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未成沉醉意先融
為了小星星的生日晚餐我輾轉反側一晚上,想到一樣就趕緊記下來。滑蛋蝦仁,繽紛沙拉,百里香烤雞脯肉,煎銀鱈魚,再加一個洋蔥湯,中西結合。
去樓下取了個快遞,原來是簡易書架回來了,還挺沉的,我拖回去拆開,一堆板,看了看說明書,開始動手組裝,小星星上班累一天,我想讓他下班回來多休息會。
忙了一早上終於組裝完,看著成果十分欣慰,忍不住發了個朋友圈。
一看錶快十二點,煎了個蛋泡了杯果茶匆匆結束午餐趕緊殺超市採購,取蛋糕。
左手拎著死沉的超市購物袋,右手拎著一盒玫瑰芝士蛋糕,回到家我簡直要虛脫,躺在沙發上感覺自己像一條鹹魚,休息了好一會才恢復點元氣。
洗切燉井然有序進行,腌銀鱈魚時候我忽然想起來一樣重要的事情,我忘了買蠟燭!香薰蠟燭!
小彩燈雖然能烘托氣氛,但沒有溫暖的燭光怎麼闊以!
樹蔭下又支起麻將桌,小賣部阿姨罵罵咧咧又輸了十塊錢,我說,「姐,拿兩根蠟燭。」
阿姨正打麻將,起身飛快從貨架拿了兩根給我,一陣風跑回去又坐牌桌,「兩塊錢!」
我看著櫃檯上猶自滾動的兩根白蠟燭,從兜里摸出兩塊錢出去放阿姨面前,弱弱的說,「姐,我想換兩根紅色的,白色我怕……」
阿姨手底下飛快碼牌嘴裡不停,大嗓門吼我,「白蠟燭怎麼啦?啊?你怕啥?啊你怕啥?四條吃!」
我怕啥?燭光晚餐搞兩根白蠟燭,桌子邊一坐,我這大眼睛白皮膚長頭髮,再穿一白裙子,活生生能拍恐怖片,我怕把小星星嚇出心梗!
看我站旁邊杵著不走,阿姨丟了我一個白眼,又扔了幾張牌不情不願的起身,翻貨架,沒有,撓撓頭皺眉繼續翻,還沒有,我心一慌,不會賣完了吧?
這兒沒有我就得走一段路去外面超市,大熱天兒的,我可不想蒸桑拿。
「放哪兒了?我記得就在這架子底下啊?」阿姨撓撓一頭捲兒繼續翻。
我默默的禱告她找到,恨不得和她一塊兒翻。
找了會兒,她一拍腦門,從貨架下拖出一個紙箱子,打開一看,紅艷艷的迷人。
我熱淚盈眶的捧著兩根蠟燭,寶貝啊!從兜里摸出兩塊錢拍櫃檯,「姐,再拿兩根!」
跑回去果然又一身汗,我飛快衝了個涼水澡看看錶已經快七點,小星星剛發消息下班往回走,路上正堵車,估計得半個小時到家,我趕緊煎魚。一想葡萄酒已經冰的差不多,回身從冰箱拿出來放架子上。
對於洋酒這塊王暢一直嘲笑我土鱉,不是百利兌蘇打水就是紅酒兌雪碧,我舌頭沒他靈敏,只能喝出來較好和較差,中間的我喝著沒多大區別,王暢特別痛心疾首,「帶你喝了多少好酒,沒一點長進!你就適合牛欄山二鍋頭!」
小星星不喜歡甜味飲料,我選了支波爾多長相思,干白偏酸,果香含蓄,口感輕盈,他應該會喜歡。
對著這支酒,我語重心長的說,「哥們,就看你的咯~」
全部準備妥當盛碗裝盤,一看還有根國民冷盤的主角黃瓜孤零零躺料理台,我用筷子穩住,飛快切了個蓑衣黃瓜,轉圈放盤子,淋上千島沙拉醬,幾個小番茄對半切,牙籤紮成心狀擺盤子中間,正調整著順序,廚房外響起門鈴聲。
看看錶,七點十分,幸好蛋糕已經拿出來擺餐桌,我風一樣跑客廳將窗帘拉上,打開小彩燈,看了看衣服很整齊,攢出微笑,開門。
他一進門,我抱住他,鑽進他懷裡,抬頭甜甜一笑,「小星星生日快樂,小星星生日快樂……maygoodluckgowithyou.」
他愣了下,看看我,又看看餐桌,這才反應過來,用力將我抱在懷裡,一臉驚訝換成驚喜,「今天是我生日?謝謝你,小笙。」
我哼了聲,「你是得謝謝我,你看,我今天去超市,拎了好重的東西回來,手現在還疼呢。」
聽我這樣說,他握著我的手吻了下,替我揉著,「叫我啊,你怎麼這麼傻。」
我笑,「叫你就沒驚喜啦。我們快來點蠟燭,你許願望。」
他沒生氣!
我們面對面坐著,拆開袋子數蠟燭,發現這六寸蛋糕太小,估計扎不下,我笑,「眼看要奔三的人,這蛋糕都扎不下蠟燭了。」
他聞言輕笑,「那就扎兩根好了,意思下就行。」說著拿了一根,遞給我一根。
插好蠟燭,他輕笑,「我已經有十二年沒過生日,自己都不記得了。」
十二年?我忽然想起來小婧說他有個弟弟,很多年前出了意外。過生日是讓他們家傷心的事情吧,因此小星星再沒慶祝過生日。想了想很心疼,看他望著跳動的火苗沉思,我怕他傷感,忙岔開話題,「快吹蠟燭,要許願望啊。」
他看著我笑,「我得想想,許個什麼願望。」
我嘿嘿笑,「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他失笑,「我不喜歡,那又有什麼意思?我現在願望只有一個,把你娶回家。」
我懊惱的說,「願望說不來就不靈了。」
他笑,「心誠則靈。」
說著閉上眼睛,睫毛微微翼動,在他吹蠟燭那一瞬間,我沒忍住,伸著身子在他眼睛吻了下。
他被我偷親,正發獃,聽我說,不由得指著我笑,「你,簡直就一小流氓。」
我挑挑眉,不懷好意的笑,「哦?我怎麼流氓你了?」
他被我問的一愣,清冷的臉上浮起笑意,右手支著下巴,在昏暗溫暖的燭光里顯得格外溫柔動人。
被這樣盯著看,我臉皮再厚也是會害羞的,於是我切蛋糕,「雖然你不喜歡吃甜品,但還是要意思下。」
將蛋糕推他面前,我托腮看他。銀色的小叉子在他指尖靈巧的划動,他扎了塊,伸手遞過來,含笑看我。
幾年前他舉著冰淇淋的情景這一刻又浮現眼前,兜兜轉轉,我們還是又走到了彼此身邊。
我的眼裡肯定有了盈盈水光,努力眨了幾下眼睛,想忍回去眼淚,沒想到掉了下來。
馥郁的玫瑰花香氣縈繞在鼻尖,我張嘴,細膩柔軟在舌尖綻放。
他放下小叉子,輕輕伸手揩掉我的眼淚,「我們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我起身從卧室拿了禮物出來,他挑眉,「怎麼還兩個?」
我說,「總有一件你會喜歡呀。」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唇邊攢起微笑,輕輕動手打開。我站在他旁邊,心跳到嗓子眼,生怕他不喜歡。
看到簽字筆,他笑,「這件很實用,以後我會帶身邊。另一件是什麼?」
他抬頭問我,伸手去拆,我忽然有點羞愧,按住他的手,「別,一會回你卧室拆。」
他停止了動作,饒有興趣的看著我,好一會兒,他說,「好。」
靜靜的吃完飯,他收拾餐桌,那瓶長相思只喝了一點,在燭光下流光溢彩。剛才吃飯他只是淺嘗輒止,他好像很少喝酒,真是養生啊。
收拾完他在廚房水池邊洗手,沖了大概有五分鐘?好像還順便洗了把臉。
出來后他額頭還掛著亮晶晶的水珠,我要去洗手間給他拿毛巾,他擺擺手,抽了張餐巾紙擦手,末了解開襯衫上面扣子,「我去換個衣服。」
他去卧室換衣服,我坐在餐桌前摳手,蠟燭已經燃了一半,雙手呵住,燭火溫柔。他出來的時候換了件白t恤,運動短褲,清清爽爽。
「書架那麼沉,你怎麼不等我回來拿?」他坐在我對面,挑眉問我。
我說,「是有點沉,我慢慢拿,就拿回來了。你看我組裝的棒不棒?」
他回頭看了眼,驚訝不已,「這是你組裝的?」說著走過去看,我得瑟的說,「要用螺絲一塊板一塊板擰呢,我搞了一早上。」
他按了按,「你手沒力氣,上的松,放書久了會垮。螺絲刀在哪?我再擰下。」
我顛顛的給他拿來螺絲刀,站他旁邊看著,不住口誇他,「小星星棒棒der。」
他不想搭理我,一隻手穩著架子,一隻手用勁兒擰,表情認真。
他不搭理我,我覺得怪沒意思的,好一會兒,他淡淡開口,「你要男朋友是幹嘛用的?」
我說,「看。不對欣賞。」
他聽我說,手底下動作頓了下,又繼續擰,「小笙,你什麼事兒都不想麻煩我,告訴我,是覺得我沒用?」
我趕緊否認,「並不,你工作那麼忙,我不想你那麼累。」
他擰完最後一顆螺絲,「可我也不想你那麼累。」
說完他將螺絲刀塞我手裡,自顧自去洗手間洗手。我愣在書架前,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他剛才說話的語氣明顯生氣了,沒想到他果然生氣了,棘手,我該怎麼哄?
正頭腦風暴,一陣手機響,他關上門講電話,聲音隱約傳來,聽不真切。
好一會兒,他打開門,見我還站在書架邊,「霍社剛打電話,說你崗位調了,分他們單位。」
我沒反應過來,「哪個霍社?」
他說,「霍啟元,霍社。」
「怎麼就調了?」我臉肯定垮了,心想真是運氣不好,調個崗位都能調他手底下,我並不想看見他,也不想和他多接觸。
他見我面有不郁,低頭問我,「不想去?」
這是我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工作還沒開始就這樣不順心,鬱悶。
他沉吟下,說,「你不想去,我們想想辦法。
我搖搖頭,默默的回卧室,感覺自己像一枚霜打的茄子。
躺在床上我鬱悶不已,刷了會知乎覺得沒意思,刷了會票圈覺得沒意思,刷了會微博更覺得沒意思。
門外響起腳步聲,我屏住心神,側耳聽,他並沒敲門,可是我知道他在門外站著。
好一會兒,耳邊響起猶豫的敲門聲。
我整了整裙子,起身開門,「有事?」
他從來不進我房間,不碰我東西,同居以來讓我覺得我們不像男女朋友而像合租室友,涇渭分明。
「你好像不開心。是我惹你生氣了?」他問我。
我轉身進房間坐床邊,指指椅子讓他坐,「是我惹你生氣才對。」
他笑了下,並沒坐,走到我面前,「今天是不是很累?裝書櫃,採購,做飯,你怎麼,這麼能幹。」
我笑,「就當你在誇我。」
他摸摸我的頭,「幫你泡腳吧。」
這麼貼心?我矜持的點點頭,「有勞。」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去洗手間放水,端著盆進來放我腳邊,順手拉了個小板凳過來,「足浴鹽呢?」
我指了指亂七八糟的桌子,「紫色瓶子,兩勺。」
他伸手拿過來,看了看標籤,「水多,得加三勺。」
說著坐在小板凳上。
這個小木板凳對他來說太小了,他坐著只能一條腿伸直才能舒服點,怪不得我媽說不實用,看來這種板凳只能我用。
試了試水溫,在他手指要觸碰到我腳的時候,我飛快的踩水裡。
粗礪的足浴鹽摩擦著腳底,一時沉默,我開了個話題,「今天上班忙不忙?」
他調整了下坐姿,雙手伸進水裡,冰涼的手指在我腳上不輕不重揉著,「忙的話,時間過的快,就能快點下班。」
我笑,「這倒是實話,我在國外時候跟導師項目,最怕數據分析,時間就在電腦右下角,不由自主瞄一眼,時間過的好慢呀。」
他把我的裙子往上撩了點,我趕緊抓住,「我個低,這條裙子有點長,哈哈哈。」
他說,「你穿這條很好看。」
從這個角度看,他眉毛濃密,眼睫長長,白t恤寬鬆。
「你這樣盯著我看,不太好。」
我嗯了聲,「是不太好。」
「那你還看?」
我想了下,理直氣壯的說,「你就在我眼前,不看你看什麼?」
他悶笑,「你這人啊。不過,謝謝你,小笙,晚飯很棒。」
我說,「怎麼感謝我?」
他想了想,抬頭說,「你說?」
我臉不改色的說,「要求不高。」
他起身坐我旁邊,將我身子攬過來,深深地看著我,嘴角含笑。
我腦子迷迷糊糊,忽然眼前一黑,媽呀我不是大腦供血不足吧!
反應了下才知道是停電了。這個小區經常停電,沒想到要死不死竟然這時候停電,客廳的燭光隱隱透來,晚風吹著墨藍色窗帘和浮雕沙微微飄動,他一伸手拉住窗帘,調整了下姿勢,一改過去清淡自持的形象。
正不知所措,手機鈴聲響起,昏昏沉沉的大腦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我摸到手機,一看屏幕,夏遲兩個字格外大。
他怎麼忽然給我打電話?正猶豫要不要接,他從我手裡拿走手機,扔床邊,低頭看著我,眼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