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是美人

整個早上，趙燕心亂如麻地坐在辦公室，時不時刷新看一下網上情況。十一點二十分，網路爆出媒體對賈大富的採訪錄音。賈大富在錄音里連連否認：「那些是假的，造假的。你不要信。你們不要管。絕無此事。」錄音一處，賈大富又被網友爆炒。十二點十分，又爆出一篇題為「賈大富青婦趙美人曝光」的文章，這篇文章劍指視頻中的女主角，文章稱當地有建築公司老闆不滿賈大富將工程單獨承攬給其弟弟賈二貴，於是僱用並訓練了一名美艷女子，並讓該女子化名成楊雪雪順利成為賈的情人，然後拍攝了不雅視頻。文章還爆料說楊雪雪真名趙雪梅，因長相美艷絕倫，官大富喜稱為美人，多年來該女子改名后不知所終。

看到這些，趙燕皺著眉頭，心想這個爆料人對自己和賈大富的事情如此清楚，看來自己是藏不下去了，但這個爆料人究竟是誰呢？除了自己暗藏的一份，自己手中和當初的建築公司老闆安昌道手中的姓愛視頻都已上繳市公安局封存，難道是市公安局內部警員泄露出來？想到這，趙燕驚出一身冷汗，她又刷新一看，「一線光」又發微博：對本博曝光求證的古江區委書記賈大富包養青婦一案，山城市人民政府新聞辦公室已發出公告，市紀委已注意到相關內容，對網傳官員不雅圖像貼文正在了解核實。好吧，本博隨時提供證據！

趙燕中午飯也無心去吃了，時刻關注著網上的事態發展，雖說賈大富手眼通天，有可能把此事擺平，但此事涉及到自己的前途以及地位、財富等等一切，事關重大，不由得不心跳，更何況幾個月前陝西的「微笑局長」就是因網路爆料而遭調查被撤職處理了。按照目前網上的發展趨勢看，賈大富也不一定能擺得平，自己怕是要跟著浮出水面了。趙燕越來越害怕，前一回被秘密帶往市公安局拘留時的恐懼還心有餘悸，她想想還是給賈大富打個電話問問情況，但此時賈大富的手機已經打不通了，再一撥，已經關機。趙燕立即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無力地坐在椅子上，預感這回難逃一劫了。

下午三點，更讓人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山城市官方微博發言稱，已將「古江區委書記賈大富姓愛贏亂視頻」事件定性為實名舉報，目前已初步確定視頻非ps，市紀委將高度重視，嚴肅調查。趙燕一看，知道完了，既然市紀委已經介入調查，那就意味著無法逃脫了。趙燕再也無心呆在辦公室，她低著頭灰著臉悄悄地離開單位，開車回到了桃源小區的新房。趙燕洗了個熱水澡，讓頭腦清醒了一下，她坐在沙發前的火箱里一邊烤火一邊思考眼前面臨的形勢。想來想去，現在都只有一種選擇，那就是等待，不是等待事情煙消雲散，而是等待市紀委的調查處理。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美色和非法手段攫取了那麼多財富，趙燕不是沒想到事情敗露之日，而是沒想到事情敗露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並且是以網爆的方式迅速引發，讓自己沒有任何準備。顯然，現在要想逃出國去已不可能，被捕后地位、權力、自由將統統沒得了，唯一能夠多少保存的就是金錢了。那麼現在迫在眉睫的是該怎樣來保存金錢呢？

晚上六點多，丈夫蒙再鼓從秀水縣開車回家了。聽到開門聲，趙燕一動不動，她肯定蒙再鼓已經知道了網上的事情，蒙再鼓不是笨蛋，他之所以和自己結婚肯定是有所圖，而現在事情即將敗露，蒙再鼓想到的應該是怎樣抽身而退。趙燕準備迎接蒙再鼓的怒吼和狂風暴雨。但是蒙再鼓依然往常一樣溫柔，全不知曉的樣子：「老婆，怎麼啦？臉色那麼不好，吃飯了沒有？」趙燕隨口答道：「沒怎麼，今天開會回來有點累，我不餓，你自己出去吃吧。」蒙再鼓摸摸她的額頭，說：「累了你就休息吧，我出去買回來，我們一塊吃。」蒙再鼓出去炒了三個小菜，帶了兩盒飯回來。蒙再鼓吃著說一些無關緊要的閑話，對網上的事隻字未提，但兩人都沒有往常的親熱，之間有著明顯的隔離感。趙燕也什麼都不說，她覺得蒙再鼓本來就是受害者，她不想和他吵架，即使今後自己被捕了，她也不想牽累他。

看了一會兒電視，兩人很早就上床睡覺了。蒙再鼓在床上試探著伸出雙手抱著趙燕。趙燕沒有反抗。蒙再鼓便快速脫去彼此的衣服，直接進入了主題。這一次，蒙再鼓異常猛烈。儘管趙燕閉著眼睛一點也不配合，甚至連一點聲音也沒有，蒙再鼓還是狠著勁，接連弄了兩三次才作罷，彷彿明天趙燕就沒了，今晚就要弄過夠。等蒙再鼓弄累了沉沉睡去，趙燕披衣斜躺在床頭，心憂難眠。這時，吳美慈打來了電話：「小燕姐，現在的情況越來越糟了，你準備怎麼辦呀？」趙燕低低地說：「沒事，謝謝妹妹關心，該來的就一定會來，準備也沒有作用。」吳美慈說：「那怎麼辦呢？就這樣等著？」趙燕說：「還能怎麼樣呢，我可能是在劫難逃了，現在只有你是我最可信任的好朋友了。過幾天，我可能有事情找你幫忙。」吳美慈說：「好，有什麼事你儘管說，我一定辦到。」

第二天周六，趙燕取消了原計劃回趙家鎮的行程，時不時打開網頁看看事態發展，奇怪的是，網上沒有任何新爆料了，而自己原來業務繁忙的手機，竟然一整天都不叫一聲，連約好一起去吃蘸水魚的方瑩瑩也不打個電話來，世界突然變得安靜了。趙燕清楚，大家都有了預感，開始和自己保持了距離。而蒙再鼓也和昨天一樣，看似溫柔，實際暗藏心事，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周六就這樣在煎熬中過去，周日一早，趙燕實在是熬不下去了，她又撥了一次賈大富的手機，還是提示手機已關機，趙燕猜測賈大富此時已經被「雙規」了。果然，十一點二十分，山城市政府新聞辦在網上對外發布消息稱，經市紀委調查核實，近日互聯網流傳有關不雅視頻中的男性確為古江區區委書記賈大富，同時，市委決定免去賈大富古江區區委書記職務，並對其立案調查。

趙燕心涼了，前幾天還沉浸在成功的幸福里，沒想到災難轉眼就到，她躺倒在沙發里嘆息了一聲，一種絕望很快淹沒了全身。蒙再鼓又出去買了午飯回來。吃完了午飯，蒙再鼓打動嘴唇，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趙燕知道他終於要開口說事情了，便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蒙再鼓說：「賈大富出事了。」趙燕道：「我知道。」蒙再鼓猶豫了一下，低低地說：「我想問你個事情，網上流傳的那個趙美人究竟是誰？」趙燕盯著他醜陋的眼睛，冷笑了一聲，聲音輕而有力地道：「我就是那個趙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