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紛飛(3)

孟嬈：「還不是因為你太難纏了呀，我要是手下留情，就可能會陰溝翻船，要是全力以赴，又覺得以大欺小，你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王離：「可是這雨一下起來，你就坐實是佔了天時之利，這個就算讓你贏了，你心裡也會彆扭的啊。」

孟嬈：「我可不覺得彆扭，既然我修的是水法，那天地間的水都為我所用，難道這還成了我的錯了？在你開始修火法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這個世界里，天上只會下雨而不會下火，所以你想要的公平根本就不存在。」

王離：「那我就只好舉手投降了，你要是不喜歡，就再打我一頓好了。」

孟嬈：「胡攪蠻纏，你到底想怎樣？」

王離：「不如我們再等兩天，這雨總不可能下這麼久吧。她要是夠種能整天整月的下，咱們就一直跟它耗下去，總能等到個晴天出來。」

孟嬈：「你的心思，就是不想讓我走唄？」

王離：「你非要這麼說，那我可真是百口莫辯。」

孟嬈：「我已經留在這太久時間了，久到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你已經對我失了敬畏，所以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王離：「這又是什麼道理？」

孟嬈：「這只是我自己的道理，我也沒打算讓別人認可，何況時間就要來不及了，我還有正事要做。」

王離：「去找你那個相公啊？」

孟嬈：「與你無關。」

王離：「那好吧，既然老天這麼成全我們，也不能不給面子，你就照你一日三餐的消費標準來打好了，正好也讓我能休息兩天。」

老天臨時充當起了裁判的責任，電光明滅著孟嬈的容顏，雷聲隆隆碾過。

「嘩！」

這場雨說下就下，而且一上來就是傾盆的那種。一瞬間兩人好像是掉到了瀑布底下，看起來王離對於「舊雨」的解釋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不過此刻的王離可沒心思去想這些，因為雨中的孟嬈簡直是美得如魚得水，魂歸正位，再次無情地刷新了王離的認知。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薄情寡義的王離恐怕是要把雨中揮劍的孟嬈奉為最美，而把平時那個清麗高冷，又時而發飆的孟嬈給拋棄掉了。

孟嬈穿上了雨水為她織就的新衣，盈盈脈脈中，盛顏更加無儔。她好像變成了一個和自己相擁相戀的舞者，在她的眼中再沒有什麼值得一視，於是她忘掉了所有，只有天光水色才夠資格與她徘徊。而那把名叫秋水的無雙劍器，在它淋漓頓挫之下，是整個天地為之沉淪，為之迷醉，為之低昂，為之亢奮。

這個世界對她似乎是有點過分偏愛了，才會用一場奢華的大雨來為她加持。讓她享受自由，讓她抒解心緒，讓她的身體重歸聖潔，讓她的靈魂飛翔天外，讓她與喧囂嘈雜的人世間相隔絕，也讓那個猥瑣消沉的傢伙，自卑羞愧無地自容到想要去死。

這恐怕才是孟嬈的本來面目，萬物在她面前，都免不了要魂為之銷。善良的人會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守護她，而邪惡的人也會不由自主地被她所震懾，收斂起惡毒的心思。

只有王離，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搞得她煙熏火燎，害得她出盡洋相。在這個瞬間，王離甚至都不敢上前，他怕自己挨的太近，玷污了這幅絕妙的一幕，他要把每一幅畫面都印刻到記憶最深處。

孟嬈一場劍舞結束，抖落掉殺器上的水珠，對王離說道：「聽說你還喜好藝術，那我們今天就比這個，

輪到你了。」

王離噗通一聲躺倒在地，在他把自己扔進泥水當中后，又順勢打了個滾，再跪倒在孟嬈的身前。由於幾日里一直都在鑽研雕刻的表現手法，這一刻的王離忽然間靈感迸發，福至心靈。他終於找到可以面對孟嬈的行為藝術：那就是像她可以盡情展示自己的美那樣，義無反顧地袒露自己的丑，而她越是美輪美奐，他就越是要自暴自棄。這其中的道理，雖然很難說的清楚，可是王離卻好像找到了自處之道一樣，做得越來越得意忘形。

孟嬈：「你這算是什麼？」

王離：「這叫原形畢露，我忽然覺得下跪的姿勢會讓身體特別舒服，但世人都覺得這麼做有不齒的象徵意義。所以請你不要誤會，我這可不是對你卑躬屈膝，甘心為奴。」

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藝術，也不知道孟嬈能不能夠領會出來。

孟嬈：「別發痴了，你先醒醒吧。」

王離：「醒了我可就真的輸了。」

孟嬈便微笑，她覺得兩人能夠如此收尾的話，倒還算是各得其所，但是馬上她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不見，而代之以森嚴的殺氣。

「王離你聽我說，有人在偷窺我們。不過你先別著急，說話小聲一點。」

「湊不要臉的人在哪呢？」

「在你的背後。」

「我的背後？」

「別動！」

「那該咋辦？」

「看到我劍指的方向了嗎？」

「看到了。」

「不在這邊。」

「明白。」

「你還要不要聽我的命令？」

「廢話！」

「待會兒讓我踩你一下。」

「踩我？」

「怎麼不許么？」

「只有一個要求。」

「別磨蹭了，有話快說。」

「你可以隨著我的步伐輕輕柔柔地踩。」

「給我閉嘴吧你！」

孟嬈駕輕就熟，伸腿就給了王離一腳，王離悶哼一聲，雖然是要假戲真做，但是為了做足效果，踢來的這一腳可是貨真價實的。孟嬈看著王離被自己踢得人仰馬翻，順勢左腳也踩在他伸出的右手上，王離借著這一踏之力，雙掌連續射出一番熾流轟擊在地面上，將兩人一起反震了起來。

「我讓你飛！」

孟嬈在空中用餘光掃到偷窺者的位置，再次蹬開王離的右手。兩人在半空中分離的時候，王離就像火箭升空時被丟棄的助推器一樣，不過他總算是不辱使命地把孟嬈送到了位置。在飛翔的過程中，孟嬈調整好人劍合一的狀態，劈出的第一劍就直接砍斷了漫天的雨簾。

「糟了糟了！」老頭見機太遲，抄起孩子背在身上，第一反應是往林里深處逃去，但是孟嬈這一劍實在太過凌厲，而且封的就是兩人身後的退路。而下落中的王離又給自己轟了一記，藉助反作用力，跟著孟嬈馬不停蹄地從正面奔殺過來。

老頭以對孟王兩人的了解來看，顯然王離要比孟嬈好對付得多，如果能在瞬間將王離解決掉的話，再順勢直衝出去，反而是一個脫身的良機。但是怕就怕在，如果被王離給纏住的話，身後在暴露在孟嬈無比鋒銳的劍下，那肯定是險象環生。一番猶豫之下，老頭還是沒敢以身犯險，只是這樣進退不得，他就只好固守原地了。

王離一一擲出的火球被老頭一一點破，不過幾顆火球的接連爆炸，也算是徹底鎖死了爺孫兩人的位置。孟嬈落地之後立刻從身後折回，又劈出一記劍浪。老頭本來還擔心她的劍雨刁鑽，怕傷及孫子，但是看到孟王兩人的出手，都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心中這才有了底。

老頭側身讓孫子躲開孟嬈的攻擊範圍，跟著雙手捏訣，氣脈灌注，便有雨水不斷匯聚，纏成了一條長鞭，水鞭甩出，便將孟嬈的劍浪給化解掉了。

孟嬈見老頭露了這麼一手出來，更加不敢大意，上前挺劍刺向老頭。這回老頭居然雙手將雨水又抻成了一條長棍，劍棍相交，水棍應聲而斷。但其中的真氣可不會被劍砍斷，於是老頭手上一抖，水棍便馬上恢復如初。孟嬈驚訝地看著老頭像是雜耍一樣以氣運棍，雖然被壓迫得節節敗退，卻依然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後面王離早不耐煩，又撐成一顆火球，呼嘯著滾了過來，老頭回身一棍砸在火球身上，卻是砸了個寂寞。儘管把王離打了回去，但水棍也落得有去無回的下場，因為王離本就是沖著兩敗俱傷來的。

這下老頭也終於體會到孟嬈曾經的苦楚了，被王離給纏上，真像是掉層皮一樣難受。只是這回換成了王孟兩人同仇敵愾，算來算去，自己才是最慘的一個。

就在老頭準備著以聚氣來重施故技的時候，孟嬈揮出的劍浪又砍了過來，兩股巨力相撞，在水花漫天飛灑的背景下，這次孟嬈的劍尖終於侵入到老頭的氣訣當中。

「原來如此。」孟嬈運勁收劍，這下便算是破掉了老頭的氣訣。

「整得都挺厲害呀。」王離去而復返，重新站到孟嬈的一旁，兩人用犄角之勢的佔位盯住老頭不放。

「嗯，對面可是個高手，你認真點別再胡鬧了。」

老頭面色慘淡，這下總算是親身領教到一起對付這兩個怪人的頭疼之處了。他苦笑著搖頭，不使出全部本事的話，還真有可能會不明不白地交代在這裡。

孟嬈：「我先上了！你待著就好。」

孟嬈施展出的是第一次與王離對決時的身法，祖孫二人都能辨認出，這是孟嬈的麗水劍法。用這種遊走身法使出的劍浪，若是不能及時化解的話，就會陷入到劍涌的可怕漩渦當中。只是孟嬈雖然沒讓王離動手，老頭卻不能不分心去防禦王離，這樣一來，孟嬈依然是佔盡便宜。

老頭低吼一聲，這次周身爆出的真氣不再由手訣引導，而是自發地以兩隻手為中心地流動匯聚著。由雨水結成的水線，一路蔓延到他們身後的深林當中，當孟嬈開始發動攻擊時，一顆巨木居然被水線直接連根拽了出來。

老頭憑空得到了這樣一個碩大的兵器，無論是攻是防都極具威勢，只要他用這株巨木樸實無華地掄出一記，就能打出橫掃千軍的威力。孟嬈連番揮劍，所到之處，雖然砍得巨木支離破碎，但無奈這大傢伙實在是過於樹大根深，一時卻難以徹底破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