪起來,人越聚越多。不一會周五臉色鐵青走了過來,任歡問道:「前面出什麼事了?」

周五走向一旁,任歡放下手中的繩索跟了過去,兩人轉到一個沙丘後面周五說道:「昨晚不知道是誰做了手腳,將水放掉了。」

任歡聽了也是一驚心想:「在沙漠裏若是沒有淡水,大家就死路一條,怪不得前面這麼聒噪。」

任歡問道:「知道是誰幹的嗎?」

周五搖了搖頭說道:「這種事情誰也想不到,水袋被人偷偷的戳了一個小洞,水慢慢的都滲到沙子裏去了,上午小四上駝才發現,一半水袋被人做了手腳。」

任歡問道:「現在這些水能夠支持走出去嗎?」

周五搖了搖頭說道:「不能,除非改道往回走,重新沿河谷走。」

任歡「哦!」了一聲說道:「明白了。」

商隊重新回到原來的老路上,許老闆雖不情願也沒辦法。出了這事以後,每晚都加派人手護著餘下的水袋,以免再出意外。不知道是因為看守嚴、還是別的原因,商隊在到達水源地前沒有再出差錯。直到補充了水,大家緊繃的神經才放下來。

晚上許老闆來到任歡和周五的帳篷,出事以後這還是第一次來找他們。進來以後禮節性的抱拳行禮,任歡知道他心裏不安穩有話要說,果然三句客套話一過立即轉入正題。

許老闆說道:「任公子是高人,老朽也不客套了,老朽有一事不明白,為什麼他只毀了一半的水袋?」

任歡說道:「許老闆其實自己心裏也清楚為什麼,只不過是想要聽聽任歡的想法而已。」

許老闆聽罷低頭沉思一會說道:「唉!若是如此,此番必是凶多吉少了,老朽現在是進退不得了!」

任歡問道:「許老闆心中可有人選?」

許老闆搖了搖頭說道:「正是沒有人選,心中才煩悶,才來找任公子聊聊。這些人都是跟隨老朽多年的夥計,斷不會幹出這等污損之事。」

任歡問道:「那麼那些為你保鏢的底細你可都清楚?」

許老闆愣了一下說道:「這……不是完全清楚,但李頭和我合作的時間比較久了,對他還是比較信任,況且他媳婦剛剛給他生了個兒子,還想回去共享天倫之樂呢。」

任歡說道:「好在這人目的是想把你逼到老路上去,目前還不會下手。」

許老闆問道:「那以後呢?」

任歡說道:「以後走一步、看一步,我也想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人。」

許老闆說道:「那以後就拜託任公子了,老朽這裏先謝謝了!」說完躬身行了一禮。

周五看着許老闆出去的背影說道:「這老兒眼睛毒的很,看出你與眾不同。」

任歡笑了笑說道:「做了一輩子生意,自有他的過人之處。」

唐小千看着遠處四五匹馬由遠而近,蹄聲猶如疾風暴雨一般,到面前戛然而止。為首一人四五十歲,面無表情,眼神陰鷙。看着唐小千問道:「你就是唐小千?」

唐小千迎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避,說道:「正是我。你是誰?」

旁邊立即有人呵斥道:「大膽!這是本教護法,哪有你詢問的資格!」

唐小千撇了撇嘴說道:「他是你教的護法,又不是我們的。」

那人剛想發作,厲天倫擺了擺手說道:「小丫頭,就是你父親唐思遠也不敢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

唐小千說道:「我父親老古板,只知道以禮待人,那會大呼小叫的呵斥人。」

厲天倫冷冷道:「你就不怕我幫你父親管教管教你?」

唐小千鼻子「哼!」了一聲說道:「我沒聽我父親說過,有你這個朋友。」

厲天倫眼中怒火一閃而過問道:「你來見梅映雪所為何事?」

唐小千說道:「這是我們女孩子之間的事,你們沒必要知道。」

厲天倫身後一白袍教徒手持長劍從馬上直撲而下罵道:「牙尖嘴利的臭丫頭,敢這麼對護法說話!」

唐小千雖然在鬥嘴,但也一直提防着他們突然動手。白衣人剛持劍躍下,唐小千已經向一旁滑了開去。厲天倫並未阻止手下動手,他也想看看唐門弟子的武功是不是有江湖傳說的那麼高。

唐小千自從回了唐門,一直在刻苦用功。特別是任歡去唐門看她,由於任歡內心對她有一種歉疚感,所以對唐小千是有問必答。唐小千絕頂聰明,一點就通,加之刻苦努力武功一日千里。今天是第一次真正與人動手,對手居高臨下借勢直擊自己,她立即轉身避開,同時反擊對方側后。

白衣人原本看唐小千小小年紀,即使出自唐門,武功也不會高到哪裏去,自己借勢下擊定可搶得一個先機。沒想到對方武功之高,反應之快超乎想像。原本的志在必得變成了驚嚇,身在空中拚命扭轉想要躲避這一劍,導致落地後站立不穩,踉蹌後退,好在唐小千並未追擊,只是持劍而立佔住方位。

白衣人又驚又怒,驚的是唐小千小小年紀武功竟然這麼高,怒的是自己原本想要搶個頭彩,想不到竟然出了個丑。二次進攻立即謹慎不少,不住的挽著劍花護住自己。

唐小千劍短貼身進攻,在一進一退之間如行雲流水一般。當年在磁州對陣蕭子龍,除了內力不行,武功相比較現在也差了不少。現在經過這幾年的苦練,不但內力有所提升,武功、見識,更是高了不知幾倍。唐小千並不急於贏白衣人,因為那是她此次出來遇到的第一個算得上是對手的人。

厲天倫在旁看了一會,心想:「手下跟隨自己多年,在武功上得自己教誨頗多,在江湖上也可算得上一流高手,現在面對這小姑娘左支右絀,唐門這幾十年威名不是虛的!」歷天倫心裏正在感嘆,現場情況突然急轉直下。原來厲天倫手下久戰不下,並且漸漸的處於下風,心裏不由得着急起來。心想:「自己當着護法的面,如果輸給這個小丫頭,以後的日子恐怕沒法混了,今天拼着受傷也要將這小丫頭贏下。」想到這裏劍法一變,攻多守少,純粹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唐小千一時適應不了連連後退罵道:「呸!不要臉!一個大男人用這種方法。」那人悶聲不響一味的搶攻。唐小千功力稍遜於他,被他帶動身形一個踉蹌,右肩露出破綻。白衣人一劍直刺過去,眼看得手。突然只覺得手腕一疼,長劍頓時「噹啷!」一聲掉落地上,然後覺得脖子一涼,唐小千用短劍逼住了他。

唐小千人聰明、悟性高,但貪玩好動,武功不夠紮實,遇到真正的高手難免吃虧。任歡在唐門時教了她幾招,以備不時之需。今天遇到厲天倫手下耍無賴式的打法動了真怒,才使出這招「美人折枝」,假裝露出破綻引他上鈎。

厲天倫在一旁拍手道:「想不到唐姑娘小小年紀,武功竟然這麼高!怪不得唐門這兩年在江湖上聲名鵲起……不過。」說到這裏話音一轉接着道:「唐姑娘最後一招似乎不是唐門的武功!」

唐小千撇了撇嘴說道:「天下武功原本你抄我、我抄你的,有什麼好奇怪的?」

厲天倫被唐小千這一搶白,心裏雖然恨,但自己不會不顧臉面去和她動手,江湖上傳出去終究不好聽,自己這幾個手下又都不是她的對手。只能岔開話題說道:「唐姑娘既然要見教主女兒,那就跟我走吧。」說完調轉馬頭疾馳而去,唐小千只能上馬緊跟他們而去。

任歡他們接下來幾天風平浪靜,大部分人把漏水的事已經忘了。這一天商隊行到西夏和回鶻的交界處。周五說道:「再過去就進入回鶻了,這裏情況複雜,咱們要當心一點。」

任歡說道:「該來的終究會來,躲也躲不掉。」

周五說道:「不過今天有你在,我心裏有底,不擔心。」任歡笑了,拍了拍他的肩沒有說話。

大家一路小心,直到伊州都沒有出差錯,緊繃的神經漸漸的放鬆了下來。這一天到魔鬼城宿夜,任歡想起了和阿依努爾的初次相見,心裏隱隱的有一種愧疚。心想:「先生讓自己照顧她,而自己因為種種原因有負先生所託。現在她已嫁人,自己到了高昌不知道該不該再見她。」

周五見任歡一個人在沉思問道:「任公子在想什麼呢?」任歡的身份只有周五和許老闆知道,他們在眾人面前都是稱呼他任公子,大家只知道他是去高昌投親的。

任歡說道:「我想咱們已經到這裏了,離高昌已經不遠了,他們還沒有動作,真耐得住氣。」任歡沒有告訴周五,他就是在這裏認識阿依努爾的,周五也以為他們以前就認識。

周五說道:「是呀!所以今晚我們就選了這個三面高牆的地方,以防後患。」

任歡看了看四周,沒有做聲,如果對付一般的盜賊,這的確是個好地方,但要對付江湖高手恐怕夠嗆。

白天沙漠異常的炎熱,到了晚上依然很冷。除了崗哨,很多人就睡在火堆旁,也許是白天太累了,很快都進入了夢鄉。任歡找了一個僻靜之處,一個人靠着山壁閉着眼,靜靜的聽風吹過耳旁。

今晚上半夜是小四和富貴當值,富貴是個孤兒,看見每個人都憨憨的傻笑。任歡很喜歡他,沒事就和他聊天,每次看到他,就會想起從前的自己。

這孩子自打被許老闆收養,就跟着他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的走了數十次,只為混一口飯吃。任歡雖然極力想要幫他,但他已過練武的最佳年齡只能作罷。他看着小四和富貴二人因為冷,懷抱大刀、縮著腦袋,不住的走來走去;而那些席地而卧的人已鼾聲一片。

任歡貼著山崖無聲的滑了上去,魔鬼城並不高,不過在這個地方能夠看出去很遠,沙漠的夜晚,天上的星星異常的明亮。任歡抬頭一眼就看見了北斗七星,斗柄南指。任歡獃獃的看着,腦子裏無數次的閃過梅映雪的身影,他覺得心顫抖了一下,一下子驚醒過來。他甩了甩腦袋,看了一下方向,深吸一口氣,展開披風猶如鷹隼一般滑了出去。

任歡自從混沌中醒來,從未全力施展過輕功,也未與人交過手。今晚在這個荒涼的地方,在星光下、將內力提到極致,讓自己如離弦之箭飛馳在這荒漠中,期望飛速的奔跑能夠將所有的煩惱都拋到腦後。

他發現自己不必像從前一樣調息,也沒有了以前的不適,因為內力猶如滾滾江水,無時無刻的在運轉着、流動着、奔騰不息。他迅速的圍着魔鬼城繞了兩圈,然後重回到了魔鬼城的高處。

小四和富貴不知道是方便去了、還是躲在哪裏偷懶,原本的位置上已看不到這二人。任歡盤坐在山頂上靜靜的等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風中隱隱的傳來一些異響。任歡心裏感嘆一句「終於還是來了!」他撿起一顆小石子「嗤!」的一聲彈向下面休息的駱駝,駱駝受驚騷動起來。

許老闆,周五他們都醒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人突然說道:「聽!」大家靜下來。

周五說道:「有馬隊!」有人立即趴下,將耳朵貼在地上。在這個地方、在這個時間段有馬隊,不用說大家都明白了。

許老闆喊道:「快!快!大家抄傢伙!」大家手忙腳亂的將兵器拿在手中,有人喊道:「快把火滅了!」李頭說道:「來不及了。」

眾人聽着馬蹄聲越來越近,漸漸的已能看見他們的輪廓,一字排開,迎面而來。馬到近前在火光的映照下,馬上眾人一席黑衣,黑巾蒙面,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李頭抱拳對着對面的黑衣騎士說道:「之下李奇,不知道各位好漢,夤夜到此有何貴幹?」

隊列中有一騎緩步上前,馬上之人抄著當地濃重的口音,用官話說道:「此地是我們的地盤,要想活命將錢財全部留下,否則殺無赦。」

許老闆立即上前抱拳說道:「老朽許衡,乃一小商販,多年以來在這條線上靠走貨販賣為生,不曾有過出格之事。雖遇付錢買路之事,但從未曾有說掠盡財物之事。」

黑衣人冷冷道:「今天便有了。」說完緩緩抽出腰間彎刀。

李奇見狀手持朴刀擋在了許衡面前。

黑衣人抽刀出鞘從馬上一躍而下,像一片落葉,揮刀砍向李奇。李奇揮刀不住的格擋,便擋邊退。黑暗中兵器相交不住迸發出火星,眾人耳中就聽見打鐵一般,「叮!叮!」之聲不絕。

隨便一個人武功就這麼高,逼得李奇只有招架之功,並未還手之力。眾人心裏立即涼了心想:「今天凶多吉少!」

李奇雖然不是那人對手,但一時半會黑衣人還贏不了。這時黑衣人中一人不耐煩了,揮了揮手,其餘的黑衣人紛紛下馬,抽刀直奔大家。這些人不是一般的盜賊能比,眾人三人或四五人合戰一人都不是對手,不是一上來就挑飛了兵器,就是一個照面就掛了彩。耳聽得驚呼聲,怒罵聲此起彼伏。

李奇原本就不是那黑衣人的對手,全憑手中朴刀長勉強維持,耳聽得眾人驚呼不由得分心,黑衣人一刀橫掃,李奇朴刀慢一步沒有磕到,急忙之中一個橫滾,勉強躲過,但手中兵器卻脫手飛去。黑衣人一步上前彎刀直劈而下,李奇兩眼一閉只能等死。半晌沒有動靜,睜眼一看,見黑衣人泥塑木雕一般手持彎刀作劈砍狀,睜眼瞪着他,原來被人點了穴道。

這時黑夜中突然靜了下來,顯得有些詭異。李奇藉著尚未燃盡的篝火,慢慢的朝前挪去。只見黑暗中一人一騎對持着,那人絲巾蒙臉,看不見相貌。而那些黑衣人一個個呆立不動,都被點了穴道。

馬上的黑衣蒙面人用不甚標準的漢化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挑這個梁子?」

蒙面人雙手背在背後淡淡道:「看你們的武功,並非一般的盜賊可比,為什麼要做這殺人越貨的勾當?」

黑衣蒙面人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有什麼可奇怪的?」他是忌憚眼前之人武功了得,剛才在黑暗之中此人瞬間就制住了自己的手下。自己若非沒有必勝的把握,早就一招「東風浩蕩」砍了過去。

蒙面人說道:「嚴無痕什麼時候教出了這樣的弟子?」

馬上的黑衣人一震問道:「你知道你說這話的後果嗎?」嚴無痕在高昌名聲很大,極少有人敢直呼其名。

蒙面人說道:「願聞其詳。」

黑衣人道:「你到底是誰?」

蒙面人說道:「你不配知道。」

黑衣人聽罷面巾一陣起伏,顯然蒙面人這一句話激怒了他。果然他翻身下馬,面對蒙面人緩緩抽出腰間的彎刀,說道:「我也想知道我究竟配不配。」黑衣人動作之輕緩,似乎怕驚擾了手中的彎刀。

他的刀剛出鞘,圍觀的眾人就感覺到了濃厚的殺氣,紛紛後退。蒙面人看着他一動不動,似乎黑衣人面對的不是自己。

黑衣人圍着蒙面人緩緩轉動,尋找有利位置。突然他將刀身一側,明亮如鏡的刀身將篝火映射到蒙面人的眼睛。

李奇暗呼一聲「不好!」黑衣人這一手雖然無恥,但也可以看出他經驗之豐富。

果然黑衣人趁這機會,快如閃電貼地一刀劈了過去。黑衣人這一刀,真正到達了簡單、直接這兩個字,沒有一點花哨。李奇一看心想「剛才和自己動手若是他,恐怕自己一招也接不下。」

這一招黑衣人也是志在必得,卻不想一刀劈空,眼前蒙面人突然消失了。黑衣人心裏暗呼一聲「不好!」立即揮刀護住身後,人向前衝出數丈,才轉身立住。

蒙面人就像從不曾動過一般站在原地,黑衣人心裏打了個激靈。

蒙面人說道:「看你剛才的出手,必定得到嚴無痕的親傳。你和阿羅漢是什麼關係?」

黑衣人定了定神問道:「你到底是誰?」

蒙面人並不回答他,繼續問道:「你干這個嚴無痕知道嗎?」

這個事情蒙面人原本以為輕輕鬆鬆就能搞定,卻不想橫里蹦出來一個武功如此高強的人,並且對自己的來歷一清二楚,這不免讓他有所忌憚。心想:「這事原本就是偷偷摸摸乾的,現在蒙面人這一說成了眾人皆知了,這些人如是把事情傳了出去,自己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想到這裏對蒙面人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古以來便一直如此,你若是想強出頭,贏了我手中這口刀便是。」

蒙面人說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黑衣人這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雙手握刀腳下走着奇怪的步子,雙腳越來越快在原地將沙土踢得滿天都是,逐漸隱住了自己的身形。這時商隊離得近的人紛紛躲避,知道黑衣人接下來必定是發動致命一擊。

蒙面人站在原地,黑暗中揚起的沙塵也將他裹在其中。突然沙塵里傳出長刀破風的嘯聲,嘯聲連續不斷如鬼哭狼嚎一般。

許衡和周五站在一旁,緊張的看着那團不斷翻滾的煙塵大氣也不敢出。

突然聲音停了,慢慢的塵煙散去,在篝火余灰的映照下看見兩人面對面站着,彎刀插在沙土裏。這時東面的天空也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一點紅色。

突然蒙面人說道:「天要亮了,你們也可以準備上路了。」

這時許衡才反應過來,吩咐大家裝車,現場頓時一陣的忙亂。許衡再回頭髮現除了黑衣人外,蒙面人已不見蹤影。他遲疑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轉頭便往後面跑去,周五也跟在他後面。兩人跑到後面看見任歡盤膝而坐,見到二人問道:「出發了嗎?」

許衡愣了一下說道:「是……是的……剛才任公子一直在這裏?」

任歡笑了笑說道:「你認為我在哪裏?」

許衡不死心問道:「剛才前面這麼吵,任公子沒聽到?」

任歡說道:「或許是白天太累了我睡著了,許老闆有事嗎?」

許衡只能幹咳兩聲說道:「沒事!沒事!只是沒見着任公子老朽過來看看。」說完轉身走了。

周五問道:「剛才真的不是你?」

任歡笑了笑沒有回答。

眾人出發清點人數發現少了兩人,眾人高呼「小四……富貴……」這時有人高喊「在這裏」大家跑去一看,發現二人在一個沙坑裏正在酣睡。有人上去就是一腳,二人卻依然鼾聲不斷。眾人感覺古怪,李奇畢竟見識廣說道:「被人點了穴道了。」上去試了一下沒有解開,摸了摸兩人的脈搏說道:「應該沒事,把他倆放駝背上,到時應該能夠自然解開。」眾人又手忙腳亂的將二人抬上駝背,然後出發。

許衡看着那些被制住的黑衣人,一個個都被排放在靠牆的沙地上,心裏暗暗嘆了口氣想道:「這條路以後更難走了!」

周五想要知道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苦於白天事情多沒有機會,直到晚上宿營才找著機會。對任歡說道:「這一路走來也是邪門,先是水被人放掉;接着小四和富貴又被人點了穴道。問題是到現在還不知道是是誰幹的!」

任歡笑道:「小四和富貴是被我點的穴道。」

周五看着任歡臉上露出驚異之色,但他沒問。因為他知道任歡這麼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如果他想讓自己知道,就是不問他也會告訴自己。

任歡說道:「小四和富貴還是孩子,讓他們二人守夜,是有人想犧牲掉他們。」

周五問道:「究竟是誰想這麼干?」

任歡想了想沒有說話。

周五還想問,突然許老闆一個人提着一壺酒來到兩人面前,說道:「老朽今天想和兩位喝一壺,不知道任公子肯賞臉否!」

任歡笑道:「我已經多年不喝酒了,不過許老闆有此雅興,任歡敢不奉陪。」

周五見許老闆提酒前來,開玩笑道:「東家這是提起慶祝咱們順利到達嗎?」

許衡並不說話,拿起杯子將酒倒滿,然後說道:「先干為敬!」一飲而盡。

任歡端起酒杯說道:「許老闆好酒量,任某獻醜了。」說完也一飲而盡。

許衡提起酒壺剛要倒酒,周五一把搶過說道:「這伺候人的事怎麼能讓你干呢!還是讓我來吧。」說完給杯子滿上。

許衡也不推辭,只是對周五點了點頭,表示感謝。然後端起酒杯對任歡說道:「老朽這杯酒敬你!為我留了一點做人的面子。」說到這裏停了一下,接着道:「你雖然推說此事與你無關,但老朽知道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哪裏會這麼巧蹦出一個絕頂高手。我知道你不願承認……是因為你知道了老朽的底細。」

任歡說道:「誰都有糊塗的時候,哪有一生不犯錯的。」

周五在一旁聽二人這一說,頓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不好問,只能不時的倒酒乾杯。

許老闆說道:「幸虧恩公及時出手,否則老朽這罪孽可就大了。」說完一邊嘆氣一邊搖頭。

任歡問道:「你是怎麼搭上他們的?」

許老闆說道:「老朽哪有這個能耐?是他們找上我的,『說我經常走這條線,他們關注我很久了,讓我和他們合作,事後分成,否則我就別想再吃這碗飯……唉!老朽一時糊塗,況且也正缺錢,就答應他們了。」

任歡說道:「那水是你放的吧?」

許衡說道:「老朽原本想繞道走,事後想想又害怕,只能重新回到老路上。……唉!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

任歡說道:「這些人不是一般的盜賊,他們根本就沒有想要和你分成。」

許衡說道:「當我看到這些黑衣人,老朽就知道完了。幸虧大俠出手,否則這許多人命,老朽就是下十八層地獄也難辭其咎。」

周五在一旁這時才明白任歡不肯說的原因。

許老闆沉默一會,端起酒杯說道:「這趟貨送完老朽也就洗手不幹了,老朽再謝任大俠!」說完一飲而盡。

任歡說道:「我很冒昧的問一聲,許老闆此次運的是什麼貨。」

許衡說道:「就一些絲綢和鐵器。」

任歡點了點頭端起酒杯說道:「我這裏就預祝許老闆心想事成。」說完一飲而盡。

周五看着許老闆離去的背影問道:「你怎麼知道是他?」

任歡說道:「你知道,許老闆走的貨有一大半都不是他的嗎?」

周五說道:「不知道,我們從不問這些。」

任歡說道:「你不問是你們的規矩,不過我知道了,就明白裏面肯定有問題。」

周五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任歡說道:「富貴說的……還有許老闆的生意並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好。」

周五說道:「所以他才想出這個辦法。」

任歡說道:「他良心未泯,才讓你轉道,可又經不起威逼利誘,又轉回了老路。他原本想讓那些人將富貴和小四帶走,好嫁禍給他們。可這些人根本不想那麼費事,只想一網打盡。」

周五說道:「怪不得,我白天看他悶悶不樂的還和他開玩笑,說『幸虧有貴人相助,逢凶化吉』原來他心裏面有鬼。」

任歡感慨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有多少人能不為三斗米折腰?」

魔鬼城到高昌道路就順暢許多,不一日到了高昌,周五和許老闆他們在高昌稍作停留,就繼續前往東喀喇漢。

任歡和他們告別以後就找了一家客棧投宿,任歡此次來發現城裏的戒備比以前嚴了許多,聽當地人說「西北面的蒙古人經常襲擾,讓大家不勝其擾。」任歡到街上買了兩壇好酒,準備明天去看望一下老駱駝。

任歡輕車熟路來到老駱駝的住處,柴門禁閉,悄無聲息,不見老駱駝蹤影。任歡正在遲疑,突然心有所感,轉身遠遠的看見一個年輕人從樹林里走來。任歡看來人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來人看見任歡高喊道:「聶大哥,是你嗎?」

任歡看着他說道:「你是……小乞丐!」

來人高興道:「聶大哥還記得我!」

任歡說道:「險些認不出來,想不到你現在長得這麼高了!老駱駝呢?」

年輕人臉色馬上黯然下來說道:「駱駝爺爺走了兩年多了,我把爺爺就埋在那片林子裏面,埋在他的葡萄藤下面。」

任歡想不到老駱駝也不在了,身邊的親人、朋友,死的死、散的散,自己現在像一隻孤雁,在這混亂的世間遊盪。

任歡說道:「你帶我去看看老爺子,我給他買了兩壇好酒,不能浪費了。」

兩人站在老駱駝墳前,任歡將酒全部倒了出來,頓時酒香四溢。

任歡說道:「老爺子走了,這兩年你是怎麼過的?」

小夥子說道:「爺爺在時教我釀酒,我現在就把釀的酒帶到城裏賣,也能過得下去。」

任歡點了點頭說道:「釀酒雖然辛苦,但有一技傍身,好過每日沿街乞討……我走了以後阿依努爾來過這裏嗎?」

小夥子說道:「爺爺在時她常來,每次都給爺爺帶些酒或菜。他們常常聊起你和你先生。」任歡隨口應了一聲「是嗎。」

「嗯!有時候姐姐不開心,會莫名其妙的落淚,我問她為什麼?爺爺總罵我小孩子屁事不懂,後來我就不再問。」

任歡問道:「她現在還來嗎?」

小夥子搖了搖頭說道:「自打爺爺走了以後就很少來了,有一天她一個人來了,在這裏喝的大醉然後一直哭,什麼話也不說,差不多到天亮才走。」

任歡問道:「你有她最近的消息嗎?」

小夥子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她走了以後就再也沒來過,聽說她嫁人了。」

任歡問道:「知道她嫁給誰了嗎?」

小夥子說道:「好像是一個很有名的人叫什麼……阿羅漢。」

任歡聽到這裏如墜冰窖,一把抓住他的手問道:「你說什麼?那人叫什麼名字?」

小夥子被任歡一抓頓時手痛欲裂,驚呼道:「聶大哥,痛……痛。」

任歡發現自己失態連忙道:「對不起!我傷着你了。你剛才說那人叫……阿羅漢?」

小夥子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聽他們說這個人本事很大。」

任歡此時覺得天旋地轉,心裏好像有個聲音一直在說:「我害了她……」沉默了很久任歡問道:「老爺子沒有給你起名嗎?」

小夥子抬起頭驕傲道:「爺爺叫我阿里木。」

任歡說道:「阿里木,你能不能夠見到阿依努爾?」

阿里木說道:「我可以試試,但她住的那個地方我進不去。」

任歡說道:「沒事,你看到她只要和她說『徐先生的學生要見你』讓她到這裏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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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行第一部少年俠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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