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紛飛(2)

兩人罵罵咧咧的聲音由遠及近，來到樓上打開房門，四嬸看見王離金屋藏嬌，不由得大感意外。再看到佳人受罪，立刻明白了王離為何會表現出從未有過的焦慮。四嬸湊過去握住孟嬈痛苦又難堪的小手，便在她耳邊耳語著。

孟嬈不敢抬頭，卻得艱難地點頭。

王離看在眼裡，以為是孟嬈怕見生人，趕忙介紹道：「女俠別怕，這位是我的四嬸，咱們之間都是實在親戚，四嬸你快給看看，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四嬸怒道：「啥咋回事，你個男人問來問去的在這問個屁呀！去燒開水去，拿毛巾過來。」

王離又蒙圈了：「這是要生孩子嗎？」

四嬸怒道：「這破孩子！」

插著腰的四嬸，飛起一腳撞到王離的屁股上了，就把王離給踢了出去。關上了門，四嬸又變得和顏悅色：「姑娘別怕，沒啥大不了的啊，有四嬸幫你呢。」

孟嬈又一次有了爆哭的衝動，尤其是當四嬸喊出那句「問個屁呀」的時候，她便決定無條件地接受四嬸了。而後再看到四嬸再奮起一腳，如果身體允許的話，她甚至想去抱抱四嬸。

這就叫做惺惺相惜。

這一晚大家都被折騰的著實不輕，快到天明孟嬈才終於沉沉睡去，又快到天黑她才悠悠醒來，發現王離正委頓不堪地守在床前。自從認識了孟嬈以後，王離就沒怎麼正經睡過覺。

孟嬈：「四嬸呢？」

王離：「醒啦？好嘛你這一頓睡，咱要是比睡覺的話，那我可真得甘拜下風了。四嬸回去了，說給你整點補的，她說你也沒啥事，就是……」

「這次——」孟嬈立刻拉出了一個長音，把王離的話生生打斷：「真的多虧了四姨了。」

王離：「都是四嬸應該做的，那你先休息著，我下去看看。」

孟嬈：「我餓了。」

王離：「你得再等一會兒，四嬸都交代了，你現在這個狀態，飲食方面可是要注意的。」

孟嬈覺得無地自容，雖然要保住這個秘密只能靠她自欺欺人。但她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每次丟人現眼的時候，這傢伙總會成為見證者。

幸好王離又說道：「樓下燉著雞湯呢，我下去給你端來。」

孟嬈趕緊拿被子蒙住了頭，直到聞到了香氣，才重新鑽了出來。

王離又有些心虛地問：「四嬸昨天守了你一夜，她沒跟你說別的吧？」

孟嬈：「吃完飯再說。」

王離：「雞湯是四嬸親自熬的，我來喂你吧。」

孟嬈：「不用！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來就好。」

王離：「那我看著就行。」

孟嬈也不客氣，更沒有了平時的慢條斯理，一陣風捲殘雲后才總結道：「好喝。」

王離：「你這……喝水也沒這麼快吧。」

孟嬈：「喝水為什麼要喝得快？」

王離：「……要不我再去燉點吧。」

孟嬈：「你先別走，我得問下四嬸是做什麼的？」

王離：「你問這個幹啥，你還懷疑我們不成？病不是都給你看好了嗎？」

孟嬈：「不是，我一點都不懷疑她，我懷疑的是你。」

王離：「這個……咱們四嬸平時是以務農為生的。」

孟嬈：「除了這個呢？」

王離：「她還兼職媒婆……」

孟嬈：「我就知道！」

王離：「不過你不知道吧，她其實和四叔不是一家的。

」

孟嬈：「為什麼呀？」

王離：「因為四叔是一個四叔，但四嬸卻是另一個四嬸，流年不利，鬧完了那場天災，四叔他們家裡只剩下了四叔，四嬸她們家裡也只剩了個四嬸。」

孟嬈：「是夠慘的，不過我不是要問這個。」

王離：「但是現在他們又準備要歪打正著了。」

孟嬈：「這是怎麼回事？」

王離：「你看啊，四叔是個男人，四嬸又是個女人，這還用我說得更清楚嗎？」

孟嬈：「是不用了。」

王離：「不過事情還有點差頭。」

孟嬈：「什麼差頭？」

王離：「因為四嬸是村裡的婦女主任，而四叔只是個修鎖的，哎，這又該從何說起呢？」

孟嬈：「……」

王離：「四叔是想啊，但四嬸就不願意開口，還有村子里那幫老娘們，不幫忙還一個勁起鬨，她們老說四叔穿的埋汰！」

孟嬈：「……」

王離：「要我說啊，四嬸的眼光也是太高了呀，四叔又有什麼不好的？」

孟嬈不知不覺就被他給繞了進去，聽了一大通鄉村愛情故事，她不由得怒道：「你能不能別老打岔？」

王離：「你說？」

孟嬈：「我問你給我找個媒婆算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別有用心？」

王離：「天地良心啊，你當時自己不也沒說清楚？我是看你那麼痛苦，才病急亂投醫。這怎麼現在病也好了，反而又怨起我們不對了呢？」

孟嬈：「你說你問你無愧是嗎？」

王離：「咱們可以沖著太陽說話！」

孟嬈：「算了，扶我起來。」

王離：「你又要幹啥？」

孟嬈：「我都睡暈了，今天不是咱們決鬥的日子么。」

王離：「你快拉倒吧你！都啥樣了還打架，你再多躺兩天不行嗎？」

孟嬈：「那你呢？」

王離：「我去給你燉雞湯。」

孟嬈：「行。」

王離下樓時還搖著頭，都伺候得這麼得心應手了，這仗還打的起來嗎？

孟嬈躺在床上也在搖著頭，自己的形象一毀再毀，她還可能像來時那樣，趾高氣昂地離開嗎？

就在孟嬈被病魔擊倒的同時，那對神秘的爺孫，在事隔兩日之後，又一次出現在那片快要給孟王玩壞了的後山。作為唯二的死忠觀眾，他們倒是比兩個當事人更加守約。

對於去而復返的決定，小孫子的內心十分歡喜，因為他對於孟王兩人的結局，那是相當的魂牽夢縈。但是隱約之間，他又覺得這樣的行動對於一心要隱姓埋名的他們來說，可能是非常不妥的。

當他把迷惑的眼神投向爺爺時，與其說他希望心中那個無比厲害的爺爺能替他解惑，倒不如說是更想讓爺爺給出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因為他實在是對王孟這兩個人有些沉迷。

只是老頭兒此刻也是一臉的霧水，在見證了孟王兩場驚世對決之後，依照他對兩人的觀察了解，他斷定兩人必然會按照此前的規律，在順延兩日之後進行最後一場的較量。所以為了滿足寶貝孫子不敢明說出來的心愿，他才決定要冒險返回，看個全場。

但是現在他們竟然被放了鴿子。

老頭不由得產生了深刻的懷疑，作為一個素不相識的旁觀者，他根本就無法從王孟二人的表現上，推測出來他們到底是什麼人。他甚至都想到他們不會已經握手言和，然後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可真算是所託非人，看走眼了。

小孩子的問話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我們還要再等下去嗎？」

「再等一天，等不到我們就走。」

「可是我們為什麼要等他們？」

「你不是想看他們想得不行了嗎？」

「我是有點……可是這樣做不會很危險嗎？」

「想不想跟他們認識一下？」

「這個……這不合適吧？」

「嗯，所以你待會兒千萬要聽爺爺的話才行，不要害怕。」

老頭默默撫摸著孫子的小腦袋，後面的話他不方便去說，因為現在的他們，正是世人眼中的那種不祥之人，他們出現在哪裡，災禍就會跟到哪裡。

對於這一點，老頭其實是有著自知之明的。如果招惹到災禍的是他自己，他只會選擇躲到一個人畜無害的地方自生自滅。但是事關他的寶貝孫子，他便會義無反顧地去當這個惡人，哪怕是鬧得天翻地覆，也沒有什麼可後悔的。

就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下，正好孟嬈和王離的出現讓他眼前一亮，所以他們也就理所當然地被老頭給盯上了。內心深處，老頭還在為他那無能為力的良知，對孟王默默致歉：對不起，你們的麻煩找上門來了。但請你們不要自責，只能怪世上壞人太多，他們為了各自的目的，會處心積慮地不擇手段，加害別人。尤其是些心狠手辣之輩，更會毫不留情地把無關之人拖入深淵。

如果非要怪罪的話，或許也只能這麼解釋：只要是身在這個五濁惡世，那麼就連無辜之人，也沒法說自己有多麼無辜。而渾然不覺的孟嬈王離，卻並不知道他們在出道后迎來的第一批硬核粉絲，正在對他們翹首以待著。

這一天的天氣實在太好，天空黑的像要哭，雷聲又像是在乾嚎，想要藉此抒發一些離情別緒的話，倒是非常應景。就在那對爺孫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姍姍來遲的兩位選手終於入場，穩住了他們躁動不安的心。第三次站到了熟悉的戰場，雖然間隔只有幾天，但是兩人心境卻都經歷了太多的變化，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

王離抬頭望了望天空，心裡挺不是滋味：「這天氣也不咋地呀。」

孟嬈：「老天下雨，村花嫁人，這都是沒法子的事，想開點吧。」

王離：「你看會下的很大么？」

孟嬈：「會越來越大。」

王離：「那你一發揮起來……」

孟嬈：「有些難辦，天公作美的話，我要是一個收不住手，恐怕會打死你。」

王離：「……我們，其實也沒必要爭鬥到這個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