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長奚王歸（二）

可是宋離塵沒有告訴塔韻郡主，宋長奚是回來帶兵的。

並不是凱旋了歸來，滿面春風的。

宋長奚是第二天一大早回來的，滿身疲憊的一回來就先去了勤政殿見宋長落述職。

他的親弟弟去時還是青衫落拓的少年，這才不過一年半載的光陰，此刻歸來卻是滿身疲憊的站在宋長落面前，下巴頦青青的胡茬也沒來的及刮，再配上個襤褸服，那就活像個枕風宿雪多年的流浪漢了。

宋長落一邊感嘆著塞外風沙催人老，一邊又格外的心疼他這個弟弟。

「臣弟見過皇兄。」說着宋長奚便跪了下去。

宋長落打量着眼前這個隔了一年半載來看已經不像少年的少年，他的親弟弟。慌忙起身去扶著宋長奚，「長奚，你我之間，不必多禮。」

宋長落不心疼是假的。這麼多年，宋長奚雖是他的弟弟，他的手足，可實際上，由於相差年歲太多的緣故，宋長落更多的是待他如親生骨肉。

這才一年沒見，心性是長了不少。少年的肩膀也能挑起家國情懷了，眉眼之間再也沒了那個不羈放縱少年的影子。宋長落又感覺少了點什麼。

宋長奚言辭懇切，「皇兄，臣弟在前線帶軍不利，請皇兄責罰。」

「長奚，有什麼話起來慢慢說。」宋長落說着扶起宋長奚，「你說的事情，你在戰報中已經告訴朕了，朕知曉了。」

「這不是你的錯，三軍對壘，勝敗乃兵家常事。朕知道的，朕不怪你。」

「多謝皇兄。」宋長奚說着有道，「臣弟還有一件事，懇求皇兄准予。」

宋長落微微合眼，「朕也知道，是增兵支援北疆前線一事吧？」

「是。」宋長奚答的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北疆兵力不足，臣弟懇求皇兄增援。」

宋長落聞言點了點頭，「朕知道，明日朕就派趙將軍領兵前去，長奚你就不必憂心了。」

「趙將軍？」宋長奚疑惑的抬頭看着自己的皇兄，鸚鵡學舌一樣又重複了一下，「趙縱節趙將軍？」

「對。」

宋長奚當即反問，「為何？皇兄可是覺得長奚辦事不利？」

宋長落說的語重心長，「不，長奚，國難當頭，你肯主動請纓，實屬勇氣可嘉，朕是很欣慰的，只是現在的北疆，太過複雜，如你所言，江北身為主帥尚不能全身而退，長奚，朕這是在擔心你啊！」

「皇兄，戰場上的事，死生，禍福，都是有定數的，臣弟不怕死，家國情懷在上，臣弟豈能因為區區死生禍福，就避趨之呢？」

「長奚，朕知你少年心性，但，你的生死，不能潦草。」宋長落說的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此事不要再議了，朕意已決。你是回來述職的，就跟朕說說，長奚你在北疆的喜聞樂見吧。」

這話說的其實宋長落也大抵知道，在北疆戰場上既沒有喜，也沒有樂，所見所聞的，不過儘是些黃沙白骨還有塞外呼嘯的寒風。

「是……」宋長奚知道皇兄是鐵了心的不打算讓自己回北疆了，那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就順着宋長落給的台階下了，「皇兄，臣弟確實有要事要說與皇兄聽。」

「是關於塔惑世子的。」

塔惑世子？宋長落皺眉，神色略顯凝重，「施華王的塔惑世子？他如何？」

宋長奚一字一頓道，「他沒有死，統領北疆的，就是他。」

「！！！」

宋長落一驚，手中的摺子都驚的掉落在了案几上，他反問，「什麼？你說什麼？」

塔惑沒有死？

怎麼會沒有死呢？

怎麼能沒有死？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究竟是誰？騙了他？

宋長落好不容易才穩住了心神，急忙追問，「長奚，你再說一遍？」

「皇兄，」宋長奚自然理解宋長落的失態，自己當初在北疆看見塔惑世子的時候，他受到的衝擊，分毫不亞於眼前的皇兄，「此事千真萬確，臣弟在北疆親眼所見。」

宋長落看着宋長奚，「在北疆親眼所見？長奚，那你該是很早就知道了，為何次次回陽城的戰報中，都隻字不提？」

「回皇兄，」說着宋長奚又跪下來認錯，「臣弟還有一事，欺瞞了皇兄，皇兄恕罪。」

宋長落擰著的眉心的褶子更深了，「欺瞞？何事欺瞞？說來聽聽。」

宋長奚得了准允文才又拱了拱手「皇兄，塔惑世子的胞姐塔韻郡主，也沒死。」

「塔韻郡主也沒死？」宋長落徹底裂開了，別再告訴他，施華王也沒死，他下旨抄家問斬，這是斬了個寂寞？

「皇兄恕罪，臣弟本無意隱瞞。」

「施華王被斬，塔韻郡主在獄中撞柱而死，屍體被扔到了荒山野嶺，臣弟本想為塔韻郡主收個屍，孰料塔韻郡主並未死絕，臣弟就將她帶了回來，養在水榭，出征的時候，就讓阿離代為照料。」

「臣弟之所以在戰報中隻字不提塔惑世子，是怕塔韻郡主也受牽連，皇兄，臣弟有罪。」

「阿離也知道？」宋長落頭疼的扶了扶額角，「長奚你先起來說話。」